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走,跟我到屋里去说。”
到了屋里,苏韫晴拿出了从罗家坳穿来的那身男装,摊开来预备换上。
瑶芳问道:“大奶奶换衣服是为何?”
“我不太放心秦姑娘和凌公子,要去一趟玉满楼,你在家里照顾好我娘,看好沈公子别让他出门。”
瑶芳大惊失色:“那怎么行?玉满楼那么危险的地方,怎能让你一个人去?”
“所以我要换衣服啊,你放心,我只是去外面问些消息,不进去,不会有事的,若是带上你一起,反倒引人注意。”
她将手里的衣服抖了抖:“我穿成这样,谁会留意到我?说吧,都从那些邻人口中听到了什么?”
“大奶奶,那些妇人一听我说是要来秦家续弦的,便说,这家人万万不可嫁,舅老夫人从前因为小姑子嫁得好,时常在外面不拿正眼瞧人,只说舅老爷将来是要沾光到京里去当官的,头几年便将左邻右舍得罪了个遍。”
“谁曾想,舅老爷因为一直不曾中举,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入京,她的口风就变了,说什么亲家当那么大的官有何用?也不能帮舅老爷一把......”
苏韫晴伸出手来穿衣道:“我记得爷爷曾说过,让舅舅先考上举子,方能举荐他做官,可是却事与愿违,舅舅一直是个秀才。”
说罢无奈的摇摇头。
瑶芳一边帮她整理衣襟一边说:“据说舅老爷去接夫人的时候,舅老夫人拦着不让去,说是苏家糟了祸,恐怕会连累自家,说与苏家结亲,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苏韫晴叹了口气:“当初我娘为了让舅舅安心读书备考,将自己的脂粉钱都寄来给他们了,我娘到苏家出事那天,身边都没几样像样的首饰......”
瑶芳咬着牙:“升米恩斗米仇,这是帮太多,显得理所当然了,后来夫人被接来,又再没了银钱供给,舅老夫人就没给过好脸色,夫人性格好,知书达理,与邻里都相处很融洽,大家还为她打抱不平呢。”
苏韫晴道:“事不关己,也就看个热闹罢了。”
瑶芳开始替她系上腰间的布带:“自从没了丫鬟以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夫人在做,表公子只管花天酒地,舅老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夫人吃了好多苦,也从不曾对着外人埋怨过半句,但大家说都看在眼里。”
苏韫晴拍拍身上的褶皱道:“这些与我猜测的也大致相同,我只怕是我自己小人之心,冤枉了人,好了我心里有数了。”
瑶芳有些不放心:“大奶奶,要么您还是别去了吧,凌公子他们办好了事情肯定会来找我们的,你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苏韫晴没回答,而是竖起食指对她道:“嘘,我很快回来,别让我娘知道了。”
送出了门瑶芳还不忘叮嘱:“大奶奶快些回来。”
苏韫晴朝她颔首后转身往大街上走去。
还没走出巷子,便差点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她抬头一看此人,瞬间双眸一亮:“凌大哥?”
凌渊已经卸下了伪装,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还是那个让人不太敢直视的俊朗公子。
他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程大奶奶这是要去哪里?”
“我......”苏韫晴见他完好无损,心下很是高兴,藏不住笑意,“我想去玉满楼那边问问,关于里面的情况。”
凌渊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往程宅门口。
“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万一被楼里的人识破,将你抓了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韫晴无比诚恳道:“我这一夜没有你们的消息,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我想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那也不能去那里。”
“秦姑娘都进去了......”
“秦姑娘是捕快,办案经验丰富,又会武功,遇到什么情况她都能应对的。”
苏韫晴虽觉这话有理,但也依旧不死心:“那......”
凌渊温声道:“我昨晚在玉满楼已经探得了很多消息,并且将里面的布局都观察清楚了,还得知那位神秘的楼主会在四日后来到这里,我已经写信给了娇娇,让她加急送信给师父,派出人手来助我将其擒获,擒获了楼主,玉满楼的秘密也就能全部解开了。”
“这么快?你都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那秦姑娘的安全......”
“有你的御毒丸,她无碍,只是还得委屈她在里面忍耐几日,待她取得了逍遥醉,我们再请马太医试试能不能配出解药来。”
苏韫晴连连点头:“解药的事情,别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马太医了。”
凌渊面带微笑:“你一个生面孔,在外面不安全,快回去吧。”
苏韫晴蹙眉,只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却听得凌渊道:“地窖那几人,我已经去看过了,也掩盖了行路的痕迹,不会有人察觉的,他们几个身上都中了毒,没有锦衣卫的解药,是不可能逃出来的,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惦记着这事?”
“你独自出门,除了这两样,再没别的了。”
苏韫晴抿唇一笑。
凌渊又柔声催促:“快回去吧,我走了。”
听他又要走,苏韫晴想到的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过了,不自觉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又要走了?去哪?不用休息的吗?”
凌渊看了一眼她握住自己手臂的手,顿了顿道:“我昨夜在玉满楼小憩过片刻,足够了,我想去被他们围起来不让人靠近的那个山谷看看。”
苏韫晴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缓缓放开了手,低声道:“可是那里很危险,很多砍柴的山民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正因为危险,所以我要去啊!此事事关重大,此地巡按御史和其它官员都在对着朝廷隐瞒真相,张怀旦一党刚除,皇上正在整顿朝纲,如果这个时候再出乱子,又要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苏韫晴点头:“我明白。”
“你放心,我又不是上山砍柴的樵夫,自有分寸。”
“我知道!”
说完话,停顿了片刻,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苏韫晴便抬眸问道:“黄土呢?”
“玩去了,它很聪明,到了夜里总能找到我的。”
“那就行,那我就回去了,你要多加小心。”
“嗯,若不出我所料,沈慎的家仆应该很快就会找来,你可先将他们留在家中,有那人在,我放心些。”
苏韫晴点头后便转身进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