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妍还以为峰回路转了,立刻抓住:
“难道是舒嫔怕旁人发现,竟然蓄谋已久,假扮宫女去撩拨不识人面的四阿哥!”
她现在已经不敢再说是四阿哥和舒嫔同谋了,没见一提就撸成答应了嘛,眼下能脱身,坑害一把舒嫔就已经足够了。
舒嫔摇着头,脸色苍白欲碎:
“臣妾没有!定是有口技者假扮臣妾迷惑四阿哥!”
永琋笑着看向金玉妍:
“嘉嫔娘娘怎么这么惊讶,我不识得人脸,你的证人贞淑也不识得吗?她没告诉你,舒嫔假扮宫女吗?”
所有人被搞得一乱,猛然想起,贞淑可是说亲眼看见舒嫔和四阿哥抱在一起。
四阿哥说是宫女,贞淑说是舒嫔。
若舒嫔是假扮成宫女骚扰四阿哥,这么重要的细节难道会隐瞒不说吗?
而金玉妍方才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刚猜出来一样。
其实四阿哥根本没有证人,也只是一面之词在歪曲事实,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现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皇上也信。
贞淑低着头,暗叫不好:“奴婢慌张至极,只顾着描述重点,忘了说此细微之事。”
白蕊姬冷哼道:“皇上,臣妾看就是这贱婢胡编乱造诬陷永琋。”
魏嬿婉柔柔应和:“是啊,皇上,臣妾曾经在启祥宫当值,常听贞淑说四阿哥坏话呢。”
“贱人!”白蕊姬看在金玉妍有身孕的份上忍住没对她发飙,眼下一听还得了,一脚踹在贞淑背上。
弘历同样怒气冲冲,扬言要把贞淑打入慎刑司逼问。
金玉妍惊叫哭喊,怨恨地瞪着魏嬿婉,殿内吵作一团。
永琋抖了抖手里的情书:“还有一事呢。”
“这情诗后阙,有儿臣的字迹,写的是《玉楼春》。”
“这首诗状似多娇,情意绵绵,可却不是情诗,而是咏梅的。”
“下阙诗更是憔悴春窗,闷损阑干,要来小酌便来,未必明朝风不起。”
想赏梅小酌便要早些来,只怕明日狂风骤起不能相会。
“今日不来,明日错过,分明是拒绝了信上明日的邀约,可拒绝又何必联诗呢?什么样的人,能用这首诗回情书?”
如懿眼前一亮:“皇上,此人必然不通诗书!”
意欢也瞪视金玉妍:“当年重阳节,臣妾一首《醉花阴》,满宫妃嫔,只有嘉嫔不知其意!”
“臣妾不知诗意,恰恰证明与臣妾无关啊,臣妾根本连玉楼春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金玉妍忙解释,艰难地跪下身挡住心虚之色。
永琋继续道:“若要模仿儿臣的笔迹,得先拿到儿臣的墨宝。”
“但儿臣从未去尚书房读书,所有笔墨都在养心殿和九州清晏,嘉嫔娘娘想取得也难啊。”
“只是上次与兄弟们游湖,兴起画扇题字赠给了五弟,五弟后来告诉我,嘉嫔娘娘喜欢那扇子,便取走了,他便想再讨一把。”
弘历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当即青筋暴起,指着金玉妍鼻子骂:
“全宫除了朕这里,只你有永琋的字,你又不通诗文,除了你自导自演,还有什么可能?”
金玉妍大骇,忙摇头道:“臣妾不知,臣妾不知啊!”
弘历正要下令把金答应宫里伺候的人全打入慎刑司,写一遍字,揪出这个模仿笔迹之人。
却见永琋闻了闻纸:“好香啊。”
弘历接了过去一闻,却只闻到很淡的味道,但闻着却让人咽口水。
永琋是狐,天生自带嗅觉灵敏,因此闻得格外清晰。
他起身轻轻走到贞淑面前,抓住她的手闻了闻:“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呢。”
“茶室里燃着浓郁的藏香,当时竟未察觉,香囊有异。”
“故意撞倒我,又帮我捡起香囊的宫女,是你吧。”
他的手从贞淑的手臂滑到了她的掌心,握住,半真半假道:
“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手茧,难怪,当时力气那么大。”
“一下子把我撞到烛台边上去了。”
“舒嫔娘娘想必没有你这般力道深厚。”
贞淑腿软地瘫坐在地,辩解道:
“奴婢没闻到什么香啊,手茧是因为奴婢出身低微,从小做粗活,久了便是这样的。”
永琋摇头,摊开她的手,一一指来:
“不对哦,做粗活的茧位置在掌心,指腹,指节内侧,拇指和食指虎口,厚且粗糙,长期摩擦边缘模糊。”
“但习武的茧,在手掌外侧,虎口,指根,掌心边缘,坚硬紧实,呈条块状,是集中手里的硬疙瘩。”
魏嬿婉当即夸赞道:“四阿哥懂得真多,臣妾都不知道这些呢。”
弘历大概猜到永琋为什么知道,因为这家伙天天到处跟人拉小手,太监的茧和侍卫的茧自然不同。
“玉氏送一个会武功的侍女来大清做什么呢?不会是刺杀皇阿玛的吧?”
永琋假装惊骇道。
金玉妍吓得神魂直冒:“绝无可能!四阿哥,你不能空口白牙就诬陷玉氏,贞淑以前是戏班子出身的,会点台上杂耍罢了。”
“皇上,皇上,玉氏对您忠心耿耿啊皇上!”
永琋顺手把她也提了起来:
“戏曲杂耍的茧和习武的茧也是不一样的,嘉嫔娘娘还要我细细告诉你,哪里不一样吗?”
这下金玉妍也软了,先不管舒嫔四阿哥的事,光是送会武功的侍女这一件事就是大难临头。
永琋把她交给宫女,才道:
“皇阿玛,此事必然是与贞淑有关了,”
“但再怎么样,嘉嫔娘娘还怀着孩子,临盆在即,不便此时变动,不如请嘉嫔娘娘与贞淑回去养胎吧,等她出了月子再议此事。”
他闲适地转头,看向已经吓破胆子,瘫倒在地的宫女艾儿:
“这个小宫女……寻常人就是听见看见什么,躲还来不及,你怎么敢告到皇上面前?”
艾儿听他语气温柔,便知再不抓住机会就要死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并未听到什么,是金答应责打奴婢,逼奴婢诬告四阿哥的!”
其实是安吉大师的弟子安多给了她一串手串,被嘉嫔发现了,说如果不帮她,就举报她和安多私相授受。
艾儿命苦,只安多师傅对她温柔以待,她不想连累安多,只好答应。
而且当时,她真的听到了舒嫔和四阿哥说话,不是瞎说的。
只是此刻嘉嫔都露馅了,自己还帮她做什么呢?
况且,四阿哥对她也那么温和,她真的一秒就沉溺了,当时被扶起就已经后悔,后面更是硬着头皮而已。
所以她决定帮助四阿哥,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而且,说不定就是有人学舌在骗她。
艾儿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痕迹。
魏嬿婉看了就咝声:“皇上,金答应当初也是如此责打臣妾的,臣妾见之伤怀啊。”
进忠状似不忍道:“哎呦,皇上说了,不可辱打宫女,金答应怎么又明知故犯呐。”
弘历怒视金玉妍:“死性不改……”
他也想骂得更难听,但永琋指了指金玉妍的肚子,他只好憋住了:
“回去思过!任何人不得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