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红是曹家的少主人,发布的命令自然也对她起作用。梁红英怕不怕她的命令呢?当然怕了。她执意要这么做谁拦得住,而且她母亲又是整个曹家的掌权人,梁红英要是违抗,还能有好下场吗?可是当前,梁红英也顾不得这一切了。四太太挡在自己面前,如今一切都看她的应对了。
曹月红继续说道:“四姨娘,你先别走,这件事情你说不清楚,走了!我母亲也会找你。”就这一句话,作用可太大了。四太太当时就止住了脚步,她脸上的表情阴郁,衣服的下摆抖动了几下,慢慢回过脸来,想听听接下来曹月红还会说什么。
曹月红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冷笑一声:“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那天的事是真的。你们两个真的就串通到了一起,还造谣生事说别人也在收儿养女,这都有根据吗?我可从没听人这么说过,我母亲也没向我提过这件事情。你说得这么真切,我倒要详细了解一下,到底是谁在收儿养女,我好回去跟我母亲汇报清楚。”
四太太好像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点后悔了。刚才话赶话,一时激动她说出了实情,现在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面对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的拦路虎,让她推不开的曹月红,四太太满脸的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月红,你有点长幼尊卑行不行?说一千道一万,我可是你的四姨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就算你母亲是执掌曹家大权的人,你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你父亲还在世,你都这样对我们,我都不敢想,将来会怎样。现在我要把这番话说给你父亲,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你已经年龄不小了,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了,这么大人了,应该懂点规矩了!”
听得出,四太太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像刚才那么生硬,就因为曹月红提了她的母亲。看来大太太的震慑力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四太太对大太太是有所顾忌的。梁红英看得清清楚楚,也感觉自己的处境极其不妙。她知道曹月红早晚会向她发难,却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父亲给他的优越地位,完全被其抹杀了,又让她回到原来的岗位清理厕所,这打击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是面对这些,梁红英并不惧怕。清理厕所就清理,她又不是没干过,本就没想好吃懒做。要紧的是她关怀着北山上的十几个兄弟,他们的命运很让人关注。如果不给他们找个饭碗,那么多人吃吃喝喝都成问题。她已经答应下了,而且没给自己留后路,所以她必须把自己的诺言变成现实。尽管眼前困难重重,阻力太大,似乎只有退缩,没有别的路可走,但梁红英无路可退,就只能鼓着勇气往前冲。梁红英心想,我就算一颗脑袋都给了你,也必须把这件事情搞成。
四太太都要退缩了,梁红英却挺身而上。面对着曹月红,她很有底气地说道:“行行行,你不是让我清理厕所吗?我听你的,你是曹家的少主人,你发布的命令就代表了老爷的命令,也代表了大太太的命令,我心服口服。但是你现在这么阻拦四太太,像逼宫一样地向她逼问,这就太不应该了。你既然是曹家的大小姐,就应该拿出一点曹家大小姐的风范来,你这么死缠烂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梁红英这可是训斥曹月红的口气,曹月红连四太太的警告都无所顾忌,极力反驳,何况是梁红英。她气得马上大声吼道:“去给我把金大山叫过来,让他带着人,先给我把这个死妮子捆起来,让她也知道曹家可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她下命令时,眼望着那位花匠,花匠一听可不敢怠慢,赶紧去照做,跑着就去找金大山。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知道曹月红要动真格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困境呢?她现在想的是赶紧让四太太帮自己去办酒厂这件事,如今曹月红纠缠不休,可让自己无路可走了!一股巨大的勇气涌向心头,梁红英知道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了,如果任曹月红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不光是自己,连四太太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她扭过脸来对四太太说:“太太你等等,我去找老爷,到底要看看,老爷管不管这件事。”梁红英真不想因这件事麻烦曹老爷,但是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不把曹老爷请出来,事情断然解决不了。本想曹月红会给四太太留面子,奈何她就是这么胡搅蛮缠,竟把四太太都搞得没了方寸。梁红英迫不得已被逼出了勇气,她快步朝着曹正平的书房奔去。
