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霄殿·玉简残章与星轨玄机
穿过玉拱门的刹那,肖飞袖中三枚铜钱突然同时发烫。他下意识按住袖口,却见铜绿斑驳的钱身竟迸出细碎火星,如流萤般窜入乳白的云雾。更奇的是,火星在空中划出玄奥弧线,竟凝出北斗七星的虚影——天玑星的芒角恰好指向肖飞掌心,天权星的光轨如锁链般缠绕着他腕间的红线。前方灵霄殿的琉璃瓦在九霄晨曦中流淌着金红色的光,飞檐上蹲踞的麒麟瑞兽口衔玉珠,每一滴“玉露”坠下时都化作流转的符文,融入殿阶前翻涌的云海。
“这是……天玑、天权、玉衡……”雅玲仰望着星轨虚影,腕间灵玉突然灼得她指尖发颤。那枚本应温润的暖玉此刻泛起诡异的红光,玉中流转的水光竟映出另一幅景象:灵霄殿深处,万千玉简如蜂群般悬浮,每一枚都刻着细密的蝇头小字,玉简尾部系着微光闪烁的丝线,显然连接着下界某处生灵的祈愿。但其中几枚玉简边缘已泛起灰败之色,像是被墨汁浸染的宣纸,丝线也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几缕黑气正顺着丝线向上蔓延,如毒蛇般噬咬着玉简的刻痕。
“看那些天将的甲胄!”月飞突然压低声音,手按在玄铁剑柄上。十二尊持戟天将立在殿阶两侧,玄铁甲胄在霞光中泛着冷芒,甲叶交叠处的纹路竟与九仪云阶的符文如出一辙——肖飞曾在破阵时以神识拓印过那些符文轨迹,此刻发现天将肩甲上的“饕餮纹”,实则是缩小的困仙阵图,护心镜上的“云雷纹”,分明是锁灵咒的变形,甚至连甲裙上的流苏,都编成了“诛魔阵”的结印。
“下界来的,报上名来。”为首天将的方天画戟重重顿在白玉石阶上,甲叶碰撞声震得灵玉的红光一阵摇曳。他面覆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目光扫过三人时,肖飞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喉咙,仿佛魂魄都要被这目光剥离。雅玲刚想开口,肖飞却抢先一步,将袖中仍在发烫的铜钱托在掌心——三枚铜钱此刻竟褪去铜绿,显出赤金本色,在他掌心跳动如活物:“我等肖飞、月飞、雅玲,自人间冀州而来,为破黑暗侵蚀求见太白仙君。方才这铜钱显化北斗,想必是天意指引。”
话音未落,三枚铜钱突然悬空而起,分别悬在“天枢、天璇、天玑”三星虚影之下,火星如锁链般将星轨与铜钱串联,竟在虚空中画出一个旋转的星盘。为首天将鬼面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握戟的手松了松,甲胄上的云雷纹光芒稍减。雅玲趁机将发烫的灵玉举至胸前,玉光与殿内玉简的微光遥遥呼应,那些灰败玉简竟轻轻震颤起来,尾部丝线渗出的黑气被玉光一照,化作缕缕白烟消散。“您看这些玉简,”她的声音带着灵力的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黑气正在蚕食下界的祈愿,若不及时阻止,恐连仙界灵脉也会受损。”
“嗡——”殿门突然无风自开,一股混着檀香、玉简气息与星斗之力的气流涌出。太白仙君拄着龙头拐杖步下台阶,雪白长须上系着的九颗玉珠随步伐轻晃,每颗珠子都映着不同的星象。“难怪今早观星台的‘望世镜’红光乍现,原来是你们到了。”老人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肖飞的铜钱、月飞按剑的手,最后落在雅玲的灵玉上,“这灵玉倒是与你有缘,只是它映出的玉简……”
他转身指向殿内,万千玉简在灵力引动下缓缓旋转,如银河倒悬。肖飞凝目细看,每枚玉简上都刻着清晰的地名与祈愿:“陈州·王二柱·祈雨抗旱”、“冀州·李氏·盼儿归乡”,甚至有“青丘·白狐·祷族群平安”。而那几枚灰败玉简上,“冀州·临潼关”的刻痕已被黑气蚀得模糊,系着的丝线只剩半截,末端还滴着墨色液体,旁边“幽州·玄冰窟”的玉简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丝线微光如风中残烛。
