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看到来人是曹月红,当时脸色就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曹月红竟会突然出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发现她到来,也不奇怪。这里是一丛丛的花圃,曹家的庭院打理得极为美丽,在老花匠的精心照料下,即便到了秋天,院子里依旧生机盎然。梁红英知道,再美的景色,在曹月红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她明白,一场无法躲避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于是强自稳住心神,等待着曹月红的下一步动作。
曹月红咬着牙,气呼呼地说道:“梁红英,这几天我可一直憋着气呢!你回来后就没消停过。你是不是和那个四太太串通到一起了?你们以为,你们两个联手就能搅翻曹家这片天?想得太美了!当初她想认你做女儿没成功,现在你又撺掇她到曹家的酒厂捣乱,别做梦了!你以为随便安排几个人就能成事!别做白日梦了”
曹月红的话,一句句如利刃般刺向梁红英的心,然而都被梁红英那坚固的心理“盾牌”挡住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曹月红的尖酸刻薄,今天也不例外。经历得多了,她也就不把这些话当回事了,依旧神态淡然地看着曹月红,并未开口。无言,便是对曹月红最好的反制。曹月红折腾了半天,连梁红英一句话都没逼出来,自觉没趣。
旁边的老花匠师傅早被吓得不轻,垂着头,仿佛犯错的是自己。等曹月红气得呼呼直喘,不再说话时,梁红英才浅笑着说道:“小姐,您听到了什么,就这么恶语伤人?我做了什么不利于曹家的事吗?”
曹月红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你……你……刚才我明明听到你说,等着四太太给你安排几个人到酒厂,我听得清清楚楚,这难道还是我胡乱捏造的?”
梁红英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回道:“就是又如何?这对曹家有什么害处?酒厂缺人手,我介绍几个人,通过四太太的关系让他们进去,这损害曹家利益了吗?”
曹月红一听,冷哼一声:“用得着你找人吗?我们曹家缺人,自己会找。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丫头!我早就听说那天的事了,我父亲对你太宽容,把你当成宝贝。我当时太累了,正在休息,要是我在场,绝不让他那么做。既然今天让我碰到你,又听到你出这种坏主意,那我今天就向你宣布,当着这个老花匠的面让他见证,往后不再给你特权,你该干嘛干嘛去。你是丫鬟,别忘了自己丫鬟的本分,该端茶就端茶,该倒水就倒水,该打扫卫生就打扫卫生,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是奴才,不是主子!”
这话实在太狠,旁边的花匠老头儿听了,身体忍不住一哆嗦,脸也跟着抽搐了好几次。恶语伤人六月寒,曹月红把能想到的恶毒话都说了出来。在她眼里,梁红英已成了十恶不赦之辈。梁红英听了,反倒气乐了,心想:曹月红啊曹月红,我怎么就得罪你了?我一次次地帮你,可从未得罪过你,难道帮助你也有罪?
就在这时,她一直等待的四太太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她的随身小丫头。梁红英一眼瞥见四太太,心里有些着急。她心想,四太太要是看到这一幕,还敢为自己撑腰吗?还能帮自己办成这件事吗?这么好的事,可别让曹月红给搅黄了。
此刻,梁红英也只能无奈地等着四太太走近,看有没有化解的办法。四太太缓缓走来,一开始并未意识到曹月红在和梁红英争吵。等走近了,才发现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四太太看了一眼曹月红,曹月红理都不理她,依旧呼呼喘着气,紧紧盯着梁红英,仿佛马上就要斗到一起。
梁红英可不能学曹月红,她赶紧向四太太行礼,陪着笑问候道:“太太,您早,您起来了。”
四太太点点头,很友好地对梁红英说:“红英,这么一大早,你在这儿忙什么呢?帮着花匠收拾这些花花草草吗?”
曹月红不给四太太打招呼,四太太也不想理她,两人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尴尬。四太太表情不自然,想立即离开,梁红英也想跟着走。
就在这时,曹月红开口说话了:“四姨娘,你先别走。”
四太太一听,扭过头来,傲然站在那里,回头望着曹月红,想听听她要说什么:“月红,你是叫我吗?”
