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裂界遗址的桂树缀满了金黄的花,细碎的花瓣乘着风落在竹屋的瓦上、石凳的缝隙里,连空气都浸着甜香。阿月正蹲在树下铺竹席,准备晾晒新收的草药,灵木域主送来的紫藤架爬得正旺,垂落的花串扫过她的发顶,沾了几片淡紫的花瓣。
(姬云帆从屋里搬来竹筐,见她仰头去够架上垂得太低的花串,发丝被风吹得拂过脸颊,便伸手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指尖触到她耳尖的温度,他忽然想起春日里她种的花籽如今已开得遍地都是,便笑道:“灵木域主说,你种下的风信子,结了好多种子。”阿月回头时,正好撞见他眼底的笑意,像盛着桂树漏下的阳光,她慌忙低下头,手里的竹席却不小心滑落在地,惊起几只在花下啄食的雀儿。)
青岚域主的剑穗上,灵木域主编的络子开了朵小小的蓝花,那是用魔域深处的冰蓝草汁染的,风一吹就晃悠着蹭她的发梢。两人正坐在桂树下对弈,棋盘是玄黄域主用陈年竹片削的,棋子则是沙海域主捡的海螺壳,白的像玉,青的似螺。
(“又输了。”灵木域主噘着嘴推乱棋子,指尖却不自觉地碰了碰他放在棋盘边的剑鞘。青岚域主看着她发间沾着的桂花,伸手替她拈去,指尖扫过她的脸颊时,见她耳后泛起淡淡的红,便放缓了动作:“这局不算,重来。”灵木域主抬头瞪他,却在看见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时,嘴角先软了下来,伸手去够装棋子的木盒,手腕却不小心撞在他的手背上,引得棋子滚了一地,像撒了把碎星。)
玄黄域主的石桌上摆着新酿的桂花酒,陶坛上贴着沙海域主写的“秋酿”二字,笔锋里还带着当年在沙海练剑的凌厉,却被酒气熏得柔和了许多。老人正给孩子们讲当年各族联军的故事,说到惊险处,沙海域主就在一旁补充细节,说玄黄域主当年如何用拐杖敲晕三个魔族刺客,逗得孩子们直拍手。
(“你倒会编排我。”玄黄域主笑着用拐杖轻敲他的膝盖,“忘了是谁被玄冰域主冻在冰里,喊了半宿才被救出来?”沙海域主挠了挠头,耳尖有些发烫,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那是我让着她!”话音刚落,就见玄冰域主抱着坛新酒从竹屋出来,听见这话,挑眉道:“哦?那下次切磋,我可不让了。”吓得他连忙摆手,引得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惊得桂花瓣簌簌落下,落在玄黄域主的胡须上,像粘了把金粉。)
玄冰域主在湖边设了座冰制的凉榻,榻边摆着她新雕的冰盏,里面盛着沙海域主送来的海椰汁,清甜的汁水混着桂花香,在秋老虎的余威里透着沁人的凉。她正低头擦拭承影剑的剑鞘,阳光透过桂树叶落在鞘上的冰花印记,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姬云帆走过去时,见她指尖在冰盏边缘凝出薄霜,便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搭在她肩上:“早晚凉。”玄冰域主抬头看他,见他肩头沾着片桂花,便伸手替他拂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衣料,像触到了春日的暖阳。“阿月说,今晚做桂花糯米鸡。”她轻声道,耳尖的红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暮色降临时,桂树下点起了篝火,火焰舔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阿月端来刚蒸好的糯米鸡,荷叶的清香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玄黄域主和沙海域主比拼着喝酒,酒坛倒了一地;青岚域主替灵木域主剥开烤好的栗子,栗子的甜香混着她发间的花香,在风里缠成一团;姬云帆和玄冰域主并肩坐在篝火旁,看火星随着烟升到天上,像化作了新的星子。
(承影剑靠在桂树干上,剑鞘上的桂花印记在火光里明明灭灭,银焰在鞘中轻轻跳动,像在跟着篝火的节奏哼唱。阿月咬了口糯米鸡,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笑道:“你看,月亮也带着桂花香呢。”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圆月悬在桂树枝桠间,清辉洒在花瓣上,像镀了层银,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像落了场温柔的雨。)
夜深时,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火星在灰烬里闪烁。阿月躺在姬云帆的腿上,听他讲玄冰域的极光,说那里的光会像绸缎一样铺满天空,映得冰原像碎掉的星河。她伸手去够头顶的桂花,指尖刚碰到花瓣,就被他握住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像篝火的余温。
(“明年秋天,我们去玄冰域看极光吧。”阿月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困意。姬云帆低头看她,见她眼睫上沾着片小小的桂花,便俯身替她吹掉,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引得她轻轻颤了颤。“好,”他轻声应道,“还要带着灵木域主的花籽,让玄冰域也开满花。”阿月笑着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酒香和桂花香,像浸在最温柔的梦里。)
风穿过桂树的枝叶,带着桂花的甜香和篝火的暖意,掠过每个人的发梢。那些曾经的伤痕,早已被岁月磨成了温柔的印记;那些曾经的隔阂,早已被欢笑融成了无间的情谊。裂界遗址的秋夜,没有了过往的戾气,只有桂香、笑语和彼此眼中的光,在岁月里静静流淌,像首唱不完的歌。