“黑暗力量已开始吞噬生灵的愿力。”太白仙君的拐杖重重顿地,殿内玉简齐鸣,发出金石交击般的锐响,“你们过了云阶阵,也算有些根基。只是求借神器,还需先懂仙规。”他袍袖一挥,十二卷古朴竹简从殿内飞出,分别悬在十二尊天将头顶,竹简自动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篆字:“按《仙庭律例》第三百零七条,下界修士求宝,需经‘望仙台’七日试炼,再缴‘三生功德录’,若功德值不足三百六十善,或道心有瑕者,不予授器……”
月飞按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铁剑柄发出“咯吱”轻响:“七日?下界百姓等得起吗?临潼关的玉简都快黑透了!”肖飞却按住他肩膀,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灵兽皮缝制的布帛——那是他们在人间辗转数州收集的功德记录。布帛展开的瞬间,无数金色光点从中飞出:陈州百姓用指尖血按的红手印在光中闪烁,冀州流民编织的草绳结化作光蝶飞舞,甚至有边疆战士的断剑残刃在光中浮现,每一个印记都化作微光,飘向那些灰败玉简,将它们边缘的黑气一点点灼退。
太白仙君的白眉微微扬起,拐杖顶端的玉珠突然爆发出强光,映出布帛深处隐藏的纹路——那是用修士心头血绘制的五界灵脉图,冀州灵脉的节点处正标着一个扭曲的黑色漩涡,而陈州、幽州等地的灵脉支流,已被黑气染成深灰。“有点意思,”老人捻须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功德录倒是不假,只是这望仙台试炼,非过不可。那是验你们道心是否坚韧的关隘,若连自身心魔都无法战胜,如何持神器护苍生?”
他指向殿外一座悬浮在紫黑色罡风层中的孤岛:“那便是望仙台,台心石柱刻着‘问心’二字。三日后,若你们能从幻象中全身而退,再来见我。”话音未落,肖飞袖中的铜钱突然再次爆火星,这次竟在云雾中画出一道指向望仙台的箭头,箭头尾部还拖着三缕不同颜色的光——赤红如剑,柔白似带,青碧若星,分别对应着月飞、雅玲与他自己。
雅玲望着望仙台四周翻涌的黑色罡风,那些风刃竟带着与玉简黑气相似的气息,心中不由一紧。她轻抚灵玉,玉面残留着“临潼关”三字的余温,仿佛能听见下界百姓无声的祈愿在风中呜咽。月飞已按捺不住,手按斩邪剑鞘踏上云桥,玄铁剑在罡风边缘发出清越的鸣响:“不就是试炼么?总比看着下界遭殃强。”肖飞则将功德录重新卷好,指尖在布帛边缘的灵脉图上轻轻划过——当功德金光触及冀州节点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漩涡般的黑气竟剧烈扭动了一下,像是被刺痛的活物,同时,灵霄殿内一枚刻着“幽冥海”的玉简突然剧烈震颤,尾部丝线“啪”地断裂,化作一道黑烟,没入云海深处,连带着周围数枚玉简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太白仙君望着那道黑烟,白眉紧锁,袖中突然滑出一面刻着星图的铜镜。他指尖在镜面上飞速划过,镜中映出望仙台的景象——此刻台心石柱已渗出黑气,正凝成三团扭曲的暗影,分别对应着三人最深处的执念。“罢了,”老人低声叹道,“看来黑暗力量已渗透仙庭,这试炼……恐怕不止验心那么简单。”他望向云桥上三人的背影,拐杖在掌心敲了三下,三枚刻着“破妄”的符篆悄然飞出,融入肖飞的铜钱、月飞的剑鞘与雅玲的灵玉之中。
望仙台·心魔迷障
踏上望仙台的瞬间,肖飞感到一股阴冷气息钻入骨髓。这座悬浮于罡风层的孤岛寸草不生,台心矗立着一根三丈高的黝黑石柱,柱身无纹无饰,只刻着两个流淌着黑气的古篆——“问心”。雅玲刚走近石柱,腕间灵玉突然爆发出强光,竟在石柱表面映出倒影:那是她三年前在陈州城废墟中,为救孩童而被厉鬼抓伤的场景,此刻幻象中的厉鬼利爪正穿透石柱,抓向她的咽喉。
