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并非草原的原生矿产,非常稀缺,在这个时候,金子不是流通货币,而是一种财富和权利的象征。
塔塔部穷吗?
倒也没有那么穷,只是不富裕。
秦过和萨仁都不是奢侈的性格。
萨仁到现在都还亲自挤马奶,搓羊毛绳,做奶制品。巴根每天带着小孩子去放羊、摸鱼、捡野果、捡牛粪。
今天秦过不在部落,他带队去狩猎,可能傍晚回来,也可能会深夜。
塔塔部的人勤劳,每个人都做着那些桑吉卓玛从小到大都不用干的活。
或许桑吉卓玛并没有改变,在她年少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追寻着强者,她并不因为这样的野心而羞愧,只有对无法掌握她的弱者的怨怼。
乌兰部的金乌找到了她的下一个栖息地。
金乌煽动着金子做的翎羽,携着美丽与财富,势在必得的看着她选定的新巢。
只是一个侧妃而已——
就连乌兰部的明珠都纡尊降贵的要来做妾了啊。
阿勒跪坐在地上,抬起了头。
她似乎想要看看阿央珏的不满、慌乱……或者是对财富的渴望贪婪……以及对失控的不安……
只是她什么都没看到。
阿央珏依旧静静的坐在台上,目光澄澈。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会被捆在火祭台上苍白辩驳的孩子了。
他站在了高处,俯瞰她,让她所有的恶都无处遁形。
她在桑吉卓玛身边的挑唆、在巴巴哈部的投诚、在乌兰部的背叛……她的灵魂都流动着暗色的腐臭,在阿央珏澄澈的眼中一览无余。
阿央珏微笑了一下,问:“阿勒,你们为什么要来请求我?”
阿勒愣了一下,她收敛了一下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恶毒神情,乖顺的低下头:“……因为您是伟大的塔塔部的可敦,是可汗的妻子……”
“是的,我是塔塔部的可敦。”
一个可汗的正妻拥有哪些权利呢?
如果说可汗是征伐者,那可敦就是隐形的统领。
可敦拥有着外交否决权、重大决议投票权。就像桑吉卓玛那样,无需可汗的指令,可敦甚至能调动军队。
阿央珏掌控着秦过的弓箭、马具、铠甲、仓库钥匙,管理着他的帐篷,对继承人有一票否决权,对于妃子拥有着刑罚权和豁免权。
他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很少出现在人前,又为他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像他的外表这样善良,无害。
“多年前,你们欺辱我,说我是邪祟,后又污蔑我,企图将我烧死,将我的家人绞死。到现在,你们还企图遮掩背信。”
“不详的才不是我,是背信弃义、而被长生天惩罚的你们,”阿央珏依旧温和地笑着说:“回去告诉你的女主人,她想要进入我丈夫的帐篷,我会等待着绞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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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过回到帐篷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却没有黑。
他照惯例洗了头也不擦干,半披着外袍就风风火火往帐篷里面冲。
最近秦过调整了训练节奏,休息时间多了一些,整天和老婆贴贴,也不嫌腻歪。
分开了才一天,又想念的不行。
阿央珏还没起身迎接他,就被他一把按在床上,先吸一口。
现在天气热起来,厚厚的袍服被脱下来,秦过斯哈斯哈,手握着被腰带束起来的腰身,根本不知道阿央珏嘴巴里面在叽里咕噜说什么,觉得自己都要被老婆香迷糊了。
都是一样的吃饭睡觉洗澡,老婆为什么这么香?
不管了,先吃一口。
阿央珏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又被揉的乱七八糟。
秦过的毡帐驻扎在稍微靠近山脚的位置,每个帐篷挨得不近,还有两只狼看守,一般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最纯馋的年纪,天还没黑,秦过一边啃着一边又把阿央珏扒了个光。
阿央珏:……
秦过贴着他的腰腹,明明也才初夏,热度蒸腾,汗水顺着额角滑落,阿央珏有些失神的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下颌,觉得鼻子里都是秦过湿漉漉的味道。
长发交织,不分彼此。
多年前阿央珏送他的头发,被秦过珍重的编织起来,和狼牙捆在一起,挂在两人的前胸晃动。
今晚又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月圆夜。
秦过似乎今天格外的激动,阿央珏感受着滚烫的溅落,而秦过还没有松开他。
实在是太炙热,阿央珏想到小时候额吉跟他说的故事。
太阳和月亮本来就是一对草原的夫妻,妻子因为误食仙草跑到了月亮上,而丈夫追随而去,误入太阳。从此太阳每日追逐月亮。
追啊追,一直追到天地尽头都不停歇。
思维也乱七八糟,他想,若是月亮被追到,是否也会觉得太阳炙热呢?
