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越人把手指掐进掌心,那指节因为太用力都泛白了。他眼睛盯着墨晓白后颈智脑终端发出的红光,这光和庄周一临死前给的提示重合起来,就像一根细针直直地扎进他的太阳穴里。都三年了啊,他一直以为博士早就被丧尸啃得只剩白骨了呢,没想到那个人一直被困在地下三层的休眠舱里头。
“实验室地下三层。”他又念叨了一遍,喉结上下滚动着,“这是庄周一说的,他上个月偷听到你和张姐的聊天了。”
墨晓白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他腰间的晶核枪突然嗡嗡地响起来,这是异能者情绪波动太厉害的时候产生的连锁反应。陈默扶着他胳膊的手有点微微发抖,那渗血的绷带在月光下看着是暗褐色的,就像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花。陈默说:“墨队啊,三年前咱们找过地下三层的……”
“当时丧尸群冲破通风管道了。”墨晓白把他的话给打断了,声音干巴巴的,有点发涩。他抬手按住后颈的智脑终端,手指肚重重地在那道红痕上碾过去,“张姐说生命体征很微弱,可能是仪器出故障了。”可是这时候呢,扁越人手里的北极星碎片闪着冷冷的光,这可是博士最喜欢的星图啊。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的时候,博士抱着半块碎片就冲进火场里去了,原来剩下的那半块,被庄周一藏了三年呢。
突然,东南方传来丧尸的嘶吼声,那声音就像一阵被风吹散的沙砾似的。墨晓白“唰”地一下转过头来,晶核枪的蓝光在他的手掌心里开始聚集。他说道:“陈默啊,你带一队人去把丧尸群引开,老样子啊,得留几个活口。”说完,他的眼睛就看向了扁越人,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扁越人怀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灰毯子的角儿上,然后说:“你呢,跟我去实验室。”
扁越人跟着队伍往实验室走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上的智脑终端震动了起来。
他眼睛往下一垂,那淡蓝色的光屏把他的皮肤都映得有点发青了。光屏上显示着:【庄周一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稳定了,位置在海边的那个废弃码头。】
看到这个消息,他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喉咙里感觉有股腥甜的味道往上涌。他心里想,庄周一不是已经睡过去了吗?之前不是还说腐斑不会再扩散了吗?
“阿越?”墨晓白回过头来,晶核枪的蓝光把他那紧绷着的下颌线照得特别明显,他有点不耐烦地说:“走快点儿啊。”
“墨队。”扁越人紧紧地攥着自己手腕上的终端,那指甲都快扎到肉里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点事儿得先去码头那边。”他一想到庄周一床头的那床灰毯子,还有今天早上给他擦嘴角血的时候,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的样子,就更坚定了想法,接着说:“就半个小时,我向您保证。”
墨晓白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大概有三秒钟。
这个时候,远处丧尸群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了,还夹杂着陈默指挥队员的呼喊声。
墨晓白突然就笑了,那笑容比月光还要冷,他说:“行吧。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搞什么鬼花样——”说着,他就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晶核枪,“三年前你能为了庄周一去挡丧尸,现在也能为了他来挡我的子弹。”海边的风呼呼地吹过来,带着咸咸涩涩的潮气。
扁越人跑过最后那一段碎石子路的时候,瞧见码头上站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
那个人背朝着他呢,灰毯子被风撩起了一个角,后脖子上暗红色的腐斑就露出来了——和三天前他在医疗舱瞅见的没啥两样,还在一个劲儿地扩散呢。
“周一。”他喊了一嗓子,声音都有点哆嗦。
庄周一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子。
月光洒在他脸上,左边脸还是像以前记忆里那样清清爽爽、挺俊的,可右边脸呢,爬满了暗紫色的纹路,就好像一团火,感觉都要把皮肤给烧穿了。
他手里紧紧握着半块星图碎片,就是扁越人今天早上塞到他手心里的北极星呢。他说:“阿越啊,我能听到丧尸的心跳声。”说完还笑了笑,嘴角就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有血丝渗出来,“它们管我叫‘同类’呢。”
扁越人一下子就冲过去想抱住他,可是手刚碰到那片腐斑就停住了。
庄周一的皮肤烫得吓人,就跟烧红了的铁块似的。
这让他想起三年前丧尸潮爆发那天,庄周一替他挡住了变异体的爪子攻击,后背受伤了,当时伤口也是这么烫,烫得他眼泪掉到对方皮肤上的时候,还滋滋地响呢。