寒来暑往,又是几度春秋。裂界遗址的桂树愈发繁茂,枝桠交错间,竟在夏日里也攒出零星的花苞,惹得灵木域主总来念叨“怕是被暖棚的灵力催得乱了时节”,却还是忍不住往树根处多埋了些滋养的灵土。
(阿月坐在桂树下的竹编摇椅里,手里绣着块方帕,帕子上的桂花图案已近完工,丝线是青岚域主寻来的冰蚕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姬云帆从石殿回来,见她绣得认真,额角沁出细汗,便取来柄玉骨扇替她扇风,扇面上是玄冰域主画的冰梅,扇风时带起桂树的清香,拂得她鬓边碎发轻轻晃动。“沙海域主带了新晒的海菜干,说要给你做你爱吃的海鲜粥。”他低头时,唇瓣几乎擦过她的发顶,声音里裹着夏末的暖意。)
青岚域主的剑穗换了第三回络子,灵木域主这次用了金线缠在藤蔓纤维里,阳光下闪闪烁烁,倒像缀了串细小的星子。两人在药圃旁比试剑法,说是比试,更像玩耍——他的剑风总绕着她身侧的花枝,她的藤蔓却偏要缠上他的剑刃,一来二去,剑穗上的金线勾住了藤蔓的卷须,两人一扯,反倒撞在了一起,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触到她裙角的花露,凉丝丝的甜。
(“都说了让你小心些。”灵木域主仰头瞪他,脸颊却被他身上的剑气烘得发烫。青岚域主低头看她发间沾着的药草碎屑,伸手替她拈去,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唇瓣,引得她猛地别过脸,耳后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晚上吃玄黄域主做的莲子羹。”他轻声道,声音里藏着笑意,剑穗上的金线还缠着她的藤蔓,晃悠着像在撒娇。)
玄黄域主的石桌上多了套紫砂茶具,是沙海域主从深海沉船里捞出来的,壶身上刻着模糊的山水,倒和裂界遗址的景致有几分相似。老人正煮着灵木域主送来的雨前茶,茶香混着桂树的甜,在闷热的午后漫出沁人的凉。沙海域主蹲在旁边捣着新采的薄荷,准备做些薄荷糖给孩子们,石臼碰撞的声响里,他忽然指着茶具笑道:“您看这壶底的落款,倒像是当年给您铸拐杖的老匠人。”
(玄黄域主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可不是嘛,当年他总说我这拐杖太沉,该换个轻便的。”说着便用拐杖敲了敲沙海域主的后背,“你这性子,倒和他年轻时一样毛躁。”沙海域主嘿嘿笑着,将捣好的薄荷末递过去让他闻,薄荷的清凉混着茶香,竟让老人打了个激灵,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像盛着满夏的风。)
玄冰域主在湖边搭了座冰亭,亭柱上雕着缠枝莲,冰棱折射着阳光,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她正坐在亭里整理两界的商路账册,阿月端着碗冰镇的酸梅汤走来,见她额角也沾了汗,便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引得她轻轻颤了颤。“姬云帆说,魔族那边想在冰亭旁开个小集市,卖些魔域的特产。”阿月说着,将酸梅汤递过去,碗沿的冰珠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她缩了缩手指。
(玄冰域主接过碗,抿了口酸梅汤,酸甜的滋味漫开时,她忽然抬头道:“我让玄黄域主算过,下月初三是开市的好日子。”阿月看着她眼底映出的水光,忽然笑起来:“域主现在倒比谁都盼着热闹。”玄冰域主别过脸,耳尖却红了,指尖在冰亭的栏杆上轻轻划着,竟凝结出朵小小的冰桂花,落在阿月手心里,凉丝丝的,却透着温柔。)
暮色降临时,竹屋的灯又亮了起来,窗纸上的人影比往年更多了些——魔族的长老带了孙辈来做客,人族的行脚商也循着商路来歇脚,连玄冰域的冰灵都好奇地溜过来,在檐下凝成串冰棱风铃,叮叮当当地响。阿月端出刚做好的冰镇桂花糕,盘子里还卧着沙海域主冰镇的海葡萄,紫莹莹的像串小珠子;青岚域主教孩子们用树枝画符,灵木域主就在一旁用藤蔓给他们编小玩意儿;玄黄域主和各族长辈聊着天,手里的茶盏换了又换,笑声却没断过。
(姬云帆站在桂树下,看着屋里的热闹,忽然发现承影剑的剑鞘上,不知何时又多了道新的印记——是朵小小的海葵花,该是沙海域主用灵力烙下的。银焰在鞘中轻轻跳动,映着剑鞘上的冰花、桂花与海葵花,像将几界的风光都收在了这方寸之间。玄冰域主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串刚编好的冰棱手链,链坠是片小小的桂花瓣形状,她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引得两人都顿了顿,又同时笑了起来。)
夜深时,孩子们都睡熟了,躺在灵木域主用藤蔓编的大摇篮里,嘴角还沾着桂花糕的碎屑。大人们搬了竹凳坐在桂树下,听玄黄域主讲更古老的故事,说裂界未裂时,这里曾是片开满鲜花的平原,各族的人都在这里交换物产,孩子们一起在河里摸鱼。“现在啊,倒比那时更热闹了。”老人说着,喝了口茶,茶香里混着桂花香,像浸着岁月的甜。
(阿月靠在姬云帆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说:“你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承影剑的光?”姬云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河。他握紧她的手,腕间的暖玉镯与她的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像在说: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该是这样,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