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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的百姓们蜷缩在家中,原本还在提心吊胆地防备着那些游荡的鬼怪闯入家门。不知何时,那些恐怖的身影和声响竟都消失无踪,众人心中暗喜,以为又熬过了一劫。

然而未及喘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突然从东南方向传来,周边宅邸的房屋在这巨响中颤抖。窗棂咯咯作响,瓦片裹挟着灰尘簌簌坠落,连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动。胆小的孩童吓得钻进母亲怀里,老人们则跪在佛龛前不住祷告。

远在西北角的宅邸内,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震颤,连带着整条街巷的房屋都跟着晃动。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月光下形成一片朦胧的雾霭。

熟睡的百姓们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惊醒。一对年轻夫妻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丈夫下意识地将妻儿护在身后。借着从窗棂透入的惨白月光,他们惊恐地看见桌上的茶盏\"叮叮\"作响,在桌面上不住跳动。

\"当家的...\"妻子声音发颤,将尚在熟睡的婴孩紧紧搂在怀中,孩子的小脸被闷在母亲胸前,却仍睡得香甜。

丈夫强撑着站起身,双腿却止不住地发抖。他扶着墙壁,望向窗外忽明忽暗的天色:\"今日这...这百鬼夜行怎会闹出这般动静?\"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月光中形成一道朦胧的雾帘。

城楼上,守夜的军士们早已乱了阵脚。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手中的长矛不住颤抖,锋利的矛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头儿,要不要...要不要去禀报都尉?\"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发颤地问道。

为首的校尉强自镇定,却仍忍不住频频望向震源方向:\"深更半夜的,谁敢去惊扰都尉?\"他咽了口唾沫,\"再说了...那等妖邪之事,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插手的...\"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将整座城池照得如同白昼。军士们下意识抬手遮眼,待强光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发生。

\"这...\"校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明日...明日一早再去禀报。\"

城西南一处深宅大院中,几个胆大的人正聚在庭院里,仰头望向东南天际。

\"快看!\"一个年轻人指着天空惊呼。

只见数道璀璨的光芒刺破夜空——金色的光柱如利剑般直插云霄,赤红的光华如血染苍穹,将整片天幕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的老天爷...\"年长的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灯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这莫不是有神仙来捉拿那些鬼怪了?\"

\"嘘!莫要多言。\"一旁的白发老丈急忙制止,\"这等事,看见了也要装作没看见。\"

\"快进屋!\"老丈脸色煞白,推搡着众人往房里跑。就在他们仓皇逃窜时,天空中的光芒骤然消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城中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几盏残破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摇曳的光影。百姓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将门窗关得更紧了些。

月光如纱,轻柔地笼罩着整座江州城。时间在银辉中静静流淌,仿佛能听见更漏滴答的声响。

城中偶尔传来三两声犬吠,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又很快消散在夜色里。护城河的水面泛着细碎的银光,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漂过,惊起一圈圈涟漪。

城中的小河边,蛙鸣与虫声此起彼伏。河水倒映着星月,忽而被跃起的青蛙搅碎,荡开一片细碎的银芒。草丛中的蟋蟀振翅而歌,与远处荷塘里的蛙声相应和,谱写着夏夜独有的韵律。

整座城池都沉浸在这样安详的夜色里,仿佛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异变,不过是南柯一梦。

而此时,大厅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沐灵儿与涂山公主针锋相对,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沐灵儿衣袖翻飞,眼中寒芒闪烁;涂山公主银袍轻拂,面具下的眸光冷若冰霜。

镜渊王早已收敛了先前的锋芒,此刻如履薄冰般静立一旁,连羽扇都不敢轻摇一下。他精明地保持着距离,生怕被卷入这场两位公主的较量之中。

两边的随从更是噤若寒蝉。铁甲巨人胸甲内的黑光停止了翻涌,白衣男子面具上的墨迹凝固不动,就连那红衣女子拨弄琴弦的手指也僵在了半空。所有人都无声地向后退了半步,生怕被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波及。

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将众人紧绷的身影投在墙上,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青鸟屏住呼吸,敏锐地察觉到——这短暂的平静,恐怕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涂山公主面具下的眸光微闪,声音清冷如霜:\"我若真要抢人,还会站在这里与你多费唇舌?\"说到此处,她突然上下打量起沐灵儿来,目光在那袭素白衣裙上流连。

