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仓看着驴车的背影叹了口气,“唉,这次砸院子没咱们得份,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队长买了陆一他们,这种事都不找咱们了。”
李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满脸遗憾,听张柱说,那个吴三的主子是官呢,这要是砸起来,不得老解气了。
他们两个还真是想多了,陆雪是讲道理的人,哪能上来就砸院子呢。
那可是县学的教谕,她今个把院子砸了,明个县学里的学子就敢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但要是在讲道理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毕竟她们是粗人,又是普通百姓,哦,是普通的乡君,碰到当官的,难免会紧张,人一紧张,手脚不听使唤也是人之常情。
比如,此刻,陆雪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张府,身后的大门晃晃悠悠,“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谢远山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后,脑袋里不合时宜的蹦出一句歪诗,“力拔山兮气盖世,踹门只在弹指时。”
他媳妇实乃女中豪杰!嗯,在男子中也是豪杰,他反正是做不到一脚就把大门踹翻!
门房看这阵仗,只觉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但他哪敢真晕,跌跌撞撞地去找张教谕。
“何必呢,早进去通报多好。”陆雪站在原地,没再强行往其他院子闯,她都说了,她很讲理的。
她刚刚真的是好声好气地跟门房说,她是新封的福星乡君,和张教谕之间有些误会,特来拜访化解。
奈何门房极其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哪来的无知妇人,还乡君呢,我怎么没听过咱们怀安县什么时候出了一位乡君。”
紧接着就要关门。
陆雪素手轻轻按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关不上。
门房见关不上门,暗自惊讶这妇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嘴里却满是呵斥之言,“你这妇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是福星乡君,来拜访你家老爷的,你只管进去通报就行。”
陆雪暗暗用力,门越开越大,“对了,告诉你们老爷,他的小厮我也给送回来了。”
陆一像拎小鸡仔似的把吴三拎到门房眼前,谢远山默默收回手,唉,这些人都太积极了,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张府的下人不多,相互之间不说多熟悉,但彼此之间还是认识的。
“吴三!”门房一愣,前两天老爷还问他吴三有没有回来,神色之间颇有不满。
他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人,原来是被抓了。
“你这妇人,冒充诰命还不算,竟然还敢抓我们老爷的小厮,还不速速将人放了,否则,我们老爷把你告到县衙,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在隔着大门叫嚣,不是他不想出去,实在是门口那几个壮汉有点吓人。
吴三呜呜直叫,蠢货,这真是乡君啊!可惜没人听懂。
门房还真不是故意说陆雪冒充诰命,昨天魏公公刚到县城,还没跟周县令说几句话,就被提前知道消息的卢怀瑾截胡,三句两句一忽悠,先跑去平安村宣旨了。
周县令当时就黑了脸,毕竟这种事应该是他跟着的,但想想后院的爱妾和庶子,他也只能忍了。
因此,县城里得到消息的人并不多。
而且门房们自有一套认人的标准,哪个诰命出门不是坐马车,穿锦绣,身边带着娇俏可爱的丫鬟。
可没有像眼前人这般,连个像样的马车都没有,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一群壮汉,自己穿的也不过是普通布衣。
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头上的簪子,还有那么一点富贵的味道。
不过也不像是诰命,倒像是那骤然诈富的女土匪!
“我只问,你进不进去通传。”陆雪不想再多说了,先礼不行,那她只能后兵了!
门房忽地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你这妇人......”
话音刚落,陆雪一脚踹向大门...这张府的大门看起来太旧了,该换了。
......
“主子,这个屋应该是外厅。”陆一他们看了一圈,伸手推开一扇门,里面的布局与谢家的堂屋差不多,想来是会客用的。
陆雪神色坦然地走进去,看向一旁蹲在角落里的小丫头,语气温和,“去给我们弄两壶热水,不要在里面放茶叶。”
虽家里的驴车加了车厢,他们穿的也厚,但坐了一路,还是有些凉。
小丫头年岁不大,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跑开,她刚才趴在门缝看得清楚,这些人把府里的大门都砸了,太吓人了。
没等她回来,张教谕先到了,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哪个大胆的妇人如此张狂!”
陆雪正把玩着条案上的花瓶,手一抖,花瓶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面色坦然的又拿起另一个。
“张大人小点声,我没什么见识,容易被吓到。”
张教谕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这一对花瓶是去岁他用一幅画在友人那换的,虽只值百两银子,但他确实喜爱。
“你,你,放肆!”
“诶呀!”陆雪一松手,另一只花瓶也碎了,随手又拿起正中央那件七贤雅聚玉屏,幽幽地道:“我都说了,我胆子小。”
谢远山嘴角微微勾起,眼里盛满笑意,似乎每天都能发现一个不一样的陆雪。
“别动!千万别动,有话好好说!”张教谕攥紧手中的书,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走外厅。
若说那对花瓶得他喜爱,那这玉屏则是他的心头好,平常都是收藏在木匣里。
要不是今晚要宴请一众秀才举人,他想显摆一下,才不会摆在这么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
陆雪微微挑眉,手里这个应该很值钱!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是你和你家仆人总是喊来喊去的,吓得我手都不稳了。”说着还抖了抖手上的玉屏。
张教谕抽了抽嘴角,太阳穴直跳,这哪是好好说话,谁好好说话上来就砸大门,摔花瓶的,现在连他最喜欢的玉屏都捏在手里。
“呵呵。”他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笑,“不知你是哪家女眷,今日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陆雪动作一顿,看向院子里缩头缩脑的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