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然将筋膜枪递给夏禹,夏禹接过后先在自己手臂上试了试力道,调整好强度,这才示意柳熙然在床上趴好。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柳熙然感受着腿上传来恰到好处的震动和压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是觉得...要是真的在京城待上一两年...就没法像现在这样,想去淮州就去淮州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舍不得他,这才是她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那顾雪不也在这里?”夏禹失笑,“没这个道理。只要你们说一声,我肯定过来,就算是坐船我也会来。”
“扑哧——”柳熙然被他逗乐了,“你来京城坐什么船?从淮河划过来吗?”
“嗯,我弄个皮筏艇,一点一点划过来。”夏禹也笑着回应,手上的动作依然稳定。
唐清浅没加入两人的玩笑,而是拿出手机专注地查询着什么。
“不过...”夏禹沉吟片刻,语气认真了几分,“我最担心的是...你能承受得住那些情绪吗?”
“什么意思?”
“这个年纪的运动员,心理辅导是很重要的一环。我当然不否认有更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夏禹的神色变得郑重,“作为朝夕相处的教练,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队员的心理状态。必要的时候,需要你去和队员沟通。这就要求你...必须足够严肃专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嘻嘻哈哈地解决问题。”
这个角度是柳熙然从未考虑过的,她沉默了下来,细细品味着这番话的分量。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唐清浅适时开口,走到床边将手机屏幕转向柳熙然,“你还要准备好承受骂名。如果带不出成绩,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有。”
屏幕上显示着某球类项目的评论区,从选手到教练都被网友用各种不堪的言辞攻击。
柳熙然看着屏幕上刺眼的文字,抿着嘴唇沉思。这么看来,似乎全是弊端。
“当然,也并非全是坏处。”夏禹话锋一转,声音温和下来,“成就感,与人相处交流带来的正向收益...你未来的人脉圈可能是国家级的运动员,甚至是金牌得主,对不对?”
柳熙然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可是...看着那些骂人的话,我还是会难受啊。”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唐清浅收起手机,在床边坐下,“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就要学会承受更多。不过...”她顿了顿,难得语气放缓,“至少你还有我们。”
夏禹手上的动作不停,沿着她小腿的肌肉纹理仔细按摩:“清浅说得对。而且你要想清楚,你是真的喜欢教导别人,还是只是因为教练的提议一时心动?”
柳熙然顺着夏禹的力道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其实...偶尔我确实会忍不住想去指导她们。有时候在训练场,看到新来的队员动作不对,我就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了。”夏禹关掉筋膜枪,轻轻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可以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你真的享受这个过程,那些困难就..好吧,还是困难,只不过你看起来更顺眼一点罢了。”
唐清浅轻笑一声,“搞得好像你去就一定是教练一样,能不能别太自恋?肯定是从助理教练做起。”
唐清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助理教练做起,不必一开始就承担全部压力。这样既能积累经验,又能看看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这个职业
柳熙然坐起身来,盘腿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我可以试试?”
“不是可以,是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就去尝试。”夏禹纠正道,“有个国家级教练愿意带你,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可是...”柳熙然的手指绞着衣角,“要是一两年都见不到你们...”
唐清浅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笨?高铁两个多小时,周末随时可以见面。再说了...”她瞥了夏禹一眼,“某个皮筏艇选手不是说要划船来看你吗?”
末了唐清浅又淡淡补充道,“就算你不在京城,他肯定也会因为顾雪频繁来京城的。”
“嗯,明年注定相见的时间不多,”夏禹点了点头,“江城大学大二的课程非常多,有时候周六周日也会安排实验,夭夭也有中考,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那你呢?”柳熙然笑着点了点夏禹胸口。
“我负责当皮筏艇选手,”夏禹耸耸肩。
柳熙然终于被逗笑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我要在岸边上给你立个牌子:‘皮筏艇专用停靠点’!”