沐灵儿被她这般审视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不自觉地整理了下衣襟,身形微微后仰想要躲闪。但随即又倔强地挺直腰背,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呵...\"涂山公主突然轻笑一声,\"有趣。记得某人曾说过,内在才是真正的美?\"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在沐灵儿胸前扫过,\"怎么今日倒垫起了胸?\"

\"垫...垫什么?!\"沐灵儿瞬间涨红了脸,连耳根都红得滴血,\"本...本公主的身材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却又在说到关键处结巴起来,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与涂山公主对视。

厅内众人见状,都强忍着不敢笑出声。镜渊王用羽扇掩住嘴角,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他身后的灰袍人兜帽微颤,显然也在憋笑。就连沐灵儿自己的随从都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主子出糗的模样。

沐灵儿环顾四周,见众人强忍笑意的模样,脸色愈发红得发烫。她急忙转移话题,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参与此事,此刻现身又是为何?\"

涂山公主眸光流转,看到一边挂着的布帛地图:\"怎么?本公主行事,何时需要向你交代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罢,她不再理会沐灵儿,径自走向那幅展开的布帛地图前。衣袖轻拂间,她淡淡道:\"这般粗糙的手法,一看就是沐灵儿的手笔。\"她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以这整个世间为饵?\"

沐灵儿终于找回些许从容,挺直腰杆道:\"有何不可?以我幽界的实力,要拿下这人间界不过是举手之劳。\"

涂山公主闻言,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叹:\"你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这般天真。\"她转身时银袍翻飞,\"你以为上神们为何要各界相互独立,却只有人间界才能通往九霄天界?这人间界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沐灵儿蹙眉沉思片刻,却仍不得其解。她索性将衣袖一甩,傲然道:\"那又如何?我月魄国必是第一个踏平这人间界的。届时倒要看看,你们涂山国还能嘴硬到几时!\"

涂山公主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镜渊王:\"镜渊王,此事你待如何处置?\"

镜渊王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早已在心中盘算多时——这两位公主分明都是冲着那小道士而来,自己苦心经营的局,竟被她们半路截胡。虽心有不甘,面上却堆满笑意:

\"我单张国虽有心出力,奈何国力微薄。\"他羽扇轻摇,语气诚恳,\"此番合作本就是为了完成使命,至于由谁来完成...\"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倒也无甚差别。\"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青鸟,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铁甲巨人似有所感,胸甲内的黑光不安地涌动,却在涂山公主一个眼神下瞬间凝固。

沐灵儿闻言冷笑:\"镜渊王倒是识时务。\"她衣袖轻拂,\"不过...\"话锋一转,\"你以为这般说辞就能全身而退?\"

厅内烛火忽明忽暗,将众人神色照得阴晴不定。涂山公主面具下的眸光微闪,似在权衡什么。而青鸟则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从此处脱身。

沐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向涂山公主道:\"既然单张国已放弃,你涂山国又待如何?\"

涂山公主缓缓转身,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我方才已然说过——\"她的声音如清泉击玉。

沐灵儿闻言,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衣袖袖一展,纤纤玉手朝青鸟方向虚抓——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将青鸟团团裹住,他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凌空飞起,朝沐灵儿方向疾掠而去!

\"青鸟!\"柱子目眦欲裂,挣扎着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却只堪堪擦过他的衣角。莲姐等人也纷纷惊呼,却都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

青鸟只觉得浑身凝滞,眼睁睁看着自己朝沐灵儿飞去。就在飞到离沐灵儿不到三步时身躯竟然停住不前,沐灵儿眼中疑惑,看向涂山公主,“你……你不是不想与他合作吗?又为何阻拦我?“

涂山公主回道:”没错,我确实不与他合作,可我也没说让你带他走啊。“

沐灵儿气得狠狠一跺脚,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你——!\"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凡是我看中的东西,你都要来抢!\"

她死死盯着青鸟,周身灵力疯狂涌动:\"今日,我非要将他带走不可!\"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灵压从她体内爆发,整个大厅都在剧烈震颤。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屋顶瓦片簌簌坠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莲姐等人原本背靠墙壁,被这股灵压逼得呼吸困难。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沐灵儿方向缓缓滑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几个随从更是脚下打滑,不得不运起法力稳住身形,在地面踩出深深的脚印。