“跟我回基地吧。”他紧紧抓住庄周一的手腕,“张姐新研究出来的抑制剂能控制腐斑的,上次陈默被丧尸抓伤……”
“陈默是被普通丧尸抓的。”庄周一将手抽回来,灰毯子就掉到地上了。他对扁越人说:“阿越,我是变异者。”说着,他指了指海面,月光下有几具丧尸的尸体漂在那儿呢,那脸都烂了,泡得肿得老大。“它们刚刚想把我拽到水里去,还说‘该回家了’。”
扁越人听了,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在医疗舱里的事儿,那时候庄周一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我梦到自己在海底呢,好多丧尸拽着我的脚。”当时他就觉得这是烧迷糊了说的胡话,可现在再一想,这每句话好像都是个兆头啊。
“那可不是家。”扁越人把灰毯子又拉过来给庄周一披上了。他的手指碰到庄周一后脖颈上的腐斑的时候,突然摸到有个凸起的骨头茬儿,这丧尸化的骨刃都要从身体里冒出来了。
他喉咙发紧,说道:“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呢。”
“来不及喽。”庄周一按住他的手背,那腐斑就顺着接触的皮肤往扁越人的手腕上爬,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似的。“你闻到了吗?”他吸了吸鼻子,那已经烂了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来,“我身上这味儿,和那些丧尸是一样的。”
扁越人这时候才发觉,风里有一股甜丝丝又腥乎乎的腐臭味儿,就像烂在泥里的荔枝似的。
他就想起基地里的丧尸处理站了,每天都有队员捂着鼻子把丧尸的尸体拖走。
要是让墨晓白知道庄周一变成这样……
“阿越!”
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扁越人一扭头,就瞧见墨晓白领着异能组从斜坡上猛冲下来,那晶核枪发出的蓝光在夜里瞅着特别扎眼。
陈默在队伍末尾跟着呢,后腰上缠着的绷带渗血渗得更凶了,可他还是咬着牙举着探测仪。那探测仪正一个劲儿地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方向直指庄周一。
“叛徒!”墨晓白拿晶核枪对着扁越人就喊,“我让你去实验室,你可好,跑这儿来找丧尸了!”他身后那些异能者也都纷纷把武器举起来了,有个队员手心里都已经把火球术给凝聚好了,“庄周一早该在三年前那场丧尸潮里就死翘翘了,现在就是个会走路的尸体罢了!”
“他不是丧尸!”扁越人一下子挡在庄周一前面,后背紧紧贴着庄周那滚烫的胸膛,“他还有意识呢,能说话,还能……”
“能控制丧尸?”墨晓白冷冷一笑,这时候探测仪的嗡嗡声突然变得更响了,“刚才东南方的丧尸群突然就改变方向了,陈默的探测仪显示啊,有高阶变异体在指挥呢——”他的眼睛扫过庄周一后脖颈那儿的骨茬,“现在可算明白了,原来是你养的好东西啊。”
扁越人这才反应过来,远处丧尸的嘶吼声好像真的变小了。
他就想起今天早上庄周一盯着窗外的丧尸群在那儿发呆,又想起昨天晚上庄周一握着他的手说“它们好像在说什么”,他喉咙里那股腥甜的感觉更强烈了。
这时候,智脑终端在手腕上震动起来了。扁越人低下头,光屏上突然蹦出个猩红的提示:【检测到脱离位面的机会,墨晓白的异能能把空间屏障给撕开,要不要绑定啊?】他的手指就悬在“是”这个选项上头呢,可犹豫了一下,又慢慢放下来了。为啥呢?要是现在就走,那庄周一可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啦。
“阿越,你别管我了。”庄周一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那声音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平静,“你赶紧走,去救博士,去……”
“你给我闭嘴!”扁越人反手就抓住他的手腕,这时候都能看到腐斑已经爬到他小臂上了,“我都说了要带你回基地的,那肯定就得做到……”
“够了啊!”墨晓白手里的晶核枪蓝光一下子就变得特别亮,“我数到三,你们给我让开。一——”
扁越人就感觉后背被顶了一下。
他一回头,就瞧见庄周一正想把他往边上推呢,那已经腐坏的手指在他衣服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印子。
庄周一的眼睛里好像有水光在闪,右半边脸的骨刃都已经刺破皮肤了,在月光下面闪着冷冷的光。
“二——”
“他没有控制丧尸!”扁越人大声吼着,那声音都盖过海浪声了,“是丧尸在找他!那些丧尸把他当成同类了,可他根本就不想这样……”
“三。”
晶核枪的蓝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扁越人瞅见墨晓白的手指就扣在扳机上,又瞧见陈默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拼命摇头,还看到庄周一的瞳孔因为害怕缩成了细细的一条线。嘿,他一下子就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雪夜了,那晚的月光就跟现在一模一样。那时候庄周一挡在他身前,就说了句“我在”。
得嘞,这回轮到他来说这话了。
