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巧姐小声问,\"为什么祖母对我们不好,我们还要救她?\"
周氏望着跳动的火苗,轻声道:\"因为我们是人。\"
这句话飘进老太太耳中,像记重锤砸在心上。她想起自己当年是怎么骂周氏\"畜生不如\"的,想起寒冬腊月让周氏用井水洗衣,想起巧姐发烧时她故意把郎中支走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女孩...
第三天清晨,老太太退了烧,却落下咳血的毛病。周氏天不亮就上山采药,回来时裤脚被露水打得精湿。老太太看着她磨药的手——那双手本该戴着翡翠镯子,现在却布满老茧和疤痕。
\"周丫头...\"老太太突然用起了周氏刚过门时的称呼,\"去把我那钥匙...\"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柳氏尖利的哭嚎:\"娘!您可得救救仲郎啊!\"
柳氏披头散发冲进来,扑到老太太床前就磕头。她身后跟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正是当初要买巧姐的李员外。
\"老夫人,\"李员外眯着眼打量破屋,\"听您儿媳藏了些体己?要是肯拿出来打点,令郎或许...\"
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周氏忙上前扶她,却被柳氏一把推开:\"装什么好人!不用你看我笑话?
\"她转向老太太,声音突然甜得发腻,\"娘,我昨天在你房间发现了暗格,里面肯定有钱,您把钥匙给我,我这就去...\"
\"滚!\"老太太突然抓起药碗砸过去,\"毒妇!当初要不是你撺掇我儿子把我赶出来,我能这样...\"
柳氏脸色一变,突然扑向老太太枕边。周氏要拦,却被李员外拽住胳膊。混乱中老太太的钥匙被柳氏抢走,那两人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巧姐吓得直哭,周氏顾不得追人,先查看老太太伤势。老人脸色灰败,嘴角溢出血丝,却还死死抓着周氏的手:\"报应...我的报应...\"
当夜下起暴雨。老太太时昏时醒,每次睁眼都看见周氏守在床边。破屋顶漏下的雨水在屋里积成小洼,巧姐正用破瓦罐往外舀水。
\"周丫头...\"老太太气若游丝,\"我对不住你...\"
周氏只是摇头,把熬好的药一勺勺喂给她。药很苦,老太太却喝得心甘情愿。她想起自己当年是怎么往周氏药里掺黄连的...
天亮时雨停了,村里传来消息:柳氏卷了老太太的私房钱跟李员外跑了,崔仲被判了流刑。老太太听完异常平静,只是拉着周氏的手说:\"我想吃你做的莲子羹。\"
周氏红了眼眶。当年她刚过门时,老太太最爱让她做莲子羹,却又总嫌太稠或太稀,动不动就泼她一身。
如今周氏翻出珍藏的最后一把米,又去塘边摘了新鲜莲蓬。老太太倚在门框上看她忙碌,忽然道:\"你比柳氏强百倍...是娘瞎了眼...\"
羹煮好了,周氏小心地吹凉。老太太颤巍巍接过碗,却先递给巧姐:\"好孩子,你吃。\"
巧姐怯生生看母亲,见周氏点头才接过。老太太望着孙女狼吞虎咽的样子,混浊的眼里泛起泪光——这孩子多像崔伯小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