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有些压抑。
虽说退了热,但姜年橙依旧浑身难受,躺在石床上眯着眼摸着应默的蛇尾。
自然也没看到应默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
等应默吃完后,姜年橙恢复了些力气,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总觉得身上脏的不行,想去洗澡。
应默不知道和族长说了什么,这两天一直没去捕猎,一直在山洞内捣鼓兽皮和地板。
如今山洞的地板上已经被铺上了木板和兽皮。
也幸亏应默打猎能力强,在姜年橙来之前他的山洞里就已经储存了许多兽皮。
这些日子,也有很多雌性送给小巫医干净的兽皮。
所以就算他们如此挥霍兽皮,姜年橙还是留了足够过冬的换洗兽皮。
姜年橙光着脚踩在兽皮上,恹恹地走向山洞另一角正在整理储藏物的大蛇,没有骨头似的趴在他的背上。
“默,抱我去洗个澡吧,身上好脏,好难受。”
她想着现在温度还没有特别冷,在河里快速洗个澡应该没问题吧。
“不行,会着凉。”应默回身把姜年橙打横抱起,又放到了石床上。
他低头亲了亲小人的额头,手掌摸着对方平坦的小腹,沉声说:“等会用布给你擦一下,再忍忍,等病好了带你去洗。”
姜年橙撇了撇嘴,想要反驳,又想到自己刚刚站起来头晕脑胀的感觉,才妥协了。
她起身想去换条月事带,又被蛇尾揽住。
“去哪?”应默一直低着头在忙,也不知道忙什么,背后却像是长了双眼睛,小人有点动静都能察觉到。
姜年橙抄起拦着自己的蛇尾,狠狠地咬了一口,没咬动,蔫巴巴地反问:“去换内裤,你要帮我啊?”
“哦。”应默收回了蛇尾,耳根发红地想了想,还是上前抱着人去了山洞下的厕所换东西,“帮你换。”
应默没干过这种事,上次给人换也是在姜年橙睡觉的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他面红耳赤地抖着手给人换好,又讨要了个亲亲,被姜年橙打发走了。
因为姜年橙看到山洞下自己用饮水装置引来的小水池就走不动道了。
正好在山洞里窝了好几天,她需要稍微活动一下。
“你先上去,我在下边洗洗。”
应默喔了声,看样子是不想上去的,但也没反驳,只说:“我去河边洗个澡,很快回来。”
姜年橙这才察觉出来应默的情绪怎么好像比自己还低落呢。
她疑惑了一瞬,没想明白,决定等会睡觉的时候问问。
洗了把脸,把胳膊和脖子擦了擦,姜年橙觉得清爽多了,就慢慢爬着梯子上了山洞。
在洞外发了会呆,累了之后就坐在了石墩子上。
可能女人来了例假就会胡思乱想,这次生病,让姜年橙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蛇族兽人比起来,真的是脆弱的不行。
或许不知道在哪天,自己感染了莫名的疾病,嘎巴一下就死了。
看来还是需要找个时间,尽早和应默沟通一下深奥的生命问题,免得笨蛇到时候哭鼻子哭的没人哄。
姜年橙在山洞外发了多久的呆,应默就在山洞下站了多久。
他手腕处的伤疤已经愈合了,丝毫看不出有被刀划过的痕迹,但心里的那道口子怎么也愈合不了。
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夹杂着几根银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头发上的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砸出了小水坑。
应默突然像大狗狗落水后上岸那样,疯狂甩了甩脑袋。
大蛇现在很烦,也很担心。
姜年橙不说话一直盯着月亮的时候,应默觉得对方好像已经离开了自己,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姜年橙低头。
四目不期而遇的对上。
应默猛地低头,揉了把眼睛,在原地愣了会,才垂着尾巴跳上山洞平台。
“在想什么?”应默径直走向姜年橙,从后边揽住她,沉声问。
“没什么。”姜年橙靠在坚硬的胸膛上,卸了力,瓮声瓮气地转移了话题,“过几天你要出去捕猎,记得万事小心,不用太担心我,有青在,我一点事都没有的。”
“嗯。”应默敛眉,没再追问。
他觉得姜年橙生病后不太爱和自己撒娇诉苦了,吃的也少,连自己抱着喂她,她都摇头不吃。
大蛇担忧的就是小人生了严重的大病,表面上骗自己好了,其实背地里还很难受。
因此应默决定晚上再喂橙喝一次血。
既然自己的血可以治病,那就多喂几次。
之后他哄着姜年橙又喝了些水,把人抱到了石床上。
