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初,裂界遗址的桂树落尽了叶,枝桠上却凝着玄冰域主特意留的冰花,晶莹剔透地托着初雪,倒像是开满了银色的花。阿月正踩着木梯,往竹屋的檐下挂腊肉,那是沙海域主托人从深海冰窖里带来的海兽肉,经玄黄域主指点着腌了半月,此刻正散着诱人的咸香。
(姬云帆站在梯下扶着木梯,见她踮脚时裙摆扫过结了薄霜的栏杆,忙伸手替她稳住身形,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腕,便顺势将自己腕上的暖玉镯褪下套在她腕间。“灵木域主说这玉能聚暖,”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看着她腕间玉镯映出的冰花光影,“免得你总说手冷。”阿月低头摸着玉镯,忽然发现内侧刻着个极小的“月”字,脸颊便像被檐下的暖阳晒着,慢慢热了起来。)
灵木域主在药圃边搭了座暖棚,里面培育着魔域的耐寒花草,青岚域主正帮她往棚顶铺干草,动作间不小心碰掉了挂在棚角的风铃——那是用孩子们捡的贝壳做的,此刻叮叮当当地响,惊得棚里的魔蝶纷纷振翅,翅尖的磷粉落在灵木域主的发间,像撒了把碎星。
(“别动。”青岚域主轻声道,抬手替她拈去发间的磷粉,指尖扫过她的鬓角时,瞥见她耳后新长的绒毛,竟比暖棚里的新草还要柔软。灵木域主偏头时,正好撞见他眼底的温柔,慌忙转身去整理花枝,却没注意到自己袖中的藤蔓悄悄探出来,缠上了他垂在身侧的剑穗,将那枚绿玉轻轻拽得晃了晃。)
玄黄域主的石凳旁多了个小炭炉,炉上温着沙海域主送来的海酒,酒气混着桂树残留的余香,在寒风里酿出暖融融的味道。老人抿着酒,看玄冰域主在不远处教魔族的小娃娃们堆雪人,那些孩子手笨,堆出的雪人总歪歪扭扭,她便用灵力补缀,让雪人的鼻尖是灵木域主给的红果,眼睛是沙海域主寻的墨石,笑得孩子们围着雪人拍手,冻得通红的脸颊像熟透的浆果。
(姬云帆走过去时,正见玄冰域主将一片冰棱嵌在雪人头顶当帽子,冰棱折射着阳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当年你在玄冰域,也总这么堆雪人?”他笑着问。她指尖一顿,耳尖泛起薄红,却还是点头:“只是那时的雪人,过不了三日就化了。”话音刚落,阿月抱着坛新酿的米酒跑来,嚷嚷着要给雪人“喂酒”,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惊得枝桠上的冰花簌簌落下,落在玄冰域主的发间,像缀了串碎钻。)
暮色降临时,竹屋里亮起了灯,窗纸上映出众人围坐的身影。阿月端上刚蒸好的桂花糕,盘子边缘还沾着灵木域主掐的绿藤花;玄黄域主给孩子们分着海兽肉干,沙海域主在一旁笑着纠正他“当年明明是你抢我烤的鱼”;青岚域主替灵木域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披风,指尖不经意间带起她袖中溜出的一片嫩叶,那叶子落在桌上,竟瞬间抽出细芽,缠上了他放在桌边的剑鞘。
(姬云帆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发现承影剑不知何时被放在了屋角,剑鞘上的冰花与桂花印记在灯火下交相辉映,银焰在鞘中温和地跳动,像在跟着屋里的笑语哼起调子。玄冰域主递给他一杯温好的海酒,杯沿凝着层薄冰,碰在他的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抬眼时,眸中映着灯火,竟比当年冰殿里的夜明珠还要亮。)
夜深时,雪下得大了些,落在桂树枝桠上,压弯了细枝,却压不灭那点暖意。阿月临睡前,特意往炉里添了块玄黄域主给的暖玉,玉块散出的热气漫过竹屋,将窗外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她摸了摸腕间的暖玉镯,忽然想起姬云帆白天的话,嘴角弯起的弧度,比梦里的桂花还要甜。
(第二天清晨,阿月推开门,见雪地里印着串串脚印,从竹屋一直延伸到桂树下。姬云帆正站在树旁,手里拿着把小铲,小心翼翼地将枝桠上的积雪铲下,怕压坏了来年要发的新芽。玄冰域主站在他身侧,指尖凝出的冰丝正缠绕在最粗的枝干上,织成一张透明的网,接住飘落的雪花,网眼间坠着的冰珠在晨光里晃悠,像串挂在枝头的星辰。)
风穿过裂界遗址的石柱,带着雪的清冽与桂树的余温,掠过每个人的发梢。那些曾经刻着伤痕的石壁,如今爬满了藤蔓与冰棱交织的纹路;那些曾经弥漫着戾气的空气,如今飘着酒香与花香;那些曾经对立的身影,如今围坐在一起,看初雪落在彼此肩头,像盖上了一层温柔的棉被。
(承影剑仍斜倚在桂树下,剑鞘上的冰花与桂花在落雪中静静相依,银焰偶尔轻轻跳动一下,像是在说,这世间最好的风景,从来不是独善其身的孤影,而是万种不同,在同一片天地里,共享这岁月绵长。)
