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府里的下人,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有趣,我在门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是喂了狗,都说上行下效,难不成他们都是跟张大人学的?”
“老爷!”门房慌忙跑进来,跪在张教谕面前,“不是我不禀报,实在是这妇人满口胡言乱语!”
“她竟然说她是什么乡君,我见她手里连拜帖都没有,自是不肯让她进来的,哪承想她竟把大门毁了,老爷,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门房低着头,一脸得意,敢说他是狗,有他们好看的!
张教谕看向还在端详玉屏的陆雪,“这位乡君,你毁了我府上的大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他是知道县里新出炉了一位乡君,但这消息是昨天晚上才传出来的,这个乡君具体是谁,因为什么被封,他还真不清楚。
他府里没有夫人,这种关于女眷的消息,自然闭塞了一些。
门房脸色一白,真是乡君,怎么可能呢?哪个乡君会这样上门!
“噗!”陆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张大人,你府上有这样的门房,真是你的福分。”
重要的事一点没说。
“陆一,把人给张大人看看。”
陆一直接把角落里的吴三拖到外厅中间。
陆雪指着被捆成粽子的吴三,“张大人可认得此人?这人满大街嚷嚷着要坏我名声,也不知是受谁指使的,张大人可知道。”
张教见到吴三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陆雪,“你是?陆福星!”
是了,她那寻水之法,算是救了不少人,会得到赏赐也是应该的,可是,乡君?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张大人知道我,那真是太好了。”陆雪一拍巴掌,手里的玉屏应声落下。
“小心!”张教谕向前跑了两步,直到看见一只手接住玉屏才站住脚。
陆雪再次把玉屏捏在手里,“张大人,我说了,小点声。”
“好。”张教谕抹了一把汗,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乡君不如直说,到底想做什么?”
看到吴三,他便明白,自己交代的那些事暴露了。
不过,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倒是不怕一个民间的乡君。
这乡君的封号虽说是圣上恩典,可没有实打实的权势傍身,也只不过是个封号。
明面上,众人碍于皇家的颜面,客客气气地敬重三分。
可真要遇到事,敷衍敷衍也没什么,她没权没势没靠山,有理也没地方说。
只要自己没有“以下犯上”,真做出什么事来,这个陆乡君拿他没什么办法。
“张大人,这么说话怪没意思的,你家下人毁坏我名声,我自然是来讨公道的。”
陆雪把玩玉屏的动作越发随意。
“嗯,应该的,来人,把吴三拉下去,乱棍打死!”
张教谕的声音忽地冷冽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陆雪,似是在等她说算了。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乡君说到底也只是农家妇人,还真敢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死在她面前?
事实证明,陆雪敢,听到吴三的惨叫声,眼皮子都没眨。
“住手!”到最后,反而是张教谕叫了停,“乡君的心真硬,倒是我小看乡君了!”
读书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尤其他还在县学任职,真要把府上的下人活活打死,传出去,反倒对他不利。
“大人说笑了,明明是你下的令,怎的最后成我心硬了,我这也是被吓到了,哎哟,真吓人。”
陆雪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玉屏。
张教谕冷笑一声,还真以为一块玉屏就能拿捏他不成?
陆雪瞧他一眼,随手把玉屏扔出去,啪的一声,玉屏四分五裂,既然这个不行,那就换一样吧。
张教谕心口一抽,他的玉屏!“陆乡君!”
“啊?”陆雪随手把墙上挂的画扯成两半,一脸懵懂地看过去,“张大人叫我什么事?”
“张大人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好害怕!”
陆雪起身后退几步,手指搭在多宝格的边缘,余光瞥见张教谕骤然绷紧的脸,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轻轻”一推,不过瞬间,多宝格轰然倒地,翡翠摆件,鎏金香炉,青花瓷瓶,名贵砚台...皆砸在青砖地面上,稀里哗啦的声音甚是动听。
“哎呀,手滑了,张大人能理解我的,是不是?”陆雪垂眸望向满地狼藉,怎么也得值个几千两吧。
她早都说了,她讲理得很,这都是受到惊吓,不小心啊!
她才不会大张旗鼓地砸院子,传出去她不占理,没准会被倒打一耙,像这样刚刚好。
“陆乡君,你无缘无故上我家打砸一通,我定要上报朝廷,夺了你这乡君的封号!”
张教谕面皮涨得发紫,今日待客,这上面摆的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啊!
那可是上万两银子,有不少东西还是他留给阿娇的陪嫁!
“无缘无故?”陆雪撇了撇嘴,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吴三签字画押的供词,“小人吴三,是张教谕府上的下人,张教谕......”
读完纸上的供词,还贴心地展示给张教谕看,见他似是要把纸撕了,“大人放心撕,证词不止这一份。”
就像张教谕想的那样,陆雪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但张教谕也没办法真拿陆雪怎么样。
这种事哪怕报到朝廷,也是各打五十大板,顶多就是申斥,对陆雪来说不痛不痒,对张教谕来说却不是,谁让他是县学的教谕呢!
张教谕伸手把证词撕了个粉碎,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看向陆雪的眼里满是怒火。
“张大人有什么好气的呢,派吴三出去之前,就没想到这种后果?名声于女子有多重,你不会不知。”
陆雪并不在意他的怒火,甚至希望这怒火更大一些,她今日可不只是为了砸几样摆件,更为了让人知道她这个新封的乡君不好惹。
“难不成,你忘了令爱的事?”
张教谕的怒火果然更盛,“陆乡君,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