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年正月初六,乾清宫丹陛上的青铜鹤灯映着雪光,三千银发老者的顶戴在晨光中连成星河。永琰扶着乾隆的龙纹御杖,目光扫过宴客名单——黄绫册封皮的“镶黄旗”条目下,用泥金勾勒的“耆老一百二十人”旁,三个虫蛀孔按“红三黄二”排列。这是李煌去年埋下的密语:红珠记旗丁,黄珠录禄米,三红二黄暗指“旗丁三百、禄米二千石”的异常数据。
“十五阿哥,该引耆老入席了。”和珅的翡翠翎管在朝阳下晃得人眼晕,他手中的宴客名单用明黄丝线装订,每一页边缘都有朱砂点记。永琰接过名单时,指尖触到纸页夹层的硬物——那是李煌特制的“旗丁核计筹”,竹筹上的漆点正合镶黄旗实际人口。他故意将名单倾斜,让阳光穿过虫蛀孔,在青砖上投出冰裂纹的暗影——这是张恪绣样里的密码,此刻却指向旗丁虚增。
“镶黄旗耆老一百二十人,按《宗人府则例》,每人禄米应发一石。”永琰的指尖划过名单上的“禄米一百二十石”,满文数字旁的墨点按“上二下三”排列,正是李煌教的“算盘码”,暗指“实发七百二十石”。他突然想起朱珪前日送来的《八旗通志》,其中“镶黄旗禄米红册”记载康熙朝同等级耆老仅发六十石,虚增比例恰合“大亩”算法。
“十五阿哥在看什么?”乾隆的貂裘大氅扫过丹陛积雪,玄狐皮领上的冰棱簌簌而落。永琰垂首躬身:“儿臣在想,圣祖仁皇帝千叟宴时,曾赐《圣谕广训》与耆老,今次……”他故意将名单翻至“正黄旗”条目,“正黄旗耆老二百人,禄米二百石。”
满文数字旁,朱砂点记形成“八”字形缺口——这是他教李煌的“边角密码”,指向和珅在通州的旗地庄园。
乾隆抚掌而笑,金丝眼镜顺着鼻梁下滑:“永琰倒是细心。”他指向丹陛西侧的铜缸,“此乃康熙朝旧物,当年圣祖命人以算理铸造,容量恰合《九章算术》方锥体积。”永琰望去,铜缸水面倒映的宴客名单,“镶黄旗禄米”的数字正与缸体刻度重合——按《数理精蕴》计算,实际容量应为名单记载的七成,这与李煌密报的“禄米虚增三成”完全吻合。
掌灯时分,朱珪以“呈递算学典籍”为名来到乾清宫。他捧着的《八旗通志》初集卷首,“旗分志”的页边空白处夹着半片桑皮纸,九颗算珠印按“三三三”排列——上珠三颗代表崇文门税关的三成旗地隐占,下珠六颗对应六部旗务的六成虚冒。永琰接过书时,指尖触到纸页夹层的硬物——那是李煌特制的“旗饷核计筹”,竹筹上的漆点正合八旗俸禄的虚实比例。
“十五阿哥,”朱珪故意翻开“正黄旗封地”条目,“此页记载康熙朝赐田,与现状差异颇大。”永琰望去,见条目下乾隆朝的朱批“赏给和珅庄田”已被挖补,露出底下的原始记录:“正黄旗赐田五千顷”。他默算和珅在北京的当铺数——七十五家,乘以百顷恰是七千五百顷,隐占数目与朱珪密信完全吻合。
窗外传来仪仗的鸣锣声,和珅的蓝呢大轿从乾清门前经过。永琰将《八旗通志》压在宴客名单上,两本书的包角形成“八”字形缺口,指向和珅在保定的旗地庄园。朱珪咳嗽三声,暗示轿夫的步数与旗地丈量误差有关联。当和珅的轿影消失在拐角,永琰看见朱珪袖口露出的算筹——第三根竹筹上“三红二黑”的漆点,正是名单里禄米虚冒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