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幼薇不免有些紧张,拽了拽林陌阳的衣角。
然而,林陌阳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紧接着,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
目光扫过台上那首歪歪扭扭的仿作,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既然要评。”林陌阳的声音清晰地在广场上回荡,“那我就从头说起。”
“徐大家写《再别康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血泪。”
“你们社长这诗,连韵脚都没压稳,也敢叫仿写?”
如此专业的评价一说出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沈幼薇更是张着樱桃小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陌阳。
乖乖!!
阳哥他刚才说韵脚,他竟然懂诗?
片刻,原本安静的舞台下,发出一片哗然。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指着林陌阳:“你、你胡说八道!你根本……”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紧接着,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陌阳:“小伙子,听你这话,莫非对徐志摩的诗很有研究?”
林陌阳说的东西,很明已经超过老师教给学生们的层面。
见状,林陌阳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略知一二。”
别说徐志摩,就是海子,冰心等多位着名的诗人的作品,他都很喜欢看。
“好!”中年人见他这样说,突然拍案而起,转身对台上的主持人喊道:“小张,把话筒给这位同志!”
刹那间,全场变得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陌阳,一脸震惊!
“这人谁啊?敢跟王馆长叫板?”
“看他那身打扮,八成是哪个生产队的……”
“王馆长可是省作协的!他一个农民怎么敢在王馆长面前班门弄斧?”
……
就连沈幼薇,也有些慌乱地拉住林陌阳的衣角,似乎不想让他上去。
这些都是文化人,高才生,林陌阳在他们面前念诗,那不等于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然而,林陌阳却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幺妹儿,一会儿我送你一首诗!”
说完,便昂首挺胸,从容不迫朝着舞台上走去。
林陌阳接过话筒的瞬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众人,随后开口吟诵道: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标准的普通话乍听充满清扬朝气,实际上却富有磁性,字字珠玑。
“这、这还是我学过的再别康桥吗?为什么我听到的全是无奈与沧桑?”
“天呐,那些字我都认识,为什么从他嘴里念出来,感觉就变了样?”
“深情演绎的版本我听过很多,但是像这样身临其境的朗诵,我却是第一次听见,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真的是普通农民吗?为什么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徐大家的影子?”
“嘘,别说话,再影响我听朗诵,我揍你!”
……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生怕惊扰了舞台上的人。
舞台上,当林陌阳念到“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时,前排几个女青年已经红了眼眶。
沈幼薇呆呆地望着台上的身影,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恍如隔世。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陌阳,自信、儒雅,仿佛刹那间脱胎换骨。
朗诵完毕,现场静得能听见落叶声。
片刻过后,王馆长猛地站起身,带头鼓起掌来。
紧接着,如雷的掌声响彻整个广场。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条凳。
马尾辫姑娘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王馆长激动地冲台上的林陌阳大喊:“同志!你这朗诵,比省电台的播音员还要专业!”
紧接着,他转身对目瞪口呆的主持人喊道:“快!把这位同志的名字记下来!”
林陌阳微微一笑,目光穿过人群,与沈幼薇惊喜的目光相遇。
随后,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开口:“我叫林陌阳,清水塘公社的。”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天呐!真是农民?”
“这水平起码是大学教授……”
“刚才谁说人家是土包子来着?”
……
马尾辫姑娘听到这话,涨红着脸:“哼,会读诗有什么用?人家王社长那个可是自己写的,哪怕是仿写的,他也用了心。”
诗社社长王明看了一眼身为馆长的父亲,见对方正一脸欣慰地看着林陌阳,眼里满是欣喜与激动。
顷刻间,他就感觉到一股酸溜溜从胸腔喷薄了出来。
一直以来,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所以,他这才动用关系,举办了这么一场诗会。
并且还邀请父亲坐镇参加,就是要让他看看,自己在诗词方面也是很有天赋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自从林陌阳出现以后,父亲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看过他。
想到这里,他气得紧咬后槽牙:“就是,再说我就仿写了这一首而已,其他的诗词都是我自己创作的。”
“不过就是朗诵了一首佳作,有什么好开心的?”
听到这话,王馆长的目光落到王明身上。
正要开口,却被林陌阳打断。
只见林陌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明,淡淡开口:“这位同学不服气吗?”
“对!”王明大声说道,“不仅我不服气,我们很多同学都不服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包括麻花辫女孩在内的好几个同学都纷纷叫嚷起来。
“今天站在舞台上的,都带了自己的原创作品,可不是只会朗诵别人的诗词。”
“就是,要想我们服气,你就拿出你的原创作品,让我们见识见识。”
“如果没有,或者连仿写都不会,只能说明你根本没什么本事。”
……
听到这些义愤填膺的呐喊,台下的沈幼薇两只手脚趾在腿上,愁眉紧锁地看着林陌阳。
都怪她,要不是她开口询问,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朗诵跟创作,那可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王明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他看来,林陌阳不过是个土农民罢了,最多小学水平。
别说写诗,就是写字怕都写不顺畅。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林陌阳忽然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深情的目光看向台下的沈幼薇。
“幺妹,我说过,我要送你一首诗。”
不等沈幼薇反应过来,林陌阳继续将目光扫视众人:“各位,既然你们想听我的作品,那我就现场即兴发挥写上一首。”
“接下来,请你们闭上双眼保持安静,因为这首诗,是我送给我心爱的姑娘的。”
“跟那位姑娘一样,这首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