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度病倒。
原身还没来得及从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走出来,又要肩负起照顾奶奶的责任,整个人变得沉默又懂事。
谢建兵彼时在乡下有了心上人,收到电报,匆匆请假回来了一趟。
但拒绝了谢奶奶让他接替大哥那份工作的提议,称大嫂的岗位要留给侄女,大哥的岗位卖了供侄女读书。
然后又回东江县去了。
原身见小叔叔执意没要她父母留下的工作,就默默地学父母——时不时给小叔叔寄些钱票或乡下买不到的紧俏物资过去。
好在她父亲是在出差途中死亡的,算是工伤,母亲也是去接父亲遗体的路上出车祸的,厂干部们出于照顾,慰问金给得足足的,家里钱票倒是真不缺。
去年初秋,收到谢建兵的来信,得知他在乡下结了婚,妻子虽然出身农村,却是他喜欢了多年的心上人。
谢奶奶尽管遗憾不能在家里给他们办喜事,但还是很高兴地给他们寄去了不少好东西,盼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团圆。
没想到再次收到消息已是天人永隔。
今年开春,陆续有知青返城,谢建兵见政策松动,便想回京看望老母亲,给家里报个喜讯,再顺便给怀孕的妻子买点营养品。
不想还没到家,为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孩童牺牲了。
原身怀着悲痛往东江县发了个电报。
本以为小婶婶会赶过来看小叔叔最后一面,然而杳无音讯。
自此,谢家就剩一老一少。
原身今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进机械厂接替了谢母的岗位。
可车间的工作,就没有轻松的。
原身上了几天班就吃不消了,但又不敢对旁人说,怕被笑话矫情。
想起她娘当初能在一众大老爷们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人竖大拇指的铁娘子,没道理她不行!
于是她咬着牙闷头苦干,甚至比其他同事干得更卖力,结果不知是劳累过度,还是车间里太热中了暑,总之晕倒了。
一晕三天,再睁眼成了谢姎。
梳理完原身记忆,谢姎人还有些意兴阑珊。
上个位面她活到九十九,习惯了安逸的养老生活,突然间穿成十六岁的车间工人,一下子还真挺不适应的。
可碍于还在医院,她没马上服用体能药剂,而是召出主系统:
“这次要回收的又是什么系统?”
【宿主,是吃瓜保命系统。】
【本来想让宿主直接穿成子系统宿主,好方便宿主完成回收任务。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失败了,子系统和一个穿越者绑定了。】
“穿越者?”
【是的宿主,子系统宿主名叫郑苗苗,来自现代位面,是个刚退役的国家一级铅球运动员。她所穿的身体也叫郑苗苗,是个药罐子,需要靠做任务来续命。】
【不过宿主放心,郑苗苗心地不坏,不至于像前几任子系统宿主,为了续命,没有瓜吃就不择手段地制造瓜。】
“……”
这就是让她来回收这个子系统的原因吧?没设定下限阈值!
不过既然郑苗苗就住她家隔壁,倒也省了她不少事。
只要对方不做任何危及他人和社会的事,只是吃吃瓜、续续命,她自然不会去干预。这毕竟是属于郑苗苗自己的机缘。
她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做郑苗苗的邻居,方便她在子系统与郑苗苗解绑时及时回收,再就是照顾好谢奶奶,守护好谢家的一切。
“姎姎,是不是身体还难受啊?奶奶去找医生。”
谢老太见孙女抱着罐头瓶没动,瞧着不像有胃口的样子,担心地要出去喊医生。
谢姎回过神道:“不用的奶奶,我好多了。”
“好多了那就好。”谢老太长舒一口气,后怕地说,“下次千万不要这么拼了,你年纪还小,车间的活干不完很正常,大不了扣点工资。人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奶奶怎么办?”
谢姎安慰老太太:“奶奶,我以后不会了。”
“这就对了!咱家不需要你拼了命地挣钱,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谢老太得到孙女的保证,欣慰地擦干了眼泪:
“对了,早上邮递员送来一封信,你牛婶子替咱家收了,你看看是谁寄来的。”
谢老太不识字,把信带来给孙女看。
谢姎一看来信地址:东江县红垦农场?那不是原身小叔叔谢建兵下乡的地方吗?
原身在小叔叔救人牺牲后,曾往那边发过一封电报,却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原身不禁替小叔叔感到不值。
小叔叔为了小婶婶,宁愿放弃京市的工作、放弃回京生活,小婶婶却连小叔叔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
当时气得发誓就当没这个亲戚,再也没往红垦农场邮过任何东西。
时隔小半年,怎么又来信了?
谢老太一听是小儿子下乡地方寄来的,忙催孙女打开看看写了啥。
谢姎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完唏嘘不已。
“信上写了啥?”老太太见孙女看着看着锁起了眉头,忙问道,“是不是你小叔叔那边还有事没处理完?可他人都不在了,找他也没用啊。”
“不是的,是……”谢姎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婶婶收到小叔叔出事的电报,早产加难产……人没了,弟弟从娘胎出来就带着病……”
“哐啷!”
谢老太震惊得手里的搪瓷杯落了地。
杯口摔掉了一块,搁平时得心疼半天,但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抓着谢姎的手发着抖:
“你小叔叔有孩子了?但孩子妈难产走了?孩子身体不大好?”
何止是不大好啊!
听信里的意思,县医院没有治疗条件,如果放任不治,也就这半年间的事。
但这话还是别告诉谢奶奶了。
谢姎抬头看了眼输液瓶,没剩多少了,利落地拔掉针头下了床:
“奶奶您别慌,我身体已经好了,趁厂里给我批了假,我去趟东江县,把弟弟接回来。京市的医疗水平怎么都比县医院强,肯定能把弟弟治好。”
“好好好!”
要不是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够利索,谢老太都想亲自去接小孙子。
原先见小儿媳那边啥音讯都没,还以为她是不想守寡另找婆家改嫁了,没想到是被电报刺激得早产又难产了。
可怜她小孙子,出生就没了爹和娘……
她老谢家究竟犯了什么天条啊,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谢老太想着想着,再度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