白衣男子面具上的黑雾疯狂翻涌,红衣女子的琴弦自行震颤发出刺耳声响,就连镜渊王都不得不运起法力抵挡这股威压。唯有涂山公主银袍纹丝不动,面具下的眸光愈发冰冷。

沐灵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紧牙关,双手全力催动灵力,然而青鸟却纹丝不动,仿佛被钉在原地。她不甘心地抬起另一只手,脸上因用力过度而扭曲变形,周身灵压再度暴涨,震得大厅梁柱吱呀作响。

涂山公主却如泰山般岿然不动,面具下的眸光平静如水。她望向青鸟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沐灵儿释放的灵压非但没能将青鸟拉近,反而推着他缓缓后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沐灵儿怒不可遏,朝身后三个随从厉喝,\"给我拦住她!\"

红衣女子、白衣男子和斗笠男子闻声而动,然而还未等他们出手,涂山公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霎时间,三道无形的灵压如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

\"砰!\"

三人瞬间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这抵抗不过持续了眨眼功夫,三人便\"轰\"地一声完全贴伏于地。白衣男子面具上的墨迹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沐灵儿察觉异样回头时,只见三个随从已被压得陷入地砖之中,半个身子都看不见了。他们面目扭曲,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够了!\"沐灵儿慌忙收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惧意。她转向涂山公主时,声音已不似先前那般嚣张:\"你...你非要与我作对到底?\"

涂山公主银袖轻拂,那三个深陷地底的随从顿时如释重负。三人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难以消散的惊惧,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红衣女子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额前。她怀中的”琵琶”断了一根琴弦,琴弦无力地垂落,在火光下泛着凄冷的微光。

白衣面具人的面具正中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更诡异的是,原本流动的墨迹此刻凝固在裂痕中央,形成一个漆黑的圆点,仿佛一只阴森的眼睛。

最狼狈的当属那斗笠男子。他的斗笠早已经掉落一旁,露出头顶一大片光秃秃的\"不毛之地\"。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掉在一旁的斗笠戴上,却怎么也遮不住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那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下巴处汇成一道水线,\"啪嗒啪嗒\"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刘司马三人目睹这一切,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刘司马喉结滚动,悄悄咽下一口唾沫,额头上的一滴冷汗顺着肥腻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悬了片刻,最终\"啪\"地落在地上。

镜渊王暗自庆幸自己方才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目光在涂山公主和沐灵儿之间游移,听闻这两人是表姐妹,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看来涂山公主方才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他不禁苦笑,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不会有沐灵儿这般\"优待\",怕是早就和那三个随从一样被压进地底了。

厅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三个随从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涂山公主面具下的眸光微转,似是看穿了镜渊王的心思,让他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半步,羽扇遮住了半张脸。

涂山公主的目光看向沐灵儿,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沐灵儿死死盯着自己的随从,又愤恨地瞪向涂山公主,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她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却终究不敢再出手。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她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锋芒:\"即便没有这小道士相助,我月魄国照样能第一个踏足这人间界!\"话音虽傲,尾音却微微发颤。

涂山公主面具下的红唇微勾,广袖轻拂间带起一阵幽香:\"既如此...\"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岂不更好?\"

沐灵儿闻言一怔,随即瞳孔骤缩。她突然意识到话中深意——若月魄国当真率先攻入人间,岂不正给了涂山国坐收渔利之机?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连指尖都泛起寒意。

\"好...好得很!\"她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转身朝老仆走去。刚迈出两步,又突然回头,眼中闪着不甘的怒火:\"等我回去后,定要去姑母那里告你一状!看她怎么收拾你!\"

说罢,她朝三个狼狈不堪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只见红衣女子将“琵琶”重新负于后背,白衣人面具上的墨迹重新流动,斗笠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着一阵灵力波动,沐灵儿一行人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眨眼间便消失在大厅之中。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几片被灵力震落的瓦砾在地上轻轻滚动。涂山公主望着沐灵儿消失的方向,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转身时,目光重新落在镜渊王身上。