“小心!是心魔幻象!”肖飞话音未落,自己面前的石柱突然裂开,涌出无数铜钱虚影——每一枚都刻着“贪、嗔、痴”三字,铜钱旋转着形成漩涡,将他卷入记忆深处:那是他年少时在破庙中,为抢夺半块麦饼而推搡同伴的画面,此刻同伴的脸竟变成黑气缭绕的恶鬼,指着他嘶喊:“你根本不配持功德录!”
月飞的试炼最为凶险。他刚将手按在石柱上,斩邪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出鞘,剑身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战死沙场的副将张猛——当年为护百姓,月飞亲手斩杀了被魔化的张猛,此刻张猛的虚影持剑刺来,口中念着:“你若够强,当年为何救不了我?”剑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竟与灵霄殿玉简上的黑气如出一辙。
“不能被幻象困住!”雅玲强迫自己凝视厉鬼利爪,指尖掐动“慈心咒”。当利爪触到她眉心时,她没有躲闪,反而将灵玉按在爪心:“我虽无力救尽苍生,但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人。”灵玉的柔光瞬间爆发,厉鬼虚影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万千光蝶,其中一只停在石柱的“问”字上,竟将那里的黑气灼出一个缺口。
肖飞在铜钱漩涡中感到神魂撕裂般的痛,那些刻着“贪嗔痴”的铜钱正不断撞击他的识海。他突然想起太白仙君的符篆,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溅在悬浮的铜钱上:“我非圣贤,亦有私心,但求问心无愧!”三枚真实的铜钱从袖中飞出,与幻象中的铜钱碰撞,发出“叮铃”脆响,漩涡竟被震出一道缝隙,他趁机看到石柱底部刻着的微小符文——那是与天将甲胄相同的锁灵咒。
月飞面对张猛的虚影,斩邪剑竟迟迟无法出鞘。他想起师傅临终所言:“剑者,先正其心,再砺其锋。”遂收剑入鞘,赤手空拳迎向剑刃。当剑尖刺入他肩窝时,他没有感到疼痛,反而在虚影眼中看到一丝挣扎的人性。“张大哥,”他低声道,“当年我护不住你,今日必护下界周全!”话音未落,斩邪剑突然自行出鞘,剑身爆发出璀璨金光,将张猛虚影笼罩——虚影在光中化作一枚铜哨,正是当年张猛随身携带的信物。
三人几乎同时破了幻象,望仙台的黑色罡风骤然减弱。肖飞注意到石柱上的“问心”二字已褪去黑气,露出温润的白玉底色,而在石柱底部的锁灵咒符文旁,竟多了三道浅痕,分别形如剑、带、铜钱。雅玲的灵玉突然与石柱共鸣,玉光扫过之处,石柱内部竟映出灵霄殿玉简的景象——那些灰败玉简在他们破幻的瞬间,竟都恢复了些许光泽,尤其是“临潼关”玉简,断裂的丝线重新长出微光。
“看来你们过关了。”太白仙君的声音从云端传来,老人踏着祥云落在望仙台,手中托着一个玉盘,盘内放着三枚刻着星图的令牌,“这是‘通天台’令,可自由出入灵霄殿。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向肖飞袖中的铜钱,“方才你们破幻时,北斗星轨在仙庭星图上亮了九次,这意味着……”
老人突然顿住,抬头望向灵霄殿方向。只见殿内万千玉简剧烈震颤,一枚刻着“幽冥海·归墟”的玉简猛地炸开,黑气如潮水般涌出,竟将附近的“望世镜”染成墨色。十二尊天将的甲胄同时发出警报般的嗡鸣,甲叶上的符文全部亮起红光,与望仙台石柱底部的锁灵咒遥相呼应。
“不好!”太白仙君脸色骤变,“黑暗力量在借玉简反噬仙庭!月飞,快用斩邪剑劈断石柱!肖飞,以铜钱引动北斗星力镇住黑气!雅玲,用灵玉护住所有玉简!”
