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钱庄使者那句“虎头金印当场赎回”的话音未落,镖局门口已是一片哗然。
人群议论纷纷,皆是惊疑不定。
有人低声猜测是否萧家真有难处,也有人开始怀疑李钱庄此举背后另有隐情。
而萧云天,则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一枚被从木匣中取出、置于案几之上的虎头金印,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反倒透着几分冷意。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金印表面那栩栩如生的虎头纹路,像是抚摸一件久违的老友。
“李老板怕是忘了……”他轻声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在场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名锦缎长衫男子脸色一沉:“萧大少这是何意?贷款契约在此,到期不还,依约处置,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萧云天嗤笑一声,“可你这‘天经地义’,怎么来得如此蹊跷?”
他猛地将金印翻转,露出底部一角暗藏的细纹。
“李老板若真记得契约内容,该知道我当初抵押此印时,曾亲自刻下一道秘纹,作为验证之用。如今,你们拿来的,不是我那枚原印。”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什么?假的?”
“连虎头金印都能调包?这可是萧家镇宅之宝啊!”
那锦缎男子面色微变,但仍强作镇定:“萧大少莫非是在胡搅蛮缠?李某奉命而来,岂敢做此等手脚?”
萧云天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请阁下随我进屋,当面验印吧。”
说罢,他径直转身走入镖局内堂,步伐稳健,毫无惧意。
郭启早已候在一旁,见状立刻跟上。
不多时,屋内传出一声低喝:“果然!”
接着,萧云天拎着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印走出,只不过底部多了一道极细微的“萧”字暗纹,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
“这才是真正的虎头金印。”萧云天将金印放入清水之中,片刻后,随着水波荡漾,那道“萧”字竟在阳光映照下隐隐浮现,宛如活物。
围观之人顿时哗然。
“天呐,李钱庄居然胆敢伪造金印!”
“这可不是小事,一旦坐实,李记怕是要关门了!”
那锦缎男子脸色彻底变了,咬牙道:“你休想栽赃嫁祸!”
“我栽赃?”萧云天冷笑,“那我要问问你,你那位李老板,可曾与周铁山有过私下往来?又可曾私通盐贩,资助旧势力残余?”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有人已经意识到,今日之事恐怕远不止是一桩简单的抵押纠纷,而是牵扯到更深层的黑幕。
就在这时,郭启悄然走到萧云天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云天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微微颔首。
“李老板既然不肯认账,那便由不得他了。”萧云天淡淡道,“郭启,去把李钱庄最近三个月的银钱流水给我调出来,尤其是他侄子名下的账目。”
“是!”郭启立刻领命而去。
萧云天则转身对身后的镖师低声吩咐:“带人去城南接一个人——幸存的镖师家属,务必确保他们安全,若有人动手,格杀勿论。”
“明白!”
夜色渐浓,李钱庄门前灯火通明,气氛却愈发凝重。
与此同时,萧云天已带着那枚真正刻有秘纹的虎头金印,连夜赶往府衙。
他要做的,不只是揭穿李钱庄的阴谋,更是借机引出那幕后真正操控一切的黑手——他的大姐,以及她背后的旧势力残党。
他很清楚,这一场风波绝不会就此结束。
但没关系。
他正等着他们主动跳出来。
就在他将金印放入清水中再次确认纹路之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取出一张宣纸,将水面中的纹路轻轻拓印其上,随后将宣纸收起,目光幽深。
“诸位可知这纹路若呈官……会意味着什么?”他低声自语。
而此刻,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十余名壮汉正从街角奔来,杀气腾腾。
他们的目标,正是那枚虎头金印!
萧云天嘴角微扬,眼神冷冽如刀。
脚步声急促如鼓,空气中陡然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
人群惊叫着四散开来,唯恐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之中。
然而,萧云天却未有半分慌乱。
他早料到李钱庄不会善罢甘休,更清楚这背后必然藏着更大的黑手——而他,正等着他们出手。
就在壮汉们逼近的刹那,他反手将那枚真正刻有秘纹的虎头金印按入清水之中,迅速取出一张宣纸,轻轻拓下水痕上的“萧”字暗纹,随即收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紧接着,他举步上前,迎着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壮汉,目光冷冽,语气却不疾不徐:
“诸位可知这纹路若呈官……会意味着什么?”
众人动作一滞,显然是被这句话勾起了忌惮。
萧云天趁势而上,声音陡然拔高:“边关劫匪用的正是这纹路的镖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壮汉们面面相觑,脚步明显放缓,有人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萧云天心中冷笑,继续加码:
“你们以为这是在抢一枚金印?错了,你们是在帮李钱庄背罪证!一旦这纹路流入官府,别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李老板的侄子,怕是也得吃牢饭去!”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怒吼一声:“少唬人!兄弟们冲啊,先夺了金印再说!”
说罢,猛地朝萧云天扑来!
萧云天眼神微冷,手中金印一翻,顺势后撤一步,脚尖挑起地上木匣,借力一甩,重重砸向那汉子胸口,后者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郭启带着数名镖师赶到,刀光闪烁间,将那群壮汉团团围住。
一场混战爆发!
但最终,在郭启和众镖师的合力镇压下,十余名壮汉悉数被制伏。
夜色沉沉,风波暂歇,但萧云天知道,这只是开始。
当夜,萧云天亲自押送几名被捕的壮汉前往府衙,同时安排人将李钱庄近三月账目、以及那拓下的秘纹宣纸一同送去。
临走前,他特意绕道码头。
那里,刚刚传来消息:失踪多日的一名幸存镖师尸体被人发现,就挂在码头货栈的角落里,脖颈处勒着半截萧家旧镖旗的绦子。
萧云天赶到现场时,尸体尚未腐烂,脸上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
围观人群中已有人窃窃私语,猜测这是否与之前的劫镖案有关。
他蹲下身,手指轻抚死者衣襟,忽然在胸前暗袋中摸到一块断裂的玉珏。
入手冰凉,触感细腻,玉质古朴,纹路隐约可见。
他心中一动,仔细端详片刻,眉头缓缓皱起。
这纹路……竟与赵老镖师腰牌上的刻痕极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珏收入袖中,站起身,扫视四周一眼,低声道:“把尸体妥善安置,明日我亲自验尸。”
说完,转身离去。
夜风凛冽,吹起他衣袍一角,眼中光芒微闪。
而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赵老镖师……也许,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辜。
萧云天回到镖局,取下腰间赵老镖师赠予他的那块铜质腰牌,将玉珏并排放在桌上,灯光下,两者的纹路在某一角度下竟然隐隐契合。
仿佛……本就是一体之物。
他眯起眼,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细密的刻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明日,等待他的,将是更为惊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