春日的风带着湿润的暖意,吹绿了裂界遗址的每一寸土地。那棵桂树抽出了新叶,嫩黄的芽尖裹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般的光。阿月蹲在树下翻土,准备种下灵木域主送的花籽,指尖刚触到松软的泥土,就见几条翠绿的藤蔓从旁边探过来,卷着小石子帮她敲碎土块——那是灵木域主的藤蔓成了精,总爱跟在她身后搭把手。
(姬云帆站在竹屋廊下,看着她裤脚沾了泥点却笑得眉眼弯弯,承影剑的剑穗垂在腰间,穗子上不知何时系了颗小小的桂花形玉佩,是阿月用灵木雕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玄冰域主抱着新绘的两界舆图从石殿走来,冰蓝色的裙摆扫过廊下的青苔,见他望着阿月的背影,耳尖的红又悄悄漫开,却还是加快脚步,将舆图铺在廊下的石桌上:“魔族那边送来新的商路图,你看看这里是否要调整。”)
青岚域主的剑穗换了新的络子,是灵木域主用藤蔓纤维编的,翠绿色的绳结里藏着细小的花苞,风一吹就散出淡淡的香。他正陪着几个魔族孩童练习基础剑法,孩子们的剑招歪歪扭扭,却学得格外认真,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偷偷看他,见他转头就慌忙举剑,结果脚下一绊,反倒扑进了他怀里。
(“小心些。”青岚域主伸手扶住她,掌心触到孩子后背温热的魔气,却只觉得柔软。灵木域主提着水壶走来,见小姑娘正扯着青岚域主的衣袖傻笑,便将水壶递过去:“练累了吧?喝点灵泉水。”小姑娘接过水壶,眼睛却盯着她发间别着的藤蔓花,灵木域主笑着摘下一朵别在她辫上,那花竟瞬间开得更艳,引得孩子们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要讨花戴。)
玄黄域主的石凳旁多了个石磨,是沙海域主寻来的海底玄石凿的,磨盘转动时会散出温润的光。老人正和几个魔族长老一起磨桂花粉,准备做今年的新糕点,沙海域主蹲在旁边添桂花,掌心的月牙形伤疤在石磨的光晕里若隐若现,却不再透着戾气,反倒像枚温柔的印记。
(“当年你总嫌我磨的粉粗,”玄黄域主用拐杖敲了敲磨盘,“如今这玄石磨的,该合你意了吧?”沙海域主抓起一把磨好的粉凑到鼻尖闻,忽然笑出声:“还是带点您当年的焦糊味,挺好。”老人被他逗得咳嗽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像落满了春日的阳光。)
魔渊化作的湖泊涨了水,岸边新冒出成片的芦苇,玄冰域主用灵力在水面搭了座冰桥,透明的桥身映着水底的游鱼,走在上面像踩着流动的星河。阿月提着药箱去对岸给魔族的信使送药,走到桥中央时,忽然被桥下一群彩色的鱼吸引,那些鱼是姬云帆用承影剑的灵力催生的,鳞片上流转着仙魔两界的灵光,见她望过来,竟齐齐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她发间,凉丝丝的痒。
(姬云帆站在桥头等她,见她伸手去接跃出的鱼,忙唤道:“小心滑。”阿月回头时,发间的水珠正好滴落,落在他伸出的手背上,像颗会发烫的星子。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用晨露和桂花香精调的药膏:“上次你说磨药时手疼,灵木域主说这个能润手。”)
暮色四合时,众人又聚在桂树下。灵木域主用藤蔓编了张吊床,青岚域主躺在上面晃悠,剑穗垂下来,正好够到灵木域主摘桂花的手;玄黄域主靠在石凳上打盹,沙海域主替他盖上披风,自己则坐在旁边削木剑,要给孩子们当玩具;玄冰域主和姬云帆并肩看着湖面,冰桥的光映在他们脸上,像落了层细碎的霜,却暖得很。
(阿月端来刚做好的桂花羹,分给每个人。盛给玄冰域主时,她特意多加了勺蜂蜜,见对方小口抿着,眼角的冰霜似又化了些,便忍不住笑:“域主也爱吃甜的嘛。”玄冰域主抬眼瞪她,耳尖却红了,姬云帆在一旁帮腔:“她上次还偷尝了你的桂花酒呢。”引得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惊起湖面上的水鸟,翅膀划破暮色,留下几道温柔的剪影。)
承影剑被遗忘在桂树的浓荫里,剑鞘上的桂花印记在暮色中微微发亮,银焰安静地伏在鞘中,像在倾听树下的笑语。风吹过桂树的新叶,沙沙的声响里,混着孩子们的欢闹、长老们的闲谈、藤蔓生长的窸窣,还有冰桥折射的水声——所有声音揉在一起,成了裂界遗址最动听的歌。
(阿月靠在姬云帆肩头,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星子,忽然轻声说:“你看,这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有了。”姬云帆低头看她,见她眼里的星子比天上的还要亮,便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在说:不止这些,往后还有无数个春天,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都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