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目光如冬月飞霜——对方分明是要强买强卖,全然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咬着牙:“若我已为人妇呢?”
楚亦眉峰微挑,似早有预料她会如此搪塞,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这点眼力,在下还是有的。观你骨相神态,分明是云英未嫁之身。
姓名、年纪皆可虚言,至少清白......”他目光极具侵略性地扫过林知夏因羞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瞥向那盒中耀眼嫁衣,“过了明晚,自然分明。”
林知夏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份令人作呕的志在必得。
她攥紧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也明白眼下硬抗无益。
“你好好掂量掂量,此举,于你于楚某,都是不二之选。”
楚亦的语气重又恢复那副施恩般的笃定,仿佛她的屈从已是板上钉钉。
他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竭力压抑的羞怒与苍白,转身唤道:“来人。”
两名粗壮婆子从门外躬身而入。
“侍候林娘子安歇,明日吉时,万不可误。”
楚亦吩咐道,转身不再看林知夏一眼,仿佛她已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后院之物。
精致的闺房内,熏香的气息甜腻得令人窒息。
林知夏的目光冷冷扫过桌上那精致的官皮木盒。
两名婆子脸上堆着刻板的笑,她们本是蔡府的家仆。
楚亦控制了蔡府,还把她们夫人的凤冠婚服抢了过来。
二人心中不忿,言语神态间自然不见半分恭敬。
房门在身后轻轻阖上,落锁的细微“咔哒”声清晰可闻。
屋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被刻意规整过的庭院传来几声鸟鸣。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和寒意。
她快速地扫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帐幔深处、多宝槅的缝隙、窗棂的暗影......
她要确认,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
楚亦是皇城司干事,最擅长的就是窥探监视。
在他的地盘里,任何看似无人的安逸角落都可能暗藏玄机。
林知夏确认暂时安全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成下午去瓦桥关见钟叔,现在还未到午时,她得先找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林知夏不停的在屋中踱步。
以楚亦谨慎的性子,就算她假意诚服,要求置办胭脂水粉,对方也不会冒险让她出门,最多让旁人代替。
不吃亏?!他真当自个是香饽饽了!
看来,跟蔡阳混久了,这盲目自信的臭毛病也沾染了几分。
他笃定自己会屈服......等等!
林知夏咻地抬头——方才被气昏了头,竟忘了细究楚亦话中的漏洞!
他刚刚说她失踪数日、家人报案、名誉尽失......
这意味着,他尚未查明她的真实身份!
只将她视为一个偶然得见、又因处境可利用而值得拿捏的棋子。
说白了,还当她是一个寻常的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全然不知她在汴京的所作所为。
倘若她真的去皇帝面前作证......
林知夏摇摇头,甩开这些无用的念头。
现在楚亦这份笃信,就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要让对方相信自己已经屈服,就得对他示弱,从而让楚亦放松警惕。
林知夏低头沉思半晌,目光落在床铺上那柔软的被褥。
她嘴角瘪了瘪,还没开始就已经开始鄙夷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身子骤然一歪,扑倒在床塌上,抱着被子低低啜泣起来。
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委屈,若有若无刚好能让门外的人听见。
门外的婆子的婆子听到哭声面面相觑。
而藏在房梁下的察子,听到动静后,也悄悄戳破了窗纸。
一个时辰后。
“你说她哭着睡着了?”楚亦挑眉,对察子的话半信半疑。
“似是怕人听见,埋在被子里,哭声很轻,似是咬着唇。刚刚婆子进去看了一眼,人已经睡着了,连鞋子都未及褪下。”
“那午膳也没用?”
察子颔首。
楚亦端起茶盏,唇角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毕竟年纪小,遭此变故,到底还是怕了。
他想了想,吩咐人做一桌席面,起身亲自前往林知夏的住处。
怎么说,都是往后半生要一起生活的人。
厢房外,两名婆子正在窃窃私语,楚亦突然出现。
二人如惊弓之鸟一般慌忙跪下,颤抖着手打开门锁。
屋里,林知夏还趴在被子上,头微微偏向右侧,露出半张脸颊。
这个姿势让她的脸向一边挤压,衬得那侧脸更加圆润粉嫩,上面还挂着泪痕。
肩膀处细微又均匀的起伏,代表着她正在熟睡。
楚亦不禁莞尔,这般模样与她平日的清冷截然不同。
蓦地,他想起前晚强占她屋子时,她在书桌上小憩,脸也是这般鼓鼓的......
楚亦轻轻拍了拍林知夏的肩膀。
不请自来擅闯闺阁,真真不是东西!
林知夏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迷蒙睁眼。
待看清眼前之人后,她猛地惊坐起身,缩进床角。
她抿着唇,神态恹恹,似是哭得太久,没什么精神。
“饿了吧,我让他们备了些吃食。”
话落,一行下人提着食盒进来,转眼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
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
“我不饿!”林知夏扭过头,肚子却叫了声。
楚亦顺势便去拉她的手。
林知夏指尖一缩,下意识避开。
楚亦眼底露出一丝不悦。
林知夏:我忍!
她立即抬眸,露出委屈又倔强的表情。
楚亦神色果然缓和下来。
或许在此之前,他看重林知夏的才智。
但当他把两人成婚一事定下来,在他心里,林知夏就成了他的附属品,下意识的会轻视对方。
林知夏垂着头,掩盖眼神里那抹厌恶,有些别扭地拿起筷子。
她知道,这勉为其难的姿态,在楚亦看来,就是自己臣服的开始。
只可惜,明日就是婚期,她不能徐徐图之了。
用过饭后,林知夏小声道:“我要沐浴。”
楚亦正欲离开,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一事。
自他借用了对方的浴桶后,她好似就再没梳洗过。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知夏转过头。
楚亦大笑离去。
待婆子准备好热水,林知夏将人赶出去,把屋里的烛台灭至一盏。
将烛火吹灭后,才摸黑进了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