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得潦草。老夫人哭了两天就恢复了精神,把气全撒在周氏身上。\"丧门星!\"她用拐杖戳着周氏的额头,\"克死我儿子还有脸吃饭?\"那青紫的淤痕在周氏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
干旱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粮仓里的稻谷一天比一天少。干旱持续了三个月,田里的秧苗都枯成了黄草。
崔仲从县里回来,带来粮价飞涨的消息:\"一石米要五两银子了!\"他边说边偷瞄老夫人的脸色。
\"怕什么,\"老夫人抚着腕上的金镯,\"咱们家底厚实。\"
可她夜里却让管家把粮仓上了三道锁,钥匙自己贴身收着。
周氏和巧姐的饭食越来越稀。每日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粥,配上几根腌菜。巧姐饿得直哭,周氏只好把自己的份匀给她一半。
有次厨娘张妈偷偷塞给她们半个馍,被柳氏撞见,第二天张妈就被发卖了出去。
\"娘,我饿...\"巧姐蜷在周氏怀里,小手摸着凹陷的肚子。
周氏咬着唇,从床底下摸出个小布包——里面藏着崔伯生前给她的几两碎银和几百个铜钱。她得想办法弄点吃的。
第二天清晨,周氏借口去河边洗衣,偷偷去了集市。
粮铺前挤满了人,她攥着银子的手直发抖。忽然有人拽她袖子,是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大妹子,买这个吧。\"妇人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里面是半斤麸皮。
周氏刚接过麸皮,就听见熟悉的冷笑声。
柳氏摇着团扇站在不远处:\"大嫂好雅兴,这是要给巧姐加餐?\"她故意提高声音,\"娘说了,各房的口粮都是有定数的。\"
回到崔家,老夫人已经拿着家法在等她了。\"偷买私食?\"
竹条抽在周氏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不是还偷了公中的钱?\"巧姐扑上来护着娘亲,被老夫人一脚踢开。
周氏抱着女儿无声的落累求饶。
那天晚上,周氏用井水给女儿敷膝盖上的淤青时,听见正房传来笑声。
她透过窗缝看见老夫人、崔仲和柳氏围坐着吃鸡汤面,桌上还摆着香油拌的时鲜小菜。
干旱越来越严重。井水见了底,老夫人下令每日只许打两桶水。周氏洗衣的水要反复用三次,最后都成了泥浆。
巧姐的嘴唇干裂出血,周氏趁夜深人静时,用碗接屋檐滴下的露水给女儿喝。
崔仲开始频繁出入当铺。先是老夫人的几件金器不见了,接着是库房里的绸缎。
有天夜里,周氏起夜时听见他们在争吵。
\"那可是祖田!\"老夫人的声音发颤。
\"娘,再不卖田换粮,咱们都得饿死!现在下人都被卖了,咱们要在想办法弄点银子。\"
随机顿了一下崔仲急道,\"县太爷说了,只要再打点些银子,就能给我弄个九品官...\"
第二天,老夫人宣布全家要节衣缩食。可周氏去送饭时,依然看见他们桌上有鱼有肉。只有她和巧姐的粥里,没有几粒米,这还是柳氏特意端给她们的。
柳氏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巧姐。有次故意把巧姐推倒在碎瓷片上,膝盖划出长长的口子。
周氏抱着流血不止的女儿求老夫人请大夫,却换来一顿骂:\"赔钱货也配请大夫?用香灰敷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