“橙,明天给你煮奶茶喝吧。”大蛇温凉的肌肤贴着姜年橙的后背,嗓音沉沉。
姜年橙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呼出的气还带着温度,她闷咳了一声,笑着回道:“翠花现在都没有奶了,你怎么做奶茶呀。”
她说完后,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应默说话,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子,抬头看了眼。
这一看不得了,她那可爱的大蛇又在无声地掉小珍珠。
“哎呦,这是怎么了呀,哭的这么伤心。”姜年橙往上挪了挪,捧住应默的脸。
“橙,我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有事。”应默再也忍不住了,崩了两天的情绪终于坍塌了。
他扑到姜年橙怀里,双手紧紧箍住怀里的人,哽咽着说,“兽母当初就是不爱吃饭,没过多久就死了。”
“快点好起来,好不好,要一直陪着默,没有宝宝也可以,默以后不缠着橙交配了,橙要好好的。”
应默说的语无伦次,倒是面部表情长进了很多,说话的时候强压着哽咽,让自己看起来不再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自从姜年橙生病后,大蛇确实反思了很多。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那事上做的太过,才导致姜年橙生病难受到快要死掉的。
“不要胡说哦,跟你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生病的,我很快就会好了。”姜年橙闻言笑了声。
她都不知道应默现在这么敏感,自己只是生个病而已,他就能脑补那么多。
怪不得刚刚在山洞下那么奇怪。
应默从未这么伤心过,哭的身子都在颤抖,好似缺氧,还不放心地问:“真的吗?不是因为交配吗?橙很快就好?要一直一直陪着默,不能分开。”
姜年橙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眸暗了一瞬,咽下酸涩,但还是笑着,说是真的,她从不骗人。
两人就这样相互抱着,没多久,姜年橙就没了声音,歪着脑袋,睡熟了。
应默借着微弱的火光,久久地盯着小人的脸,又喂给对方一些血,才抱着人睡去。
这次生病让姜年橙卧床三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她给自己掐了个脉,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例假也已经走干净了。
身体状态虽然还未恢复到最好的时候,但也算是能下山洞开始着手准备过冬食物了。
而应默,在昨天就已经带着部落的勇士去密林捕猎了。
好像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应默走时埋在姜年橙怀里哭的停不下来,但部落的事又十分重要,已经不能再拖了。
姜年橙把人送走后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边又下起了秋雨,姜年橙用兽皮把自己裹紧,叹息一声。
好像入秋以后,日子就变成了突然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也不知道应默有没有想自己想的又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
嗯,当然有。
应默来到密林的第三天,晚上抱着蛇尾对着月亮咬手指哭的无声无息。
但阳光一照耀大地,他就又变成了蛇族里那个冷漠的捕猎队领头。
密林的环境比应默想象的要恶劣很多,动物都是成群结伴的出行,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兽潮。
三天过去了,他们才捕猎了两头尖尖兽,剩下的每日捕猎物都当做食物吃掉了。
此刻,应默正趴在一处高坡,狭长的双眸观察着正在河边喝水的一群鱼兽。
片刻后,他觉得时机已到,正打算用弓箭射杀那领头兽,可天空中传来的一声尖锐鸟叫声惊跑了鱼兽群。
应亚愤愤地拍了下地,抬头看着那几只巨大的鸟。
“默,这群鸟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几天我们捕猎它们一直跟着!”
