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律例与凡尘愿力:望仙台前的三日叩问:一、白玉案前的铁律
太白仙君的灵霄殿内,鎏金香炉飘出的龙涎香与玉简特有的墨香交织,在晨光中凝成淡紫色的雾。肖飞三人躬身立于白玉案前,案上堆叠的《仙庭律例》足有三尺高,最顶层的竹简边角已被翻阅得发毛,显露出常年执法的痕迹。持卷仙官身着靛蓝法衣,指尖划过竹简时,青色灵光顺着篆字游走,每一道笔画都像活过来般微微震颤。
“下界修士肖飞、月飞、雅玲,求借破幻仙镜与净邪灵玉,”肖飞话音未落,持卷仙官突然“啪”地展开一卷竹简,竹简末端的玉坠撞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天规三百零七条明文载:‘凡下界生灵求借仙宝,需呈交三生功德录,经望仙台试炼七日,待三官大帝核定功德值,方许……’”他的声音平板如机械,每一个字都像铁钉钉在云纹地砖上。
月飞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收紧,玄铁剑鞘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瞥见案角堆叠的玉简中,有几枚已蒙上灰败的雾翳——那是人间城池被黑暗力量侵蚀的预兆,陈州城的玉简正是其中之一,雾翳边缘甚至渗出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等七日?”他喉间滚过一声低喝,“陈州百姓此刻正被魔物啃噬心脉,仙庭的律例难道比生灵涂炭更重要?”
“放肆!”持卷仙官袖口的云纹突然转黑,“天规乃盘古开天辟地时所定,岂容下界武夫置喙?”他手中竹简突然爆起青光,篆字如飞蝗般射向月飞,却在触及肖飞袖袍时被一道无形气墙弹开。肖飞始终垂着眼,指尖在袖中掐算着什么,指节因运力而泛白。他突然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用金线捆扎的兽皮卷轴:“仙官且看,这是我等三人入凡尘五载,斩妖除魔救下的生灵名录。”
兽皮展开的瞬间,殿内龙涎香陡然变得甘甜。卷轴上并非文字,而是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星图——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条被救下的性命,光点之间以银丝相连,竟隐隐构成陈州城的轮廓。最耀眼的一簇金光聚在卷轴中心,那是陈州百姓为感念他们驱散瘟疫,自发凝聚的愿力结晶,此刻正像心跳般微微起伏。更奇的是,案上那些蒙尘的玉简,在金光映照下,灰翳竟如冰雪般消融了寸许。
太白仙君一直捻着胡须的手顿住了,他袖中突然飞出一枚玉印,印面刻着“功德司”三字,轻轻按在卷轴上。“嗡”的一声,卷轴金光大盛,持卷仙官手中的竹简竟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篆字如水流般重组:“……若有生灵愿力凝为实体,可抵功德录十之七八,试炼日数亦可……”仙官惊得瞪大了眼,竹简险些从手中滑落。
二、望仙台的幻劫迷障
望仙台悬浮在灵霄殿后方的罡风层中,是座由万年玄冰砌成的六角形平台。平台边缘没有护栏,下方便是翻涌的紫黑色乱流,偶尔有碎裂的星石被卷入,瞬间便被撕成齑粉。台心矗立着三丈高的问心石柱,柱身布满蝌蚪状的古篆,每一道纹路都渗出阴寒的黑气。
“此柱连接三界心魔渊,”太白仙君的声音从云雾中传来,“踏入石柱三丈内,便会被拉入自身最痛的记忆。三日内若不能破幻,便会被心魔啃噬神识,永困于此。”他话音未落,雅玲已踏入光柱,刹那间石柱爆发出刺目黑光,将她整个人吞没。
肖飞和月飞同时冲上前,却被一道冰墙挡住。墙内的雅玲正置身于一片血色荒原,残垣断壁间躺着无数孩童的尸体——那是五年前陈州瘟疫最严重的时刻,她为引开散播瘟疫的疫魔,曾以自身灵血为饵,却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孩童在怀中化为飞灰。此刻幻象中,那些孩童突然睁开泛白的眼睛,伸出枯槁的手抓向她的咽喉:“是你害死了我们……”
“不!我救了更多人!”雅玲双掌合十,眉心红点放出柔光,试图安抚那些怨灵。但柔光触及孩童的瞬间,竟被染成血色,怨灵的嘶吼声更加凄厉。她踉跄着后退,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温热的石头——那是当年老妇赠予她的暖炉,炉中还残留着最后一点星火。“对,我还有温度……”她将虚幻的暖炉贴在心口,柔光中竟混入一丝暖意,怨灵触到暖意的瞬间,化作漫天流萤。
与此同时,月飞的试炼更加凶险。他站在 familiar 的陈州城头,城下是密密麻麻的魔兵,而他的副将正举剑刺向他的心脏。那是三年前的真相:副将为护百姓自愿被魔化,请求月飞亲手斩杀自己。此刻幻象中,副将的剑刃已触及月飞咽喉,眼中却流出血泪:“为何不杀我?你想让全城百姓陪我一起死吗?”
