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绣院的葡萄架爬满新藤时,西域传来急信——那位送毡毯的老者在返程途中失踪,同行的艾德莱斯绸匠师只带回半块染血的绸帕,帕子上的砂纹扭曲成求救信号,边缘还缠着根玄阴教的残丝。
“是教主的怨念未散,还是有漏网的余孽?”林羽将绸帕铺在案上,用绣灵膏涂抹血迹,帕子上渐渐显露出一行模糊的西域文字,“花无缺,你懂回鹘文,这写的是什么?”
花无缺对照着《西域织法考》翻译:“‘黑沙暴里的织魂窟’……吐鲁番北边的黑风山常有沙暴,传说山中有座‘织魂窟’,是西域匠人祭祀蚕神的圣地。”他指尖点过帕子边缘的残丝,那丝上的邪气比之前弱了许多,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这不是普通残丝,像是用西域的‘寒铁砂’熔铸过。”
苏若雪摩挲着雾隐令上新增的砂纹,令面突然发烫,砂纹竟顺着纹路游走,在三绣合璧图旁拼出半张地图——正是黑风山的地形。“看来雾隐令能感应西域绣灵,这趟西域必须去。”她将合灵炉装进行囊,炉底的三绣纹已能与西域砂纹共鸣,“带上它,或许能净化窟中的邪力。”
沿丝绸古道西行月余,越靠近黑风山,空气越干燥。路边废弃的驿站墙壁上,残留着被风沙磨淡的织纹,练云铮用竹剑扫去浮尘,露出底下的葡萄纹与星纹交织的图案:“这是西域匠人的‘护路符’,看来玄阴教余孽早就在这一带活动了。”
进入黑风山腹地时,突然起了沙暴。黄沙中隐约浮现出人影,那些人影穿着艾德莱斯绸袍,却迈着僵硬的步伐,袍角的砂纹闪烁着黑气——竟是被操控的西域匠人。林羽甩出绣灵暗器,暗器上的砂纹与对方袍角的邪纹相撞,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他们被‘寒铁砂’控制了!”
苏若雪取出合灵炉,练云铮吹起《织绸谣》,炉中升起的三色火焰裹着砂纹,在沙暴中织成屏障。被操控的匠人撞在屏障上,黑气渐渐消散,眼中露出清明:“窟……窟里有‘织魂棺’,他们想把我们的灵魄织进‘锁魂绸’!”
沙暴中心的岩壁上,果然有个石窟,窟口挂着块巨大的黑绸,绸上用寒铁砂织着玄阴教咒文,咒文间隙的葡萄纹正在痛苦扭曲。花无缺认出那是西域的“生死绸”,活人被织入正面会魂飞魄散,绣匠的灵魄被锁在反面则永受折磨。
“是玄阴教的‘残部’!”窟内传出冷笑,一个披着黑纱的人影走出,手中握着柄缠着寒铁砂的织梭,“教主虽灭,但‘万丝噬天’的真谛,我已用西域织法参透——今日就用你们的灵魄,完成最后一幅‘天下魂绸’!”
那人影挥动织梭,生死绸上的咒文突然活过来,化作无数铁砂丝射向众人。苏若雪将雾隐令按在合灵炉上,令面的砂纹与炉中火焰相融,竟在半空织成西域的“凝露纹”——铁砂丝遇露即化,落在地上变成无害的金沙。
“不可能!寒铁砂遇水不化,怎会被露水消融?”黑纱人影大惊失色,掀开面纱露出面容——竟是三年前天工阁的内鬼,当年正是他偷走了织天术的残页,逃到西域勾结玄阴教余孽。
“西域织法的真谛是‘融’,而非‘锁’。”苏若雪剑指生死绸,三绣灵气顺着炉中火焰注入绸面,“你用寒铁砂禁锢灵魄,早已背离织道!”
练云铮的竹剑缠着金蚕丝,剑尖挑起飞散的金沙,竟在空中绣出幅微型的“三绣护灵图”;林羽将绣灵暗器撒成星阵,每枚暗器都钉在生死绸的咒文节点上;花无缺则吟诵起西域的《蚕神咒》,与苏若雪的剑意相和。
合灵炉的光芒越来越盛,生死绸上的邪纹渐渐消退,露出底下原本的织纹——那是西域各部落的织法融合而成的“万族同心纹”。窟内的织魂棺突然震动,棺盖打开,里面躺着那位失踪的老者,他怀中紧抱的“织魂经”完好无损,经卷上的砂纹与雾隐令产生共鸣,在地上拼出完整的西域绣灵脉络图。
内鬼见大势已去,竟想将寒铁砂梭刺入自己心口,妄图以自爆引爆石窟。苏若雪疾掷出双鲤绣剑,剑身上的缠枝纹缠住织梭,七修剑意中的“缚灵剑”将其牢牢锁在石壁上:“你的罪,该由天下绣匠审判。”
风沙散尽时,黑风山的阳光格外清澈。西域匠人们捧着修复好的生死绸,将其改绣成“万族和乐图”,挂在织魂窟外。老者颤抖着将《织魂经》递给苏若雪:“此经记载着天下织法的共通之道,唯有心怀正义者能参透。”
雾隐令上的砂纹彻底融入三绣合璧图,令面浮现出新的字迹:“织法无界,人心归一处。”苏若雪望着远处连绵的丝绸古道,仿佛看见无数绣匠的身影在道上行走,他们手中的丝线虽不同,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该回家了。”练云铮的竹哨声掠过沙丘,这次的旋律里,既有吴地的婉转,也有西域的苍凉。林羽将寒铁砂熔铸成小巧的梭形暗器,砂纹里嵌着苏绣的丝线:“以后这暗器,就叫‘丝路合璧’吧。”
花无缺在《新绣经》的最后添了章“西域织法补遗”,笔尖的墨汁混了黑风山的金沙,写出的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苏若雪知道,江湖的丝线从未有过边界,就像丝绸古道上的驼铃,总能将不同的织法、不同的人心,串成一幅绵延不绝的锦绣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