三人笑作一团,刚才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夏禹看着柳熙然重新亮起来的眼眸,温声说:“不急,你还有时间考虑。重要的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别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柳熙然重重地点头,突然扑过来一手一个抱住他们:“有你们真好!”
“热死了,”唐清浅蹙着眉,却也没推开她,只是伸手拿过空调遥控器,按照昨晚谢夭夭的建议调低了两度。她作势要从柳熙然身上爬过去,睡到床的另一侧。
柳熙然嘿嘿一笑,耍赖般地扬起大腿,轻轻架在唐清浅的腰际,阻止她的去路。
“幼不幼稚?”唐清浅斜眼睨她,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备。
夏禹看着两人互动,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放筋膜枪。
等夏禹收拾好东西回来时,发现床上的“战况”已经升级。柳熙然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唐清浅身上,像只无尾熊一样缠着她,嘴里还振振有词:“嘿嘿,这不是咱俩好久没一起睡觉了嘛!让我抱抱!”
唐清浅被她压得动弹不得,一脸生无可恋:“柳熙然,你是三岁小孩吗?重死了,下去!”
“不要!”柳熙然反而抱得更紧,还把脸在唐清浅颈窝处蹭了蹭,“清浅身上好凉快,好舒服!”
夏禹站在床边,好笑地看着这一幕:“需要裁判介入吗?”
“需要!”唐清浅立刻投诉,“把这个大型挂件从我身上弄下去!”
“驳回投诉。”夏禹直接窝进一旁的沙发,准备等姊妹俩闹完了再过来,“原告未能提供有效证据证明被告造成实质性伤害。”
“夏禹!”唐清浅气得瞪他。
柳熙然则得意地朝夏禹眨眨眼,得寸进尺地在唐清浅耳边说:“听到没有?裁判站在我这边!”
闹腾了一会儿,柳熙然总算稍微安分了些,但还是固执地非要睡在中间。于是最终的睡姿变成了柳熙然居中,左侧是夏禹,右侧是唐清浅。
这个答案无疑让夏禹轻松不少。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但柳熙然显然没那么快入睡。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她就开始翻来覆去。
“夏禹,”她小声叫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臂,“我腿还是有点酸。”
“刚才不是给你放松过了吗?”夏禹无奈,却还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
“可能力度不够?”柳熙然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你再帮我揉揉嘛。”
夏禹叹了口气,侧过身,就着昏暗的光线找到她的小腿,轻轻按揉起来。
“嗯...就是那里...”柳熙然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转向另一侧,“清浅,你睡了吗?”
“快了,如果不是某个聒噪的人一直在说话的话。”唐清浅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困意。
“别睡嘛,聊聊天!”柳熙然伸手戳戳她的后背——原本她是有些困的,但是被这新奇的感觉弄得睡意全无,“你说,我要是真去当教练,第一个要教队员什么?”
唐清浅被她烦得不行,转过身来:“教她们怎么在晚上安静睡觉。”
柳熙然噗嗤一笑,又转向夏禹:“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夏禹手下力道适中,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和,“你应该先学会在自己睡不着的时候,不要打扰别人睡觉。”
“喂!”柳熙然不满地撅嘴,却也没反驳,只是享受着他的按摩。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支起身子:“对了!清浅,你之前不是说想试试那个新出的面膜吗?我在京城看到了!要不要现在敷”
唐清浅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柳熙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去哪买?”
“先问问嘛!要是你要,我明天就去买!”柳熙然理直气壮。
“少把你的消费欲推到我身上。”唐清浅转向夏禹,“你,现在睡中间。不然我就去对面房间。”
夏禹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今晚会是这样的局面。
柳熙然听到他的笑声,也跟着点头:“夏禹你睡中间吧。我睡在中间...总觉得不太自在。”
就在夏禹准备起身换位置时,柳熙然却突然一个翻身,整个人从他身上滚了过去。幸好床铺足够宽大,否则她怕是要直接栽到地上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柳熙然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趴在他身上,含笑凝视着他,随后眼神渐渐染上困惑,紧接着转为羞愤。
“夏禹!你、你真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