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看崔仲给柳氏夹菜,小夫妻你侬我侬的模样,让她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光景。那时老爷还在世,崔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老大媳妇,厨房里煨着的参汤可看好了?\"老夫人突然出声。她见不得周氏清闲,更见不得那个闷葫芦儿子偷偷给媳妇递葱油饼的窝囊样。
等周氏再回来时,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崔伯默默把自己的碗推给她,里面躺着半块凉透的葱油饼。对面,柳氏的儿子正把吃剩的鸡骨头往地上吐。老夫人假装没看见,反倒对柳氏道:\"给孩子擦擦嘴,仔细卡着嗓子。\"
\"听说城东李员外家要嫁女,\"老夫人忽然开口,\"陪嫁了二十亩水田。\"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氏,\"当年某些人的嫁妆,连个像样的头面都没有。\"这话她说了十年,每次都能看到周氏煞白的脸色。
周氏喉头发紧——她带来的五十亩良田地契,早在过门第二年就被老夫人\"代为保管\"了,她虽然没有像样的头面,但是田产是有的,不过就是少了一些,却被婆婆日日念叨。
桌下,崔伯粗糙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指。老夫人瞧见这小动作,气得把筷子拍在桌上:\"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傍晚对的账目终于有了明目,老夫人突然把算盘砸在周氏脸上:\"这数目不对!\"
她枯瘦的手指戳着账本,\"去年明明收了一千二百石,怎么只剩九百?\"
其实那三百石的去向她心知肚明,但此刻看着周氏额头渗血的模样,她莫名感到一阵畅快。
周氏眼前发黑——那三百石早被老夫人拿去给崔仲打点了。但她只是低头认错:\"是儿媳算错了...\"
\"啪!\"砚台砸在她额角,墨汁混着血水流进眼睛。恍惚间,她听见柳氏在说:\"娘别气坏身子,大嫂出身小门小户,难免...\"
这话像钝刀子似的,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老太太对周氏发了好大的脾气才允许她回到自己房间反省,甚至不能吃晚饭。
夜色渐深时,周氏在厢房给巧姐缝制新衣。崔伯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袱:\"我们走!城南还有间祖屋...\"
他今儿在地里听巡查的人人说,朝廷要征民夫修河堤,名单上有他的名字,而弟弟却可以在家伺候老母,他终于知道消失的那些粮食的钱去了哪里,定是弟弟打点到了这里。
不过他要是去做工必须先带媳妇娘子离开,平时母亲和弟弟一家就爱欺负媳妇和女儿,这要是她离开,到时候没有他护着媳妇在这家里还不知会遭受什么待遇呢,他得在老夫人知道前,把妻女送出去。
\"相公!\"周氏惊得扎了手,\"这要让娘知道...\"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柳氏尖细的嗓音:\"娘!您快来看啊!大哥大嫂一家要私奔呢!\"
老夫人带着家丁破门而入时,那个可怜的包袱已经被撕得粉碎。
她气得浑身发抖,倒不是怕长子真走了,而是愤怒他们竟敢瞒着她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