“我在。”他轻轻吐出这俩字,然后刷地一下转身,大大地张开双臂,就把庄周一紧紧护在怀里了。
晶核枪那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猛地炸开来。
扁越人只觉得有个滚烫滚烫的东西一下子穿透了自己的左肩,就好像被火钳子狠狠地捅了个大窟窿似的。
他听到庄周一发出尖叫,听到墨晓白愤怒的吼声,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大得震得耳膜生疼。哎呀,原来血溅到脸上的时候,是热乎乎的呢,就跟三年前庄周一给他擦眼泪时那只手的温度一样。
“别怕啊。”他低下头,对着庄周一沾了血的耳朵说道,“我在呢。”
老远的地方传来丧尸群嗷嗷的嘶吼声,听着可比之前近多啦。
晶核枪的蓝光在夜色里一下子就灭了,就像被海浪一下子浇灭的蜡烛火似的。
扁越人左肩炸开的血溅到了庄周一脸上,温热的血顺着庄周一右脸的腐斑往下流,还和黑红的丧尸化分泌物混在一块儿,在月光下就像一条特别诡异的小溪流。“阿越!”庄周一的指甲狠狠掐进扁越人后背的衣服里,那已经腐坏的指腹碰到黏糊糊的血,就像突然被火烫了一样,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这时候,他后颈的骨刃正在飞快地长出来呢,每一寸骨茬刺破皮肤的那种疼痛,都被怀里扁越人越来越冷的身体给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扁越人的脑袋耷拉在庄周一的肩窝那儿,睫毛上沾着血珠子,就像被暴雨淋过的蝴蝶翅膀似的。他有气无力地问:“疼……吗?”那沾满血的手摸索着想碰碰庄周一的脸,可刚碰到腐斑就没力气地垂下去了。
墨晓白手里的晶核枪“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他眼睛盯着滩涂上那团越来越大的暗红色,喉咙动了动,三年前那个雪夜的场景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了。那时候丧尸群冲破了基地的西墙,他被变异体按在碎冰里头,是扁越人举着个烧火棍就冲过来了,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住了变异体的爪子攻击。
当时扁越人也是这样,血把棉袄都浸透了,还笑着对他说:“墨队,我不疼。”
“陈默……”墨晓白嗓子哑哑地喊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队员。
陈默的探测仪早就掉到地上了,他那缠着绷带还渗着血的手紧紧捂着嘴,手指头缝里传出压抑着的抽泣声。
其他那些异能者呢,武器都耷拉在身体一侧,掌心的火球术忽闪忽灭的,就像一群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木偶一样。“快止血啊!”庄周一猛地吼了一嗓子,他那已经腐坏的嘴角一下子又撕裂开了,口子变得更大了,黑乎乎的血溅到了扁越人胸前。
他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灰毯子撕开,那毯子上满是腐斑,刚一挨着伤口,就直接黏到血肉上了,疼得扁越人忍不住短促地哼了一声。
庄周一这下可慌神儿了,赶忙换用还没腐坏的左掌去按伤口,可谁知道啊,手掌心刚贴上去,那些腐斑就顺着血液往扁越人的锁骨那儿爬,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就像开出了一朵朵暗紫色的花儿似的。
“别……”扁越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你这样……你会更疼的。”他的瞳孔都开始散焦了,可还在那儿笑呢,“我就说过……要带你回基地的……”
庄周一的左脸上突然就滚下一滴泪来。
那滴泪掉到扁越人的手背上,烫得吓人呢——他都丧尸化了,按说早就没有泪腺了,可这个时候他眼眶发酸,就好像要把这三年来所有藏在心里的恐惧、一直忍着的情绪,还有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眷恋,全都哭出来一样。“阿越,你醒醒啊。”他使劲摇晃着扁越人的肩膀,这时候腐斑都已经爬到他自己的手肘那儿了,“张姐的抑制剂……我喝,啥我都喝,只要你能……”
“行了,别说了。”墨晓白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齿轮转动似的。
他蹲了下来,手指尖碰到了扁越人沾着血的袖口——那袖口上的补丁还是三年前他亲手缝的呢,当时扁越人还嫌丑,现在都磨得发亮了。“他救不了你。”他抬起头,眼睛看向庄周一,那目光里透着的冷意,比月光还要寒呢。“变异体的腐斑会随着血液扩散的,就算现在把人送回基地……”
“这么说,是你杀了他。”庄周一忽然笑了起来。
他右边脸颊的骨刃都完全刺穿了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青黑色的光。“就是你,拿着晶核枪,把自己的兄弟给杀了。”
墨晓白的太阳穴一个劲儿地跳,就像有小锤子在里面敲似的。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今天早上扁越人捧着热粥走向医疗舱的背影,又想起昨天训练的时候,扁越人帮他挡住了失控的雷系异能。还有三个月前丧尸潮来袭的时候,扁越人背着他跑了整整三公里,一边跑还一边说:“墨队,我还能再坚持十分钟呢。”