曹月红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来人给我拦住她”她一边喊,一边迅速朝梁红英追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步奔走。论速度,曹月红可比不上梁红英。这里离老爷的书房有一段距离,两个姐妹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道回廊。曹家大院有一处景观,有一个池塘,池塘周围是回廊,绕着曲折的回廊才能到书房。从正院进去之后,可以不走这条路,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四太太居住的上房附近,必须要通过这道回廊,才能到达父亲所住的位置。
梁红英为跟曹月红拉开更大的距离,给自己留足单独见父亲的时间,她没绕回廊,一跃到了池塘中间的一块假山石上,池塘不是很大,两块石头间隔三米的距离,她从这块石头又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三跳两跳就穿过了池塘。曹月红气得直跺脚,拼了命跑也拦不住梁红英,她除了绕着回廊走没别的办法。梁红英率先到达正房前的这条甬道,远远地把曹月红甩在了身后,这才让她没受阻拦的来到客厅。
客厅里,伺候着的小厮一见梁红英,赶紧拦住他:“干什么?曹老爷在卧室里休息。”梁红英心想现在还早,父亲可能还没起来,但现在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了。就赶紧对那小厮说:“快去通报,我要见老爷。”小厮也知道梁红英现在在府里的地位,没敢耽搁,跑到卧室去叫曹老爷。曹老爷一听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慌慌张张地披着大褂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间段,曹月红也赶到了。梁红英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曹正平已经站在她们姐妹俩的面前。一见二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发生,曹正平就关切地问:“月红!红英!怎么回事儿?”
梁红英还没开口,曹月红就先禀报道:“父亲,她反天了,和四太太勾连到一起,要去咱们的酒厂捣乱。”曹正平一听,皱了皱眉:“酒厂捣乱?怎么又掺和到酒厂了?”曹正平用手一指梁红英,“红英,怎么回事?”
到了父亲的面前,梁红英总算见到青天了,她知道父亲是公正的,就算曹月红蛮横,在父亲面前,也得收敛收敛。见父亲问自己,抓住机会赶紧说道:“曹老爷,是这样的。我回北山探望我的母亲,看到那里的乡亲们被鬼子骚扰,民不聊生,丢了工作没了饭碗。我想咱们酒厂缺人手,把他们十几人安排在里边干活正好,这十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活卖力又负责任。我就想求四太太帮我一个忙,去找酒厂的主管打个招呼,安排了那十几个人。却就在此时,小姐听到了,认为我是在胡闹,刚才在外边已经和四太太吵了一番。”
梁红英简洁地把事情给曹老爷说了一遍,曹正平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问曹月红:“就是这事吗?”曹月红点点头,然后辩驳着说道:“父亲,这怎么能行?酒厂是什么地方?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她怎么能任意就把她家乡的人往里安插?”
曹正平一伸手止住了曹月红,对梁红英说:“你们同乡的那十几个小伙子,身体都没问题吧?”梁红英点点头说:“没有问题,他们在山里长大,打猎种田都是一把好手。”曹正平点点头说:“既然是如此,你就应该来找我,为什么去找四太太呢?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主。你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帮你去办这件事情,绕那么大弯干什么?”
曹正平也是在谴责梁红英,训斥的同时也给了梁红英极大的希望,这说明曹正平是赞同这件事情的,怪自己不来找他。梁红英既惭愧又激动,要不是曹月红横插一杠子,把她逼上梁山,她还真没有这股勇气来找曹老爷。她也知道找曹老爷事情好办,她就是不想麻烦父亲,尽量通过别的途径办成不让父亲分心,现在最终还是麻烦了他老人家。
曹正平倒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站定对梁红英说:“这件事情,我马上派人帮你着手办理。”他对那个开门的小厮说:“你去把金大山叫过来。”梁红英一听又是金大山,看起来现在这个金大山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小人得志,简直让人无奈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