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往死里打!\"她指着崔伯厉喝,\"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带着家当跑路的?\"
崔伯被按在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鲜血浸透了杭绸裤子。周氏跪在院子里哭求,直到三更梆子响。
老夫人坐在廊下冷眼旁观,心想这下总能杀鸡儆猴了。却见巧姐突然扑到父亲身上,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瞪她,那眼神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心下更是反感。
第二日清晨,里正匆匆来访。老夫人让他在正厅用了上好的龙井,才慢悠悠问:\"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夫人,\"里正擦着汗。
\"朝廷要加征人修河坝,有你家大儿,你看什么时候让他上工还是……,
老夫人明白里正的意思,就是问她要不要花钱把儿子的名额买下来,到时候可以让人冒名顶替过去。
老夫人手中茶盏一顿,立即笑道:\"这是自然要支持的。老大这两天腿不好,过几日我就让他去。\"
她转头对刚挨完打的崔伯说:\"你先去和里正签字,等腿好了就赶紧去。\"
柳氏在帘子后偷笑,金镶玉的护甲刮得窗棂沙沙响。待客人走后,她凑到老夫人耳边:\"娘,听说朝廷还要征粮...\"
老夫人会意地眯起眼,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自己到时候给二儿子捐个官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家人脱了员外这农籍,也跻进官场成为官家。
夜深人静时,崔仲在厢房搂着柳氏低笑:\"等老大离开,那上好的水田咱们用来打点关系...\"
柳氏用染了蔻丹的指甲点他额头:\"你呀,就等着当秀才老爷吧!\"
窗外,老夫人满意地点头离去,心想还是仲哥儿懂事,知道为家族前程打算。
西厢房里,周氏正用井水给丈夫敷伤。巧姐突然哭起来:\"娘,爹爹痛不痛...\"
周氏慌忙捂住她的嘴,从袖中掏出半块馍——那是她午膳时偷偷藏下的塞进女儿口中,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妆台上孤零零的桐木簪子。
崔伯突然抓住妻子的手:\"等巧姐再大些早点寻门好亲事离开这个家...\"
周氏惊恐地摇头,眼泪砸在丈夫血肉模糊的背上。
窗外,老夫人拄着拐杖冷笑,她就知道这窝囊废儿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崔伯的死讯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传来的。
周氏正在井边洗衣,皂角水泡得她十指发白。巧姐蹲在旁边玩石子,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忽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里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沾血的包袱。
\"崔家大嫂子...\"里正摘下草帽擦了擦汗,\"修河堤时塌方,你家男人...\"
周氏手里的木槌\"咚\"地掉进洗衣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粗布裙。她看见包袱里露出一角熟悉的蓝布——那是崔伯离家时穿的褂子。
老夫人的哭声从正房传来,比报丧的铜锣声还响。周氏双腿一软跪在青石板上,巧姐吓得扑进她怀里:\"娘,爹爹呢?\"
\"你爹他...\"周氏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抬头看见柳氏倚在廊柱上,嘴角竟带着一丝笑意。崔仲匆匆赶来,假意抹着眼睛,却偷偷捏了捏柳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