“阿珏,阿珏……”秦过又在亲他。
不但亲,还用鼻子拱拱他的侧脸,和他耳鬓厮磨。
察觉到他的分心,秦过惩罚似的将他不自觉躲避的腰身按下去,阿央珏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在想谁?嗯?在想谁?”年轻的可汗问。
明明眼前人才是罪魁祸首,满溢的可怕和细微的疼痛却让他下意识地把自己往秦过怀里塞。
“没有……谁……”阿央珏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蹭在秦过的颈窝,含糊的说。
秦过含笑的按住他颤抖的腰:“想我。想我。”
“你在眼前……”
“我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要想我。”
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腰,又将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后脑上。
他被爱意包裹,无法挣脱。
晕过去之前,阿央珏还在想,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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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过睁开眼睛,阿央珏还在睡。
实在是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眼角还红着,睡的昏沉。
大吃一口,神清气爽。
吃饱了干正事儿。
秦过嘱咐巴彦不要吵,接着跑去找了萨仁。
“昨夜,阿珏跟我说,乌兰部有人找上他,来说起十多年前的婚约。”
萨仁皱着眉:“昨日是说有乌兰部的旧人求见……他们怎么能做到把当年的事情扔进牛粪炉子里烧成灰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秦过心想,某种程度上来说,桑吉卓玛也算努力了,只是她依旧不太聪明。都这么久了,她还看不清楚人心。
但凡换个人来,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忽悠住。
桑吉卓玛企图学着他的父亲再次左右逢源,东画一块饼,西许诺一头羊,
送上门的美丽妾室还带着财富,谁不心动啊?
蠢一点的,还真会为了她和克尔伦打起来。
再蠢一点,但凡男人稍微动心,就会在夫妻之间埋下一根刺。
可惜的是,她真的不太了解人心。
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和经历,让她习惯了用商人的思维去思考感情。
所以她不懂,总有一些爱是不可撼动的。
秦过对萨仁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能因为我们当年未处理好的事情再生事端,您请萨满过来吧。”
于是在这一天,已经成为了可汗的秦过,因为当年的婚约,挨了十马鞭。
挨了鞭子后,他让人把一张沾了血和马奶酒的羊皮,快马加鞭的送到汨罗部。
给克尔伦留言:“当年和您妻子的往事已经了结,信物也已经退回,希望您的妻子也归还一下当年的聘礼。以后不要再拿婚约说事了。”
杀人诛心。
不提这给桑吉卓玛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克尔伦又是如何被气吐血。
海都发疯一样冲进桑吉卓玛的帐篷和她扭打在一起,口中大喊着:“我哥哥还没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现在终于瞒不住了要投奔塔塔部了吗?”
原本就靠着利益摇摇欲坠的联盟彻底瓦解不说,克尔伦醒过来,第一次对着桑吉卓玛发怒,并且动用武力将桑吉卓玛控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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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头的阿央珏才醒来,秦过已经解决完了所有事情。
腰酸背痛,屁股还麻,阿央珏被半抱着喝了一碗奶,蔫巴巴的趴在秦过身上。
趴了一会儿,他爬起来,皱着眉头开始伸手在秦过身上摸来摸去。
秦过心里还在想,不是吧,老婆都累成这样了,还没喂饱?不应该啊?
衣服被扯开,秦过还想说什么,就被阿央珏探头过去看到了背上的鞭痕。
秦过摸摸鼻子,没瞒住,连忙按住想要爬起来给他找药的阿央珏:“不疼的,萨满打的轻。”
萨满也就装装样子 ,现在秦过都是可汗了,谁敢打他?今天阿央珏要是不发现,明天都好了!
只是这点红痕,都让阿央珏眼眶一下子红了。
秦过把他的脑袋按住不让他看背上的伤,他就在秦过怀里说:“我要杀死她!”
秦过失笑,按在怀里摸摸他的脑袋:“乖阿珏,你还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
其实是难受的。
只是心口又酸又涩,阿央珏将脸庞贴在秦过胸口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昨晚跟你说,她来找我,说起婚约,说要带着很多嫁妆嫁给你……我还没和你说完。”
“嗯?那是我太着急了,老想着亲你,打断你说话,”秦过道歉,下次还敢,“接下来呢?你们还说了什么?”
“我说我才是你的可敦,如果她要进入你的帐篷,我就会绞死她。”
秦过又笑了,觉得老婆真的可爱死了。
秦过说:“除了你,不会有任何人能进入我的帐篷。”
阿央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也可以有其他人……毡帐中要有孩子。”
他只是不喜欢桑吉卓玛利用他,也不喜欢被算计。
秦过手缓慢的摩挲一下阿央珏的小腹,秦过稍稍挑眉。
他已经被阿央珏解开袍子,赤裸了上半身了。
阿央珏还乖巧的贴在他胸口,侧脸刚好印在他的心窝,漂亮的睫毛垂着,白皙的皮肤和蜜色的胸膛形成冲击力的对比。
从秦过的角度看过去,看能看到他脖子上昨夜留下的斑驳红痕。
滚动一下喉结,秦过手已经摸下去了。
“那你给我再生一个。”
“……你还受伤……”
“生小狼,好不好?”
……
帐篷外,巴彦拱着图雅晒太阳。
小狼吃饱了,打着哈欠,趴在巴彦脖子上扯着它巨大的鬃毛围脖玩儿。
巴彦的尾巴一甩一甩,抖动着耳朵,开心的想:如果阿爹很喜欢小狼的话,自己再去捡一只送给阿爸好啦。图雅是我的小狼!
远处初春的绿色绒毯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天空湛蓝,云朵洁白。
充沛的阳光比金子还要耀眼,绿意盎然的草地比珠宝要珍贵。
成群的牛羊如同散落的珍珠,在草原上移动,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散开来。
塔塔部牧羊的孩童已经开始学着骑马了。
巴根牵着小白马,矫健的翻上去,身后跟着十多个小孩,追逐打闹,唱着歌谣。
——在山影的荫凉下不必慌张,
——我的红脸小羊啊,请享用美味的草
——愿我的羊群在星光下安睡,在青山的高处安心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