应亚年纪小,没耐心,眼看着猎物快要到手了,却又被这群鸟搅了,脾气暴躁地对着空中那群突然出现的捕猎者拳打脚踢。
“安静些。”应默起身,收起弓,抬头和天空中那只头鸟对视片刻。
山坡下,金雕族已经用利爪抓起鱼兽,快速结束了这场狩猎。
蛇族捕猎队一名年纪稍长的兽人,应南说:“他们是金雕族。这片密林是无人的领地,但紧挨着金雕族,所以他们就大概默认了这是自己的领地,时常吓唬来这里捕猎的兽人。”
金雕族的首领是一名年轻的兽人,名为金山,也就是和应默对视的那个领头。
“不着急,先去捕猎别的野兽吧。”应默收回视线,摆了摆手,去往另一条河边。
鱼兽因为长得像鱼所以才得此名字,但它们体型庞大,几乎有两个尖尖兽那么大,肉质也很鲜美,所以是这片密林食肉兽人的心头爱。
捕猎不急于一时,如今应默已经学会了蛰伏和挑选最佳时机。
***
另一边,金山把鱼兽扔进部落的空地上,看到部落里的豹白正在和族里的雌性说话,他眉心紧皱。
但下一秒,在和豹白对视上时,金山又扬起了笑脸。
“豹白,今天我碰到了你说的那条蛇,不对,应该是蛟。”金山虽然是一族之长,但长了张娃娃脸。
按理说这种和蔼可亲的长相应该和族人很亲密的,可金山行事阴晴不定,大多数都是嘻嘻哈哈的,但说变脸就变脸,族人都怕极了他。
豹白闻言收回了想要拦住金雕雌性的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怎么来这边了?”
“来捕猎吧,反正密林谁都可以去。”金山拍了拍豹白的肩膀,轻笑着说:“他是叫应默吧,长得没我好看,但好像挺强的,你输给他也正常。”
“滚!”豹白拍掉金山的手,阴鸷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恐怖,“要不是我的腿受伤了,一定带族人去和他打一架,让应默有来无回!”
金山冷哼一声,抱起胳膊,“省省吧,你就算伤好了也打不过他。”
豹白被比自己小的兽人这样贬低,面子上挂不住,但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正在金雕族的领地,愤怒地捶了下树干,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金山和豹白的关系很奇妙。
因为金雕族和豹族以前生活在同一片领地,两族的族长结为了伴侣,所以近百年两族都是交好的。
但十几年前的地龙翻身让两族分开了。
豹族在外辗转许久,最后还是落魄地又厚着脸皮回到老部落,希望金雕族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让豹族暂居。
金山表面上十分好说话,二话不说就收留了豹族。
但是他也有条件,豹族必须干活,每天上交一定的食物,不然就直接滚蛋。
两族就这样时常摩擦,偶尔和平的生存到现在。
眼看着冬季快要来临,金山早就不耐烦了。
豹白却一直想着找蛇族复仇,完全不会看眼色。
金山喜欢偏安一隅,知道南部草原上的蛇族不好惹,就从未主动找过麻烦。
也是听豹白唠叨多了,恰逢看到蛇族的人来密林捕猎,所以这几天他才故意去密林转悠,想去看看能把豹白揍成这样的人长什么样。
嗯,看完后,金山还挺满意的。
比豹白长得帅,长得高大,还顺眼。
金山把人气走后,心情很好地爬到树上去找金北说话了。
“北北,你说要是我们送给蛇族一个金雕族的雌性,他们能和我们部落交好吗?就送给那条大蛟。”金山摸着下巴,突然神神在在的提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的建议。
副族长金北闻言拧紧眉头,“不要一直叫我北北,很难听。”
“还有,应默有伴侣,据说叫橙,一个神奇的雌性,会治病,咱们族里得来的灰灰根就是那名雌性找到的。”
“听松木说他们感情很好,天天黏在一起。”
金山遗憾地摇了摇头,“啧啧,那好吧。”
躲在树上的金山不经意又往下瞄了一眼,突然看到离去的豹白又在和自己族里的一名雄性兽人窃窃私语。
他眉眼凌厉了一瞬,记住了那个雄性的面孔,踹了金北一脚,不耐烦地说:“早点把豹族打发走,真是烦人的很。”
“你让他们来的,你让我赶走?”金北无语地看着金山,也十分生气,“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谁才是哥哥?!谁才是族长?”
看到金北又皱起了那张漂亮的小脸,金山立刻笑嘻嘻的道歉,哄道:“哎呀,算了算了,我赶,我去赶,北北不要生气了,你也是副族长啊。”
金北最讨厌别人喊自己的小名,偏偏金山就是这么个性格,他无可奈何地把人推下树,愤怒道:“你嬉皮笑脸的,有没有族长样子啊,赶紧滚去和族人分猎物去!”
金山和金北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但个性分明,脸也长得完全不一样。
一个娃娃脸,一个一看就是禁欲美人。
性格却颠倒了。
金北看着跳下树的金山喜怒无常地朝一名兽人踹了一脚,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豹白的山洞,叹了口气。
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稳重了,也不找雌性,每天就是瞎晃悠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