镜渊王的目光与涂山公主相接的瞬间,顿时被那双面具下凌厉如剑的眼神所震慑。他慌忙低下头,心中暗忖:若是因此得罪涂山国,自己在单张国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余光瞥见不远处神色复杂的青鸟,他暗自咬牙——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公主既然对这位小道长青眼有加...\"镜渊王突然拱手作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那在下便成人之美,将他奉予公主。也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涂山公主闻言,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这老狐狸倒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强取豪夺说成了\"成人之美\",既保全了颜面,又给自己留足了台阶。倒像是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镜渊王有心了。\"她语气淡漠,\"不过...\"话锋一转,\"本公主行事,向来不喜欠人情分。\"

镜渊王与一众随从尚未回神,忽见周身浮现出数道凌厉灵力。那灵力渐渐凝实,化作缕缕白丝在身周游走。这些灵丝如有生命般缠绕游移,时而轻触肌肤,带来刺骨寒意。最骇人的是,贴近耳畔的灵丝竟发出低沉絮语,如同幽冥鬼语,听得人毛骨悚然。

虚允恭与淬邪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刘司马更是冷汗涔涔,浸透的衣衫紧贴在后背,连大气都不敢出。三人面色惨白,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唯有那灰袍人看似镇定自若,然而微微颤抖的袍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铁甲巨人胸甲内的黑光不安地涌动,却不敢轻举妄动分毫。

镜渊王更是背脊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这道灵力何时潜伏在周围,自己竟毫无察觉!若涂山公主方才动了杀心...他不敢再想下去。

涂山公主缓缓转身,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冰泉击玉:\"既然镜渊王如此'美意'...\" 那\"美意\"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说不尽的讥诮。

她广袖轻扬,缠绕在众人周围的银丝灵气应声而散,化作点点星芒消逝在空气中。\"这份厚礼,本公主便收下了。\"面具下的眸光冰冷如霜:\"今日饶你们一命,权当回礼。\"

镜渊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多...多谢公主!\"他再不敢多言半句,带着一众随从仓皇退去,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待镜渊王一行人仓皇离去后,涂山公主这才转身面向青鸟。自她现身起,青鸟便暗自思忖:这位神秘的涂山公主屡次出手相救,究竟所图为何?方才听闻镜渊王提及\"合作\"一事,莫非她也是为此而来?可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身上究竟有何值得这些异域强者图谋之处。

青鸟抬眸,见涂山公主正上下打量着自己。想到方才镜渊王那等存在都在她面前落荒而逃,不禁心头凛然——那镜渊王已是自己难以企及的高手,在这涂山公主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幽界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若要与他们抗衡,只怕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正思忖间,忽听涂山公主清冷的声音传来:\"不怕死的,你又欠我一次。\"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青鸟连忙拱手行礼:\"多谢娘子屡次搭救,在下不敢忘此大恩。\"他顿了顿,郑重道,\"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涂山公主闻言,面具下的眸光微微闪动。她缓步上前,橙色长裙逶迤及地,在青鸟身前站定:\"报答?\"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面具下的眸光微闪,淡淡道:\"等你能活到那日,再来谈报答不迟。\"说罢,她目光转向莲姐等人。

莲姐等人只觉体内一轻,被封印的灵脉瞬间解开,四肢百骸重新恢复了知觉。秦宝驹和杨岱辰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莲姐也强撑着站直身子。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向涂山公主郑重行了一礼,虽未言语,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涂山公主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突然驻足。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宅邸后院有处地牢。\"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化作一道银光,转瞬间消失在大厅之中,只余几缕清冷的幽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青鸟怔怔地望着涂山公主消失的方向,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直到柱子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他才猛然回神,急忙转身来到柱子身旁。

此时,鲁平宝和石苍眹已渐渐苏醒。两人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俊朗男子,眼中满是困惑。莲姐看出他们的疑虑,轻声解释道:\"他就是盛青鸟。\"二人闻言差点惊呼出声,却被莲姐一个眼神制止。

青鸟为柱子包扎好伤口。走到秦宝驹面前,见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秦师兄,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你们怎么会招惹上这些魔族之人?\"

秦宝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师弟,内心五味杂陈。回想起在长安时对他的种种猜忌,如今却得他舍命相救,不禁羞愧难当。可转念想到方才那些异域魔族对他的百般拉拢,心中又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芥蒂。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朝青鸟拱手行礼:\"多谢相救。\"声音有些发涩,\"这份恩情,秦宝驹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厚报。\"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落,在众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青鸟听闻师兄的话语,欲言又止。

