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对李太傅的亲切感不仅仅是因为练字帖,还有梦里,她曾策马扬鞭出游,险些撞到一位老者,那人的脸有些模糊不清,气势却像极了李太傅,身上背着鱼竿,提着木桶,悠哉游哉地在赶往郊外。
那日,她吓得不轻。
老者却安慰她不碍事,而后没几日就听说那人去世了。
突然听说李太傅从马车上摔下去后,宁安就想起这回事了,可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从未认识过李太傅,又怎会频频梦见。
“长公主,咱们堆雪人吧?”沈姑娘道。
于姑娘在一旁附和。
李姑娘道:“长公主可是为了太傅的事耿耿于怀?”
李姑娘和李太傅家是远亲,多少也知道一些太傅家中事,便道:“这事儿不赖您,若是李太傅知道您还惦记着这些事,心里肯定不好受。”
在几人的开解下,她皱起的眉心渐渐抚平,忽问:“徐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这事儿于姑娘知道:“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棍,发烧了好几天守着,差点儿就没挺住,徐家老爷子因教孙不善,被褫夺爵位,也气病了,如今朝堂不少人求情都被陛下给罚了。”
宁安叹了口气。
听着张夫子的课,宁安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好几日情绪才慢慢恢复到了从前。
这日姬承庭派人来给她传话,她爹娘已经入城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真的吗?”宁安瞬间一双眼睛都亮起来了,顾不得许多噔赶去了慈宁宫。
她来时,呈安也刚到,见她跑来喘得厉害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从城门口到这,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
在两个孩子望眼欲穿之下,外头传乔书吟回来了。
一袭锦衣的乔书吟进了内殿,目光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停顿,而后朝着锦初行礼。
“给太后请安。”
锦初笑着抬手:“一家人不必多礼,宁安,呈安,快去见娘亲吧。”
“娘亲!”
两人噔噔冲上前,一人拉着一只胳膊,宁安红了眼眶,呈安也是眼眶湿润,仿佛一松手就见不着了。
“长高了不少。”乔书吟摸了摸二人脑袋。
宁安忽然问:“爹爹呢?”
“爹爹去见文武百官了,晚些时候能来。”乔书吟举止不卑不亢,站在那自有一番气势。
锦初道:“你们母子三人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加上你连夜赶路辛苦,先去永安宫吧,晚膳时再来。”
乔书吟屈膝:“是。”
看着母子三人离开的背影,锦初欣慰道:“但愿这次宁安的梦魇能好转起来,飞霜,你觉得乔姑娘怎么样?”
“进退有度,举止优雅,这容貌嘛自是不必说,长公主简直和乔姑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飞霜瞧着极好:“这样的姑娘不必金银玉石堆砌,已经叫人挪不开眼,怪不得皇上喜欢。”
锦初点头:“不愧是老狐狸教出的女儿,确实优秀。她能放弃相府嫡长女的身份去了战场,已让哀家敬佩。”
换做是她,肯定是做不到。
最令锦初折服的还是乔书吟一人带走了两个孩子去了西关,没有拖后腿,还能将两个孩子养育得极好。
有勇有谋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呈安和宁安都有名分了,也该给乔姑娘一个名分了。”锦初道,前几日知道儿子要回来,她就问过姬承庭这件事。
姬承庭说的是该有的流程要有,为了两个孩子的身世正名,乔书吟也要上皇家玉谍,子以母贵。
至于皇位如何继承,倒是没具体商议。
总归,有个人要做皇帝的。
永安宫
乔书吟一手拉着一个坐在椅子上,宁安搂着她的胳膊不松,贪婪地嗅着属于她的味道。
惹的乔书吟有些哭笑不得:“大半年不见怎么变得粘人了。”
“皇姐惦记娘亲好久了,做梦都在喊您。”呈安也是不撒手,却没宁安那么粘。
这事儿乔书吟知道,宫里的书信写了宁安经常梦魇,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梦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将膝盖磕得又青又紫。
乔书吟又何尝不想孩子们呢,她捏了捏宁安的脸蛋:“别担心,娘亲好着呢,也在这。”
“嗯!”宁安笑容灿烂。
看着两个孩子就在眼前,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娘亲还走吗?”宁安忽然问。
乔书吟摇摇头,戳了戳宁安的脸蛋,宁安也不躲,任由她戳,就是拉着衣袖不松开。
“这一路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在你们没有成家立业之前是不会离开了。”
宁安见状笑得更甜了。
这头朝曦先是见过了姬承庭,撩起衣摆扑通跪下:“不孝子给父皇请安。”
“怎会不孝?”姬承庭单手将他扶起来,面露温和:“你也不易,为父从未怪过你,你一直都是为父引以为傲的儿子。”
朝曦从学走路之后就是姬承庭一手养大,教他习文习武,一步步看着他成了人人夸赞的小殿下。
姬承庭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儿子长这么大从未主动求过他,一封书信求了三回,他丢下所有,赶回京城收拾摊子,许朝曦自由之身。
“咱们父子之间不必说这个。”姬承庭看着朝曦眉眼间的笑意,心里也跟着高兴。
姬承庭又道:“你母后也惦记着你,两个孩子一个远嫁一个远走,若不是宁安和呈安日日陪着,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快去看看你母后吧。”
朝曦点头,转身赶往慈宁宫。
望眼欲穿的锦初终于看见了儿子回来,眼眶泛红:“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母后。”朝曦跪地磕头。
锦初将人扶起,上下打量着:“看着沉稳许多,乔姑娘将你照顾得很好。”
不似几年前一个人穿着龙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看上去孤孤单单,她瞧着就心疼。
如今好似壮实了些,人也精神,哪怕是连日赶路的疲倦也是带着笑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锦初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她看向了朝曦:“哀家未曾在乔姑娘面前提过,怕她多心。但你既然回来了,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