可是现在呢,这个老是说自己能坚持的人,正躺在滩涂的血泊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墨队。”扁越人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那声音就像海风轻轻吹过一样微弱,“地下三层……博士……”
“住嘴!”墨晓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脚边的晶核枪咕噜噜地滚进了浪里。
他趔趔趄趄地往后退了两步,后颈的智脑终端一下子红光大盛。那智脑终端可是他最信任的东西啊,是基地的安全保障呢。可是这时候,那红光映照在扁越人渐渐变冷的脸上,就像一种特别刺眼的嘲讽。
苏璎紧紧地抓着观景台的栏杆。她本来是跟着星幻智脑来查看位面能量波动的,没想到却闯进了这么一场血腥又悲惨的事情里。海风带着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她瞅见庄周一弯下身子,轻轻在扁越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那长满腐斑的嘴唇在扁越人脸上弄出个暗紫色的印子。还瞧见墨晓白一屁股坐在礁石上,两手抱着脑袋,从手指缝里传出压抑着的呜咽声。又看到陈默跪了下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扁越人合上了眼睛,眼泪就滴落在那慢慢变冷的身体上。
“阿越啊,你可是说过要陪我看日出的呢。”庄周一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特别轻,就好像在讲一个只有他俩才晓得的小秘密似的。
他后脖子那儿的骨刃一下子就变长了,在刺穿灰毯子的刹那,远处那群丧尸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
苏璎看到那些烂糟糟的身体从海浪里往外爬,那腐烂的手伸向前方,就像是在迎接啥东西一样。再看庄周一的眼睛,也不知道啥时候变得和丧尸的眼睛一样,浑浊又灰白。
“墨队长。”庄周一扭头看向礁石上的那个男人,骨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你知不知道为啥丧尸老是喊我‘同类’呀?”他站起身来,这时候腐斑都已经爬满左边的脸了,“因为它们是在喊我回家呢,而家的方向……”他朝着墨晓白后脖子上的智脑终端指了过去,“就在你最信任的那东西里面。”
墨晓白一下子猛地抬起头来。
他后脖子上的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叫声,红色的光就好像要把皮肤给烧穿了似的。庄周一脚一步地朝着他走过去,身后的丧尸群就像涌动的潮水一般,那腐烂的气息就像漫过滩涂的潮水似的。庄周说道:“三年前实验室爆炸那事儿,就是智脑把通风系统的数据给改了;上个月张姐说博士生命体征很微弱,其实是智脑把休眠舱的信号给屏蔽了;刚刚东南方的丧尸群突然转向,这也是智脑干的……”说完,他笑了起来,那已经腐坏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这是在给我带路呢。”
“不可能……”墨晓白的手紧紧按在终端上,那指甲都快抠进肉里去了,“智脑是保护基地的啊……”
“保护?”庄周的骨刃顶在他的咽喉处,“它保护的是什么?是那个把人类当成实验品的博士,是那个拿异能者当电池使的实验室,还有……”庄周凑近墨晓白的耳边,“是那个让你亲手杀死自己兄弟的怪物。”
苏璎手腕上的智脑终端突然震动起来。
她低下头,只见淡蓝色的光屏上跳出一个提示:【位面能量波动异常,建议撤离】。
可是她看着滩涂上的血迹、像潮水一样的丧尸群,还有那两个被命运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块浸满鲜血的海石一样,难受得很。海风呼呼地吹着,把她的衣角都掀起来了。这时候,她听到庄周最后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呀,跟丧尸群的嘶吼声混在一块儿,就像一把钝刀子在割着她的耳膜呢。庄周说:“墨队长,你想不想知道,你最信任的那些东西,是咋把你变成一个刽子手的呀?”
“苏小姐?”星幻智脑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还是那种老样子,带着机械感。“需不需要调取下一个位面的基础信息呀?”
苏璎就那么望着滩涂尽头慢慢露出来的鱼肚白。那些扁越人的血在晨光里看着是暗暗的褐色,就像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花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终端,又瞅了瞅还在僵持着的两个人。庄周的骨刃都把墨晓白的皮肤给刺破了,血珠子顺着喉结就滚到衣领里头去了;墨晓白的眼睛里呢,以前支撑着他的那种信仰,在晨光里就像碎成了粉末一样。
“……下次再说吧。”她轻轻地说道,转身的时候,衣角沾上了一滴血。
这滴血还热乎着呢,就好像在告诉她,每个位面的故事里啊,都有还没干的泪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