杨岱辰轻咳一声,适时打破沉默:\"我们是在追查聚仙会线索时误入此地,结果被那灰袍人困在了铁甲傀儡体内。\"说罢郑重地向青鸟深施一礼,\"此番多亏青鸟君相救。他日若有差遣,杨某在所不辞。\"

\"杨兄言重了。\"青鸟连忙拱手回礼。

随后,他目光看向莲姐,关切地问道:\"莲姐,你们伤势如何?\"

莲姐望着青鸟,眼神复杂。她拱手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小友舍命相救!我们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鲁平宝和石苍眹也连忙跟着行礼。

青鸟试探地问道:\"莲姐,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这话问得含蓄,却暗含两层意思——既是在问是否要继续探查地牢,也是在试探他们对自己这个\"通缉犯\"的态度。

莲姐心中百感交集——方才镜渊王分明说青鸟也身负重伤,却仍冒险前来搭救。此人虽身份特殊,却怀着一颗赤诚侠义之心。朝廷通缉令上说他勾结妖物,可眼前所见,分明是这些异域魔族千方百计要拉拢他,而他始终未曾应允。只是不知,这些通天彻地的魔族强者,为何对他如此看重...

\"方才那涂山公主提到这宅院有处地牢,\"青鸟郑重说道,\"想必关押着什么人,我们得去看看。\"

莲姐望着满地狼藉的大厅,目光扫过受伤的众人。她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地牢,在离开此地。\"

三人简单包扎好伤口后。商议之下,决定由鲁平宝留下照看柱子,莲姐则带着石苍眹与青鸟,提着摇曳的灯笼,在这阴森的院落中细细搜寻。

青鸟默默跟在一侧,心中却已了然——至少此刻,莲姐选择了暂时搁置追捕之事。

夜风呜咽,吹得灯笼忽明忽暗。三人在这宅邸中四处搜寻,却没有任何发现。无奈之下,只好让石苍眹出手,石苍眹的八卦眼金光一闪,他手指向一间偏房的房门:\"在那里!\"

三人谨慎地走进偏房,发现这里原是一间书房。石苍眹运起八卦眼,金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终停在一面靠墙的书柜前。他伸手从上层取下一册书卷,在原本摆放的位置后方摸索片刻,脸上露出笑意。

\"咔嗒\"一声轻响,书柜缓缓向里移动,露出一个幽暗的入口。莲姐提着灯笼上前,昏黄的光线照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她看向石苍眹,后者点头道:\"放心,没有机关。\"

三人依次进入通道,走下二十节石阶,穿过约三丈长的狭窄过道后,眼前又出现一段向下的石阶。随着不断深入,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

三人沿着幽暗的甬道继续前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青鸟手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转过一道阴森的弯道,前方终于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亮。与此同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霉味、血腥与排泄物的气息,熏得三人不约而同地掩住口鼻。

\"这味道...\"石苍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莲姐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手中的灯笼不住晃动,在潮湿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三人加快脚步,终于来到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这里的恶臭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青鸟喉头滚动,强压下涌到嘴边的酸水。借着摇曳的灯光,可见地面上污秽不堪,墙角堆积着不明秽物,几只肥硕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叫着窜入阴影。

\"咳咳...\"莲姐被呛得咳嗽起来,声音在地牢中空洞地回荡。

三人看向这空间,通道入口处摆着一张布满裂痕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已经烧得焦黑,灯油也即将见底,那如豆的火苗在气流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莲姐伸手拿起油灯护住灯焰,借着昏黄的光线环视四周。地牢两侧是粗铁打造的栅栏,铁栏上锈迹斑斑,却仍坚固异常。潮湿的墙壁上凝结着水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有人吗?\"青鸟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地牢中回荡。话音刚落,临近的一间牢房里突然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三人对视一眼,朝着声源处谨慎前行。

走到那牢房时,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听到动静,踉跄着扑到栅栏前。

青鸟借着摇曳的火光细看——那人脸颊凹陷,双眼无神,但依稀能辨认出五官轮廓。他心头一震,试探着轻唤:\"刘司马?\"

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他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嘶哑道:\"你...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刘司马闻言,浑浊的双眼瞬间涌出泪珠。他颤抖着扶住栅栏,踉跄地奔向牢房一边的栅栏,嘶哑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牢中回荡:\"刺史!快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姚刺史不是好好待在刺史府吗?青鸟更是心头剧震,昨日和白司马在灵台寺山脚的马厩,亲眼见到姚刺史带人缉拿圣灵教教众归来,怎会在此处...?

