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起来,顾拙都觉得没睡够,把茵茵送去育红班,一直到在办公室坐下,她都是打着哈欠的。
“小顾你怎么回事?才上班就打哈欠了,昨天没睡么?”张医生关心地问道。
“倒也没有。”顾拙摇了摇头道:“昨天回去吃了饭就睡的,都不到九点。”
“那你怎么这么没精神?”顿了顿,张医生突然眼睛一亮,“快伸手,我看看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
顾拙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怀孕。”
她跟谢凛一直有做措施,比起怀孕,她更怀疑自己是旧病复发了。
总是睡不醒,什么都不想做,饿了也不想吃东西……
是了,自己有点掉以轻心了。
顾拙捏了捏眉心,看来最近得注意一下了。
很巧的是当天下午谢凛就回来了,因为正好在路上睡了六个小时,这次他倒是没有一回来就睡觉。等顾拙回去,他不但把茵茵接回来了,还焖了米饭,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份梅菜扣肉,还自己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你再炒个菜就成。”谢凛笑着道。
“顾同志,你们家谢队长真的是这个!”邻居的嫂子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明明该高兴的,但顾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匆匆炒了个素菜,吃过晚饭将茵茵哄睡,进了房间,顾拙几乎是第一时间扑进谢凛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谢凛其实早发现了顾拙的不对,只是碍着孩子在,加上左邻右舍都探头探脑的,所以便忍住没问。
顾拙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对方。
谢凛一听顿时有些紧张,“不是好了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最近什么都没发生啊,我们都好好的,是不是我出差的原因?”他难得慌张成这样。
“你别着急。”顾拙连忙道:“这种情况很正常的,我这病本来就是间歇性的。并不是要出了事才会发,而是……或许就是因为生活太幸福,太平淡了,所以才会复发。”
事实上,就顾拙自身的感知,空心病让她非常痛苦,但是就观念上,她其实是“共情”不了自己的。
为什么会痛苦呢?没有缘由啊。
她始终觉得,自己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贪心了。
谢凛有点迷糊,“那该怎么办?”听阿拙之前的意思,这病也没有药可以吃。
“我会自己调节的。”顾拙抓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对这个很有经验,我能调节好的。没有你的时候我都能做到,更别说现在有你了。”
谢凛紧紧抱住顾拙,“要不……我想办法换个工作?”现在这个情况,他怎么敢频繁地离开阿拙。
“不用。”顾拙连忙道:“你只要坚持给我写信就可以了,我每次读你给我写的信,心就能平静下来。”
“真的?”谢凛道:“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写。”
“不要,像完成任务一样写就本末倒置了。”顾拙道:“能打动我的也不是那样的信。”
谢凛没再坚持,只是道:“我们后天回去好不好?你能请到假吗?”
“可以的。”这事顾拙早就跟孙益山打好招呼了。
“回老家?”茵茵瞪大眼睛,一脸兴奋道:“是回九家村吗?是吧是吧?我能见到阳阳和昭昭对吗?”
“是的是的。”顾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回答道。
“那我要给他们准备礼物!”说着,茵茵已经跳起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凛也正帮着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顾拙。
今天早上一大早,阿拙就跟他一起起床了,然后便开始和她一起晨跑,回到家后又做了一种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动作,阿拙说那是瑜伽。
然后,她就开始精心准备早餐。
真的是“精心”。
往常吃惯的杂粮粥不吃了,她从空间采摘了芹菜和玉米,捞了一网兜的虾,大早上又是熬虾油又是剥虾仁,做了满满一锅的芹菜鲜虾粥,又蒸了玉米,做了一种叫玉米烙的饼。
就这样,她似乎还不满意,对着他嘟囔道要是有猪肉的话想给他们做小笼包。
似乎一夜之间,阿拙就变得做什么都兴致勃勃起来。
吃完早饭之后,她就拿出一块新布,说要给茵茵做件新棉袄。
“这个颜色有点暗,不太适合孩子,但这料子足够软乎,可以当内衬,我再去换点布票,买点颜色鲜亮的布料,好用来做棉袄的面子……”
谢凛听着她念叨,忍不住插嘴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做了棉袄也穿不了两年,你给自己多做几件,要布料的话我给你去寻摸,你别不舍得。”
他这话说得随意,还透着一股子的理所当然。
顾拙一愣,对着他看了过来。
“怎么了?”谢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有。”顾拙只是意识到,或许,她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愈合,不是因为内心太过贪心,而是因为……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宽恕”自己。
就像现在,哪怕重生了,她张罗茵茵的新棉袄,张罗谢凛的新毛衣,张罗他们喜欢吃的东西,但是……没有一样是为自己张罗的。
上辈子似乎也是这样,她永远都在为别人张罗。
但其实,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在还很久远的童年时代,她也曾为了不要吃馄饨而跟两个姐姐大声吵嚷。
——年幼的时候,父母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她就会说不要。她打小不嘴馋,能吃饱肚子就满足。但是三秀五秀她们是会嘴馋的,但父母更在意她的意见。久而久之,两个姐姐便也心有不满。但顾拙那会是不肯迁就他们的,她觉得我不想吃就不想吃,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说想吃。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有点讨厌,但……她却非常喜欢。
“谢凛,你有没有觉得我太贪心过?”内心似乎有一个角塌陷了下来,顾拙突然开口问道。
谢凛一怔,他不明白阿拙为什么这么问,但他却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
因此,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片刻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