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 1370年 2月13日 地点:龙城
克列格兹那绿皮小个子从城墙垛口的石栏杆上蹦下来,落地的声音跟块湿泥巴砸地上似的,“啪嗒”一声。
他仰着那张皱巴巴的绿脸,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华逸,里头没半点波澜,只有一种看透了几百年世情的凉薄。
“心软个屁!”
地精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冰冷的墙砖上,瞬间没了影儿,“瞅着可怜?嘿,等这帮贱骨头破了城,你才知道什么叫‘可怜’!老龙城那年……”
他喉咙里发出个短促的、像砂纸摩擦的冷笑,“城门一破,冲在最前头抡刀子砍老弱妇孺的、踹门抢粮的、逮着姑娘就往黑巷子里拖的——操!就是这帮‘可怜人’!贱民?呸!他们踩起比自个儿更贱的,那叫一个欢实!恨不得把祖祖辈辈咽下去的屎尿屁,全他妈糊别人脸上才解气!”
华逸没吭声。他扭过头,目光越过城下那片被血和火染得发黏的焦土,望向西边。
太阳快沉下去了,像个巨大的、烧红的铁球,正被地平线一点点吞掉,把天边云彩都燎成了紫黑色。
晚风吹过来,带着硝烟、血腥和某种尸体烧焦的甜腻臭味,刮在他脸上,有点黏。
刚才心里堵着的那团乱麻似的憋闷,被这风一吹,反倒散了。
就剩下一个硬邦邦的念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城,绝不能破! 他搁在墙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石缝里的灰泥。
“报——!!!”
一声变了调的嘶喊从最高的了望塔上砸下来,带着铁锈刮骨的颤音,“阿米尔汗……阿米尔汗后阵!又……又压上来几十万!黑压压的,铺到天边了!”
华逸心口猛地一抽。几十万?操!加上之前那些填壕沟都不眨眼的炮灰,别说七天,一个月……阿迪特这老王八蛋,是真要把贱民的骨头碾成粉,活活把龙城给埋了啊!
“报——!!!”另一个侦察兵连滚带爬冲过来,脸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怪……怪兽!会长!几十头……跟小山似的……壁……壁虎!冲着城墙来了!”
华逸一个箭步扑到垛口边,探出大半身子往下瞧。
夕阳最后那点余晖里,几十条巨大的影子正贴着地皮,以一种快得邪乎的速度朝城墙根猛蹿!那玩意儿……真他妈是壁虎?
可哪家壁虎能长得跟霸王龙大小的!灰绿色的厚皮疙疙瘩瘩,像披了层烂苔藓的岩石,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扫起漫天尘土。
最瘆人的是那四条腿,爪子跟磨盘那么大,扒在垂直的城墙上,“噗嗤噗嗤”,像吸盘一样,黏得死牢!那攀爬的速度,快得让人眼晕!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肉和硫磺的恶臭,被风卷着,先一步冲上了城头。
一个靠在箭垛边的年轻守卫,脸“唰”地没了血色,牙齿磕碰得咯咯响:“科……科摩多壁虎!是它们!”
他死死攥着长矛,指节捏得发白,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爹娘……就是……就是被这玩意儿活吞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肠子……拖了一地……”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腿肚子肉眼可见地打着摆子。
说话间,冲得最快的那头巨壁虎,“呼”地一下,巨大的头颅已经探上了城垛!
离那个吓傻的年轻守卫,就隔着一根矛的距离!
它那分叉的舌头,“嘶啦”一声弹出来,又长又黏,带着腥气,闪电般在守卫脸前扫过,黄澄澄的竖瞳死死锁定了猎物。
“操!救人!”华逸吼声没落,腰间的双剑已“锵”地出鞘。
白虹清冽,斩月幽暗,剑身嗡鸣。他人如离弦之箭,直扑过去。
可斜刺里黑影一闪!另一头狡猾的壁虎竟从侧面石阶跃上,庞大的身躯“轰隆”砸落,碎石飞溅,正好堵死了他的去路!
那布满粘液的粗糙脖颈一甩,带起腥风,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朝着华逸就咬!
眼看那头壁虎的舌头就要卷上年轻守卫的脖子,那小子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兔子,猛地爆出一嗓子:“会长!火!它们怕火!皮沾火星就着!”
喊话的同时,他手里的火把不要命似的往前一抡!炽热的火焰燎过壁虎探过来的鼻尖和舌头。
那畜生动作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类似铁片刮锅底的嘶鸣,巨大的头颅触电般往后一缩!
这声嘶吼和那瞬间退缩的动作,像盆冷水浇醒了城墙上吓懵的守军。“油火球!快!砸那些爬墙的!”克列格兹尖利的破锣嗓子炸响。
沾满黑油的布团被点燃,雨点般砸向那些还在奋力攀爬的巨兽。
火球砸中厚皮,“轰”地爆开一团团橘红的烈焰!那看似坚韧的灰绿色表皮,竟真跟浸了油的破布似的,遇火即燃!
火苗“滋滋”作响,迅速蔓延,贪婪地舔舐着皮肉。凄厉到不似生物的惨嚎响彻战场!
几头浑身是火的壁虎再也扒不住城墙,带着滚滚黑烟和烤肉的焦臭味,翻滚着砸向城下。
其中一头摔断了腿,没死透,疼疯了,拖着熊熊燃烧的残躯在阿米尔汗密集的军阵里横冲直撞,爪子乱挥,尾巴狂扫。
“轰!轰!”几处士兵怀里的炸药包被点燃,连锁爆炸,瞬间清空一片,惨叫声混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冲天而起。
城墙上,华逸眼神一厉。
面前这头拦路的壁虎被同伴的惨状激得更加狂暴,巨爪带着风声拍来!
华逸腰身一拧,体态轻盈得不可思议,险险避过。
“风岚气刃斩!”他低喝,白虹剑上水汽氤氲,斩月剑上火焰升腾,双剑交错的刹那,水火交融,一道锐利无匹、缠绕着青色风旋的气刃呼啸而出!
“嗤啦!”气刃精准地切入壁虎粗壮的脖颈关节处,坚韧的皮甲被撕裂,墨绿色的腥血喷泉般涌出。
壁虎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得城墙都晃了晃。
他喘了口气,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腥臭兽血,白虹剑尖垂下,剑身上的水光洗去污秽。
城墙上暂时清静了,只剩零星的火苗在砖缝里噼啪作响,还有远处阿米尔汗大军压抑的骚动。
夕阳彻底沉没,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没。城头的火把光亮跳跃着,映着他沾满血污和汗水的侧脸。
华逸解决掉城墙上的几只科摩多壁虎后,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