曹月红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四太太跟前,冷冷地说道:“四姨娘,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自爱?”
这话一出口,四太太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月红,你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姨娘,你能不能尊重我,对我客气些?要是大姐对我这么说话,我什么都不说,她比我年长,我听她的。可你呢,你是小辈,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
梁红英在旁边一看,心想:这下可好,这两个人眼看就要干起来了。她们要是干起来,对我可不利,我还托四太太办事呢,可不能让她们打起来。四太太平时挺和善的,八面玲珑,从不得罪人,今天怎么和曹月红这么针锋相对呢?
四太太现在是曹府里唯一向着自己的太太了。梁红英不想让她和曹月红母女闹翻,赶紧劝和道:“月红,别这么跟太太说话。你们别为我争吵,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总行了吧?你快去办你的事儿吧。”她劝曹月红,也是为了把她们分开。
其实,四太太刚才那几句话已让曹月红有些恼怒。按常理本应尊敬四太太这个长辈,可曹月红却毫不自觉,说话语气跟对待下人没什么区别。梁红英首次目睹曹家主子间的斗争,她那几句劝解的话,非但没起作用,反让曹月红更生气。
曹月红朝着梁红英“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接着又对四太太说:“四姨娘,我可没不尊重你。但那天你做的事就让我费解,你安的什么心?竟然想认梁红英做女儿,这也太绝情了吧?眼瞅着你根本没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我曹月红可没得罪过你!”
四太太垂眼斜视着地面,思索着如何回应。她果然沉稳,不像面对大太太时那般慌张,只冷哼两声说:“月红啊,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姨娘?”曹月红道:“我怎么不认?我这不一直喊你姨娘吗?”
四太太继续说:“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别以为我那天想认梁红英做女儿是过分。你去打听打听,这府里除了你们母女俩不知道,有些事别人早清楚了。我认成了吗?在你们阻挠下根本没认成!可你挡得住别人吗?挡得住别人认儿认女吗?你回去跟你妈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我做的过分,还是你们做得过分!”
听了四太太的话,梁红英明白了八九分。她知道四太太在暗指二太太和三太太,其实早就认了干儿干女,可这两个“傻娘们”还死咬着四太太不放。四太太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话,当然她没提二太太和三太太的名字,估计曹月红回去自会琢磨其中滋味,和她母亲研究一番。
曹月红果然面露惊讶,皱眉回想着四太太的话,猛然问道:“四姨娘,你说谁呢?谁认儿认女?是咱们曹府的人吗?”四太太又冷笑一声:“我孤陋寡闻,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母女手眼通天,又掌握着曹家大权,谁做了什么事还能瞒得过你们?你调查调查不就清楚了?”她的语气同样硬朗,对曹月红的蛮横毫不退让。
梁红英知道自己此刻插不上嘴,只希望曹月红的胡闹,别影响四太太帮自己办事的心情。万一四太太没了心思,自己怎么向北山上的乡亲们交代?大话已经说出口,也答应了他们,若办不成这事,自己晚上都睡不安稳。
梁红英知道自己说不听曹月红,只能先劝四太太走开,别理她,对于这油盐不进的主儿,根本没法和她讲理。梁红英凑到四太太身边,小声说:“太太,我陪您,咱们先去别处转转吧。”
可曹月红还等着四太太的回答,她迫切想知道,话里认儿认女指的是谁?这信息对她来说太过震撼,她们母女平时不关心别的,唯独在意这种事。尤其她母亲,最怕另外的太太学她收养儿女,这分明是在挑战她们母女在曹家的地位!曹月红听到这么劲爆的事儿,哪肯放过?
她紧跑几步挡在四太太面前,胳膊一伸喊道:“先别走!梁红英,你想找死吗?我还有话要问!你成心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她越说越有气,竟然狠声道:“从今天起,你去给我打扫厕所!曹家大院所有厕所都归你承包,哪个打扫不干净,我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