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听闻娘亲的坟墓被挖,尚未有什么情绪反应,但听到老柴头被打,顿时气血上涌,豁然转头怒指郑国泰:
“姓郑的,今儿个这仇结大了,我不管你是谁的舅舅,这事若没有一个合理解释,我一定会将你们郑家连根拔了。”
郑国泰一脸懵,什么坟,什么柴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有心想要解释一句,“这跟我没关系。”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双方对垒的关键时刻,这样说显然会弱了己方气势。
他只能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小小妾生子口出狂言……”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唐辰哪里听得进他的废话,不等他说完,厉喝一声:“上马,我们走。”
赵起元牵过自己的马,扶着唐辰坐上去后,自己和李荣同乘一骑,飞奔而起。
东城所卫迅疾转身,在钱大通的指挥下,有序追了上去。
留下郑国泰气的面红耳赤,望着唐辰的背影大骂:“跋扈,嚣张,狂妄,自大。”
转头想要拉着孟嵩一起骂,却见这位陛下面前的红人,望着他不告而别的便宜干儿子背影,脸色变幻不定。
郑国泰愣了一下,可还是气急败坏地追问道:“孟大人,你看,此子如此跋扈狂妄,是不是该奏请天子,将其即刻拿下法办?”
孟嵩难得此次没有再附和他,反而是转过头来,认真问了他一句:
“太后娘娘要帮陛下铲除奸佞,当真做好了万全准备?”
郑国泰被问的一愣,他张了一下嘴,刚想说,“那是当然。”
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孟嵩又追问一句:“国舅爷可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郑国泰闻言讪笑一声,张嘴便说道:“一个连正式官职都没有的小小奸佞,还用……”
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孟嵩又又追问一句:“此事你当真经过了皇上同意?”
这句话将他一下子给问住。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委婉回答这个问题时,却又听孟嵩开口说道:
“没经过皇上同意,冒然对潜邸功臣出手,国舅爷,您和您背后的太后娘娘,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吗?”
“孟大人,危言耸听了。”连续被孟嵩诘问,搞的郑国泰心态难崩,脸色阴沉着低喝一句,“此子狂妄,难道还敢对当今太后不利不成?”
“暴风雨已经来了,国舅爷希望你能接的住。”
说完这句话,孟嵩忽然对他作了一个长揖,连他的表情都不看,转身走进府中。
独留下郑国泰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不明所以地望了望天,但见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碎,灰暗的云层犹如一块块鱼鳞,鳞次栉比排列,遮蔽了半个天空。
“放箭!”
“嗖!”的一声,弩箭飞刺。
纵马而来的唐辰连话都没搭,透过千里镜看到浑身是血蜷缩在一处破树根处不知死活的老柴头,顿时热血上头,对东城所卫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追随而来的赵钱李三人,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的唐总旗,杀性这么大。
往日虽然阴险狡诈,可对一些不相干的人却是处处留手,而今日甫一出手,便是血腥杀戮。
他们虽然只是三骑四人,可手中弩箭,都是惯用的,一声令下,箭射如蝗。
完全没有准备的孙龙拂等人立时倒下三四个,尤其是站在墓坑边的人,后背中箭,一头栽进大坑之中。
孙龙拂先是一愣,尚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山下飞奔上来三匹快马,当先一匹上坐着的少年,猩红着双眸,犹如罗刹恶鬼,破开幽冥,直直朝他撞来。
吓得他慌忙向旁边一滚,才侥幸躲过致命一击,可是不等他站起来,又一匹战马冲杀而来,那人大喝一声,“过来吧,你!”朝着他来了一个海底捞月,将他像马球般给捞了起来,反扣在马背上,任由他如何挣扎都不得挣脱。
“统领,这小子让我拿下了,就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啥也不是。”
钱大通嬉笑着反手给孙龙拂后脑一巴掌,张口向唐辰邀功道。
唐辰没理会他,而是迅速翻身下马,大步朝着老柴头急奔过来。
一把抱起瘦弱的小老头,急切的喊道:“柴叔,柴叔,柴叔,你没事吧?”
老柴头哼哼两声,强撑着抬起手指,向着唐氏的尸骨所在方向指了一下,生如蚊蝇般道:
“唐,唐丫头的尸骨,尸骨,不,不能……”
话还没说完,人便昏迷了过去。
唐辰大急,冲着李荣等人大喊:“快,快,快将柴叔带去医馆救治。”
只是他全身心都在老柴头身上,完全忽略了那帮挖坟的小厮。
其中有名胆大的小厮趁着他急切想要抱着老柴头下山找大夫的疏忽,突然举起铁锨朝着唐辰的后脑便拍了过去。
“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绣春刀横空斩来,将那名小厮连人带铁锨都被劈成两半。
当铁锨头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时,唐辰才惊觉身后发生的事,对上钱宁的眼神,只从嘴里冷冷蹦出两个字:
“活埋!”
钱宁立刻懂了他的所有意思,提着刀如猛虎如羊群般大杀四方,将那些小厮如赶羊一般,全都赶进他们自己挖的大坑里。
李荣跑过来查看老柴头的伤势,“老人家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咱们不用去医馆,让卑职给他上些金疮药,再带回家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您……”
他的话没说完,却听唐辰冷声吩咐道:“这些事不用你们管,你们回去当值便是。”
“大人!”
“大人,您这是要赶我们走?”
“大人,我们是真心来跟你的,听说你将要回京,我们便拒了吴三桂的招揽,没有随他去西北追捕隆王,就是想还跟你。”
赵钱李三人先后开口,唐辰的冷漠拒绝令他们大感意外。
唐辰抱着老柴头上了一匹战马,回头道:“你们跟着我,还是会陷入权利的漩涡里,而且这次很可能得不到当今皇上的支持,你们跟着我,很可能会害了你们,所以……”
不等他把话说完,向来好假装迟钝的钱大通,先他们二人表态:“大人切莫再说此话,我等既然选择追随大人,便会从一而终。”
紧跟着,赵李二人点头称是,并补充道:“现在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我们三个是大人您的手下,便是不跟在你身边,人家也会说我们是您的亲信,尤其上次你让我们护送那份秘旨进京后,更是如此。”
唐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再客气,“帮我将我娘的尸骨收殓起来,我先送柴叔回城,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面露喜色。
只是在唐辰要下山时,钱大通忽然想起他马背上还有一个人,忙问道:“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唐辰连头都没回,只回来一句:“拿出你们最擅长的手段,待我回来时,你们最好将他娘,他爹的娘,他爷爷的娘,他太爷爷的娘的坟埋具体在哪里,都问出来。”
赵钱孙齐声应是,钱大通活动着手指筋骨,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马背上挣扎的孙龙拂不服地大喝道:“姓唐的你找死,老子是国舅爷的人,是朝廷正经不入流的官,哈德门课税大使,你敢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不怕株连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