“我……”月飞的剑举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他想起副将儿子抱着剑柄哭喊的模样,想起百姓们绝望的眼神。汗水顺着额角滴在城砖上,竟洇出当年的血迹。就在魔兵即将破城的瞬间,他突然将剑倒转,用剑柄撞向副将心口:“我杀的是魔,不是你!”剑身爆发出赤色剑意,劈开副将身上的魔气,露出底下完好的甲胄——原来心魔试炼,考的不是斩杀,而是分辨。
肖飞的试炼最为诡异。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书海中,每一本书都写着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翻开一本泛黄的书,里面记录着他为学仙法,曾在破庙中自断经脉;再翻开一本新书,却看到自己身着魔袍,手持染血的破幻仙镜。最可怕的是一本空白的书,当他写下“救陈州”三字时,字迹竟化作飞虫钻进他的眼眶。
“幻境由心生,执念即障眼。”肖飞猛地合上所有书,指尖在虚空画出太极图。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雅玲时,她正用最后一点口粮喂给孤儿;想起月飞守城时,用自己的血在城墙上画护城符。“我所求非仙途,乃人间安。”当他将这句话刻在空白书页上时,所有书籍轰然倒塌,化作一道星河,托起他飞向石柱顶端。
三、愿力与天规的天平
第三日黎明,望仙台的冰雾中突然爆出三道强光。雅玲的柔光裹着万千流萤,月飞的剑意劈开漫天乌云,肖飞的神识化作星河,三者在问心石柱顶交汇,竟将柱身的黑气逼退三寸,露出底下温润的白玉纹理。石柱发出“咔嚓”轻响,三块刻着“仁、勇、智”的玉牌从中弹出,分别落入三人手中。
灵霄殿内,持卷仙官正对着《仙庭律例》愁眉不展。他面前的水镜中,陈州城的玉简灰翳已退去大半,但望仙台试炼本应七日,如今才过三日,若提前结束,便属违例。“天规不可废,然人间危在旦夕……”他烦躁地翻着竹简,突然发现第三百零七条末尾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遇大善大勇者,可权变。”字迹竟与开天辟地时的篆字如出一辙。
太白仙君捻须而笑,袖中飞出破幻仙镜与净邪灵玉。仙镜镜面流转着七彩霞光,镜缘刻着二十八宿星图;灵玉则像含着一汪春水,玉中莲影轻轻摇曳。“此二宝认主,需过最后一关——”仙君话音未落,仙镜突然飞出,悬在三人头顶,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模样,而是陈州百姓们焚香祈祷的场景。
“镜映本心,玉鉴德行。”持卷仙官突然明白,他肃然翻开新的一卷竹简,“今肖飞以智破局,月飞以勇护民,雅玲以仁济世,其功德愿力已逾天规所限。现依‘权变’特例,准其借宝下界,斩除邪祟。”他念诵完毕,竹简化作流光融入仙镜,镜中陈州百姓的影像突然抬手,向三人遥遥一拜。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震天巨响。水镜中显示,冀州灵脉节点突然爆发黑气,竟凝成一只遮天蔽日的魔手,正抓向陈州方向。月飞猛地将斩邪剑插入鞘中,剑鸣震得殿内玉盏嗡嗡作响:“太白仙君,我等这就告辞!”雅玲将灵玉贴在胸口,柔光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玉与陈州百姓的愿力产生了共鸣。
肖飞接过仙君递来的灵脉图,图上冀州的红点正疯狂闪烁。他突然想起望仙台上那本空白的书,低声道:“天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死守律例而弃生灵于不顾,才是最大的违例。”太白仙君闻言抚掌大笑,袖中飞出两枚仙符:“此乃‘通仙符’,危急时可召青岚、雷炎二仙相助。速去!莫让魔手毁了人间灵脉。”
五人踏云离开灵霄殿时,东方天际正泛起鱼肚白。雅玲回头望去,见持卷仙官正将一卷新的竹简放在《仙庭律例》之上,竹简首篇刻着:“天规三百零八条:凡遇人间大劫,仙官当以生灵为念,可权变行事。”晨风吹过,竹简上的篆字闪着金光,那是凡尘愿力与仙庭铁律碰撞后,新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