月飞应声拔剑,斩邪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剑意,一剑劈在石柱上。“咔嚓”声中,石柱裂开,却渗出更多黑气,化作狰狞的鬼面扑来。肖飞将三枚铜钱按在裂缝处,口中念动星咒,北斗虚影再次浮现,星力如瀑布般灌入石柱,竟将鬼面压回裂缝。雅玲则展开所有灵力,灵玉的光芒化作光罩,将殿内玉简尽数笼罩,玉光与黑气碰撞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就在此时,肖飞突然发现,石柱裂缝中渗出的黑气里,竟夹杂着几枚细小的玉简碎片——碎片上刻着他从未见过的文字,却隐隐与天将甲胄、云阶符文构成某种阵法。他猛地想起什么,对太白仙君喊道:“这望仙台根本不是试炼之地,而是……封印黑暗力量的阵眼!”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点头道:“当年上古大战,我等将黑暗之源封入望仙台石柱,以‘问心’之力镇压。不想它竟能通过玉简侵蚀下界愿力,如今借你们破幻之机……”话未说完,灵霄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十二尊天将的甲胄同时崩裂,化作漫天符文,与望仙台石柱的裂缝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阵图。
雅玲的灵玉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玉中净世莲虚影绽放,竟将笼罩玉简的黑气逼退三寸。月飞的斩邪剑则与天将甲胄的符文共鸣,剑身浮现出完整的北斗星图,一剑劈在阵图节点上。肖飞将三枚铜钱抛向空中,以身为引,调动全身灵力引动星力:“以我凡身,借天星之力,破!”
北斗七星的虚影骤然实体化,星光如利剑般刺入阵图中心。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啸,望仙台石柱的裂缝开始愈合,灵霄殿内的玉简重新亮起光芒。太白仙君趁机抛出九颗玉珠,嵌入石柱裂缝,形成新的封印。当最后一道星光没入石柱时,肖飞看到黑气退去的玉简上,“临潼关”三字重新变得清晰,丝线末端竟多了一个崭新的祈愿——“盼仙者至,破邪安民”。
罡风渐渐平息,望仙台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太白仙君捡起地上的铜哨,递给月飞:“这是张猛的残魂所化,带在身上吧。”他又看向肖飞的铜钱,此刻它们已恢复铜绿斑驳的模样,却在边缘多了一圈星芒纹路:“你们已证明自己的道心,更意外发现了黑暗力量的阴谋。走,去宝阁取神器吧,下界……等不起了。”
三人跟着太白仙君踏上返回灵霄殿的云桥,身后望仙台的石柱在星光中静静矗立,仿佛从未发生过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但肖飞知道,石柱深处的黑暗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他握紧袖中的铜钱,星芒纹路在掌心发烫,与灵霄殿琉璃瓦上流淌的晨曦金光遥相呼应。雅玲的灵玉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温润的光,映出殿内万千玉简重新闪烁的祈愿之光,那些光芒汇聚成河,照亮了他们前往宝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