青鸟提起灯笼缓步上前,昏黄的火光如流水般漫过冰冷的铁栅栏,渐渐照亮了阴暗的牢房。斑驳的墙面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被人用利物划出的一道道竖线,深浅不一地烙印在石壁上。

起初的几十道刻痕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账簿上的数字般一丝不苟。但随着时日推移,那些线条渐渐变得凌乱不堪。有些刻痕足有一尺多长,疯狂地斜劈过墙面;有的则胡乱交叉,形成一个个歪斜的\"十\"字;更有几道深深地嵌入石壁,末端还带着褐色的污渍,仿佛刻划者用尽了全身力气。

而在这些疯狂痕迹的尽头,刻痕又奇迹般地恢复了整齐。只是那最后的几道线条浅得几乎难以辨认,像是刻划者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墙壁前,只见一个须发花白、蓬头垢面的老者蜷缩在角落。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当看清来人是两个男子时,枯瘦的脸上顿时浮现喜色。然而目光转到一旁手提灯笼的莲姐身上时,又露出困惑的神情。

\"这...这位小娘子是...\"老者声音虚弱,眼里满是疑惑。

石苍眹沉声道:\"您真是姚刺史?那刺史府里那位是谁?\"

老者闻言,突然激动地扑到栅栏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铁栏:\"那是冒牌货!是妖人假扮的!\"他剧烈咳嗽几声,\"我和刘司马...被关在这里...已有一年之久...\"

青鸟手中的灯笼微微颤抖,昏黄的光线映照出牢房内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尽管他们身上的官服早已污秽破烂,但那独特的纹饰和制式依然清晰可辨——正是朝廷命官的服饰。

姚刺史死死抓着铁栅栏的双手尤为触目惊心:指节突出如枯枝,指甲因长期未修剪而扭曲内卷,缝隙里塞满了黑褐色的污垢。原本应该乌黑发亮的官靴已经磨得露出了脚趾,靴面上积着厚厚的污垢。

青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来看,这两位官员至少已被囚禁十数月之久。那些起初整齐、后来凌乱、最终又归于整齐的刻痕,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从清醒到疯狂、又从疯狂到绝望的全过程。

青鸟与莲姐四目相对,彼此眼中俱是惊骇。倘若真如眼前二人所言,那么这些时日坐镇江州发号施令的,究竟是何方妖孽?想到方才那个假扮刘司马的魔族之人,两人不禁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两位莫惊,\"青鸟强自镇定,声音却仍带着一丝颤抖,\"我等正是来救你们的。这地牢中可还关押着其他人?\"

刘司马颤巍巍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指向幽暗的牢房深处:\"还...还有几位富商...都被关在那里...\"

青鸟提起灯笼缓步前行,昏黄的火光如流水般漫过一间间牢房。果然,从最里侧的六间牢房中陆续爬出数个身影,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模样与刘司马、姚刺史如出一辙。

望着这些奄奄一息的人影,青鸟心中疑窦丛生:魔族既已成功假扮了他们,为何还要留这些活口?莫非另有所图?但转念一想,又暗自庆幸——幸亏魔族未曾痛下杀手,否则今日便无法救出这些无辜之人了。

\"快,先把人救出来!\" 莲姐一声清喝,手中掐诀念咒。只见她指尖迸发出一道灵光,如利刃般斩向牢门铁锁。\"铮\"的一声脆响,铁锁应声而断。

石苍眹也不甘示弱,剑指上金光大盛,一道金色光束激射而出,将相邻几间牢房的铁锁尽数熔断。铁锁在金光中化作赤红的铁水,\"嗤嗤\"地滴落在地面上,腾起阵阵白烟。

青鸟连忙上前,与石苍眹一同搀扶起虚弱不堪的囚徒。姚刺史踉跄着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青鸟的衣袖:\"多...多谢少侠...\"

就在众人艰难挪向通道口时,幽深的通道内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火光由远及近,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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