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钉了,别钉了,我,说,我说。”
才钉了两根手指,孙龙拂便已经撑不住,但见他面无血色,冷汗连连,浑身如打摆子似得,抖个不停,要不是被硬绑在树干上,这会儿他肯定已经软趴成没骨头的虾了。
闻听此言,唐辰钉木刺的动作果然停来下来,只是他绕有兴趣地轻轻拨弄了一下钉进去的木刺头,疼的孙龙拂一阵哭爹喊娘。
“别,别,斯哈,斯哈,是,是我叔叔让这么干的!”
孙龙拂语出惊人,说出一个令唐辰和赵钱李三人都十分意外的人。
“不是国舅爷让你做的?”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背后到底是谁?”
赵钱李三人一人一句,问的孙龙拂眉头一阵一阵的乱跳。
“你,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我不知道该,该先回答那个?”
唐辰抬手阻止了三人进一步追问,语气平静冷漠地问道:
“你投靠国舅爷是为了假借国舅爷的势,来找我麻烦的?”
“是!”孙龙拂斩钉截铁回答,令唐辰等人刚刚喘了一口气,却又听他否定道,“也不是。”
“小子,耍爷们玩呢?”
“还有八根木刺,我不介意替唐大人钉你。”
“玛德,到底是不是?说清楚。”
赵钱李三人暴怒,纷纷出声喝斥。
唐辰冷静地摆了摆手,“你们别插嘴,让他自己说。”
孙龙拂疼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却又没法蜷缩手指回来抚慰,只能强抑着那股钻心的疼痛,声音微颤地说道:
“原来我确实一直跟着,跟着郑国泰混的,原本他只是一名禁卫军里的小兵,和我没什么两样。
只是后来,斯,后来他姐成了贵妃,他便水涨船高,成了禁卫军的一名同知。”
“别废话,说重点。”李荣打断他报郑国泰履历的话,直接点名要他讲出为什么针对唐辰。
“是我叔,前半年,京城动荡,朝堂上走马换将,下去了太多官,我叔叔窥见了一条捷径,他说只要我抓住郑国泰这条大腿,便能保我吃喝不愁,只是仅仅抱住这条大腿还不成,还要帮助郑国泰作出政绩,让世人对其刮目相看,我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孙龙拂嘴唇发白,手指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可他不敢喊疼,他怕他前脚喊疼,后脚又会被唐辰钉上一根木刺。
如此一来,他只能拼命忍着,忍到极点,牙齿禁不住都咬破了嘴唇,可还是不敢停下述说原委。
“我叔在半月前发现郑国泰频繁去诏狱见李三才,便敏锐察觉出郑国泰想要对付,对付唐大人你,我叔便,便让我向郑国泰献了,献了一条计策。”
“什么计策?”赵起元追问一句。
孙龙拂倒吸了两口凉气,一不小心将一滴冷汗吸入气嗓,引起一阵剧烈咳嗽,只是他的咳嗽幅度太大,又震得被插入木刺的手指剧烈疼痛。
刹那间他一边忍不住咳嗽,一边又不敢痛快的咳嗽,使得本来咳嗽两声就能好的事,一直拖了半柱香的时间,咳的他脸色变得潮红,冷汗更是如雨而下,被木刺刺入的手指头尖端更是不断溢出,一滴又一滴的鲜血,阴湿了树干周边的坟头土。
唐辰没耐心等他理顺气息,抓起一根木刺,毫不留情地又钉进一根手指中,疼的他瞬间发出刺破耳膜般的尖锐叫声。
“说!”
“我,我说,我说。”十指连心,三根手指被刺入木刺,疼的孙龙拂连呼吸都在颤抖,“我叔说,说你在江南连地皮都刮下来三尺,说你贪污的钱都可以买下半个京城里,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便盯上我的钱财?”唐辰替他说完,想说而没说出的话。
“是!”孙龙拂脸色重新又变得如白纸一般,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那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会带着九箱子金银回城的?是江南来的信?还是你叔叔给你的信?”唐辰一针见血问出问题的关键。
“是我叔叔给的。”孙龙拂脸色白中透着青,疼痛使得他已然快要神经崩溃了。
“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今天这事,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叔叔指使你干的?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娘的坟?”
唐辰冷眸凝视着他,眼中全是冷漠,没有一点对一条生命即将逝去应有的畏惧与敬重。
“郑国泰昨日在城门口没堵到你那九车金银,便猜,猜想你的金银很可能藏在城外的某处了,说最大可能是在与你交好的顾凯的家中,今早我便派,派人去了顾家庄,在顾凯家家里没查出什么,又,又看到你今早带着人出来这,这乱坟岗上坟,便觉得你很可能将金银藏,藏在了这里。”
孙龙拂提着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尽量说清楚,只是说到最后,这口气还是散了,脑袋一低,人竟活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玛德,原来是一个自作聪明的糊涂蛋。”唐辰咒骂一句,将木刺甩给旁边的赵起元,“弄醒他,你继续审,我不管他背后站着的是谁,统统给我挖出来,敢惹老子,老子就将他们全都拉下来。”
赵起元一把接过,拱手领命:“是!”
转头向一名东城所卫兵要来一壶水,直接泼在孙龙拂的脸上,惨叫声再起。
唐辰懒得在看,走到已经用一块锦布重新包裹起来的唐氏尸骨跟前,转头对钱李二人吩咐道:
“你们两个,一个人去安排一下,我去诏狱见见那个姓李的,没想到将那家伙弄进诏狱了,还能咬我一口。
一个人去查清那个什么礼部尚书孙之什么玩意的底细,我要连他昨晚在二八小娘屋里说的话,都一字不落。”
钱李二人躬身领命,转头点上各自人马,匆匆回京而去。
待人走后,唐辰噗通一声跪在唐氏尸骨跟前,对着她正正经经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
“你虽然不是我亲娘,但是我借了你儿子的身子,便也算是我亲娘了,本应代他孝敬你的,没想到还让你死后经受这种惊扰。
我先给你磕三个头,待我将事情处理完后,再为你重新找一处风水宝地,再行下葬,现在请你跟我回去。”
说完这句话,又磕了三个头。
将那帮小厮埋的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钱宁,见此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询问道:“大人,小的去南城叫个棺材匠过来,为老夫人先打一副栖身的棺椁?”
唐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还要借我娘的这点尸骨,完成一件事。”
这话说的钱宁一愣,正当他愣神不解的功夫,便见唐辰竟将唐氏尸骨整体打包,背了起来,然后遥望京师,说了一句令他万分惊诧的话:
“娘,咱们也去敲一敲那登闻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