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太太的病时好时坏。周氏白天带着巧姐上山采药,晚上熬夜绣帕子托人带到县城卖。有次她换回半斤猪油,特意给老太太熬了碗油渣饭。
\"你吃。\"老太太推回去。
\"我吃过了。\"周氏撒谎,其实她和巧姐只喝了野菜汤。
老太太突然哭起来。她想起自己当年是怎么把巧姐的牛乳给崔仲的,想起是怎么克扣周氏母女口粮的...现在周氏却把最后一口吃的留给她。
秋风起时,老太太能下床走动了。她帮着晒野菜、拣药草,虽然做一会儿就要歇半晌。有天周氏从县里回来,带了个惊人的消息:朝廷要发救济粮了。
\"听说按人头分,\"周氏边熬药边说,\"咱们能领三份。\"
老太太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去...你去把咱家的地契要回来...\"
原来崔家败落后,田地都被官府没收了。如今朝廷新令,允许原主赎回。可周氏只是摇头:\"娘,咱们现在哪来的银子?\"
\"有!\"老太太急得直咳嗽,从贴身的香囊里摸出个小金锁——这是她最后的首饰,一直藏得连柳氏都不知道。
周氏却不肯收:\"这是您压箱底的...\"
\"拿着!\"老太太硬塞给她,\"就当...就当给巧姐攒嫁妆...\"
\"娘,\"周氏轻声道,\"等领了救济粮,我给您做身新衣裳。\"
老太太的眼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她想起自己曾经有多少箱笼的绫罗绸缎,却连块布头都不舍得给周氏。如今这个被她虐待了十年的儿媳,却要给她做新衣...
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纸,老太太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了周氏的手。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婆媳三人就这样相依为命,没想到老太太恶疾突然发作,当夜就去世了,周氏安顿好了婆婆,又去官府赎回自己的地契,重新接管了崔家,可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这偌大的周家就剩下她们娘俩了。
\"老夫人,朝廷要加征人修河坝,有你家大儿...\"
里正的声音在老太太耳畔炸响,她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到织金地毯上。眼前这场景太过熟悉——这不正是前世崔伯被征去修河堤的那天?
老太太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年斑却还算丰润的手,又摸了摸发髻上的金凤簪。难道...她重生了?
\"老夫人?\"里正疑惑地唤道。
老太太猛地抬头,正看见站在角落的崔伯——她的大儿子,那个前世死在河堤上的闷葫芦。再转头,崔仲摇着折扇站在她身侧,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娘,\"崔仲凑过来低声道,\"儿子认识县衙的书办,只要十两银子就能...\"
前世她就是听了这话,让崔伯去送死。老太太突然站起来,动作太急带翻了椅子。
\"不必!\"她声音发颤,\"我这就去取银子,老大不能去!\"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周氏正端着茶盘进来,闻言手一抖,茶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太太看见她腕上那对单薄的银镯子,心里一揪——那镯子还是周氏过门时的嫁妆,寒酸得连管家娘子都不如。
\"娘?\"崔仲脸色变了,\"您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