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越人是到了第七天才发觉不对劲的。
基地里的柴油发电机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突然就出故障了。他抱着工具箱去查看修理,这时候呢,风里飘来一股味儿,甜甜的还带着点腥,这可不是丧尸那种腐烂的酸臭味儿,而是新鲜人血的味儿啊。这味儿就像一根细针似的,“嗖”地一下就扎到他的后脖颈子上了。
他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间的短刀,然后顺着这股气味就拐进了废弃的仓储区。
那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半耷拉着,月光从那破口处照进来,在水泥地上弄出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门里头传来模模糊糊的吞咽声,还夹杂着布料摩擦发出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扁越人的脚步一下子就停在了门前。
他就想起之前的事儿了。三天前,他在洗衣房看到庄周一躲在晾衣杆后面呢,袖口上沾着那种暗褐色的血;两天前,厨房的冷冻柜被撬开了,里面存着的异能者晶核少了三颗;昨天凌晨的时候,他一摸床的另一边,被窝冷得就跟冰似的,这庄周一肯定又是一整晚都没回来。
他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啊。
这时候,门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就好像是有人被捂住嘴在挣扎似的。
扁越人紧紧攥着短刀,“哗”地一下就把门给掀开了。
月光照亮的那画面,让他的血一下子就像凝固了一样。
庄周一背朝着他,单膝跪在地上呢。他怀里抱着的男人,穿着基地那种灰扑扑的制服呢。脖子那块儿有新咬出来的印子,双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指尖上还沾着没干的晶核粉末。这人是异能管理处的陈默,是个二级治愈系的。
庄周一的肩膀一个劲儿地抖,喉结也跟着上下乱动。那手指甲都烂了,死死掐在陈默的后腰上。
他下巴跟机器似的一张一合,嘴角还挂着半截血管呢,血还在往外渗。那些腐坏的斑啊,从后脖子都爬到耳朵尖了,在月光底下看着是青灰色的,可吓人了。
“阿一。”
扁越人这声音,比这黑夜还冷呢。
庄周一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就跟被定住了似的。他慢慢转过头来,眼眶里那浑浊的东西在月光下还闪着水光呢。等看清楚来的是谁之后,他的瞳孔一下子就缩得很小很小,就好像被烫着了一样,赶紧松开陈默,慌慌张张地去擦嘴角的血。
可是那血越擦越多呀,手指擦过的地方,血反而晕开得更大片了,连下巴都被染成那种特别刺眼的红色了。
陈默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哭声,就像小猫叫似的。
庄周一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腰一下子撞到货架上了,那金属架子发出特别刺耳的声音,就像在惨叫一样。
他怀里“哐当”掉出来个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半颗还在流血的晶核呢。这晶核啊,可是昨天早上扁越人亲手放到保险柜里的,是留着给伤员恢复用的储备品呢。“我,我不是……”庄周一面色惨白,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就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着的干巴巴的枯叶似的,“阿越啊,我就是……就是肚子饿了……”
说着,他冷不丁就蹲下身子,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捡地上的晶核。
哪晓得他那已经开始腐坏的手指头刚挨着玻璃罐呢,那罐子就“咔”的一下裂了条缝,淡金色的晶核液就渗了出来,一下子就在他手心里腐蚀出一串亮晶晶的水泡。
他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还是死脑筋地想去抓那晶核,直到扁越人走过来,用靴子尖轻轻压住他的手背。
“别碰啦。”扁越人弯腰一看,只见庄周一头角上的汗水混着血水,正顺着那些腐坏的斑痕往下流呢,“多疼啊。”
庄周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眼底原本的那种浑浊好像退去了一些,露出了一丝往日熟悉的清亮温润的模样,就像暴雨过后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溪底的小石子。
就这么一点清明的样子,却让他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他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扁越人的腿,半跪下来把脸埋进对方的裤腿里,眼泪和着血渍在布料上弄出了一片深色的印子,就像一朵晕染开的花。
“阿越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啊。”他的声音在布料里闷闷的,还带着哭腔呢,“我明明不饿的呀,可是一闻到血的味道就……就感觉好像有小虫子在啃我的脑子一样。
昨天在洗衣房的时候,我瞧见小吴胳膊破了,血滴在地上,我……我就那么跪下去舔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揪住扁越人的裤缝,指缝间都渗出血来了,带着哭腔说:“我梦到维安了,她拿着长鞭抽我呢,还骂我‘庄周一你咋就变成个怪物了呢’。小云儿的碎头发黏在我牙缝里了,我都刷了二十遍牙了,可还是能尝到铁锈味儿。阿越啊,我是不是没救了呀?”
扁越人眼睛低垂着,看着他的头顶。
三年前在医疗舱的时候,庄周一也是这样把自己蜷成一团,头发梢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儿,可怜巴巴地说“阿越,我疼”;去年冬天,他俩窝在小公寓的阳台上,庄周一举着刚冒芽儿的薄荷,满脸期待地说“等夏天的时候咱们就晒薄荷糖”;上个月呢,他还蹲在茶几边上,翻来翻去地找星图拼图的最后一块,兴奋地说“找到这块就能召唤流星啦”。
可是现在呢,他的头顶沾着血痂,后脖子上的腐斑正朝着耳后扩散呢,每说一句话都要狠狠地咳嗽一阵,咳得肋骨都跟着打颤。
扁越人缓缓地蹲下身子,把他揽进怀里。
庄周一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一下子就蜷缩起来了,脸埋进扁越人的颈窝,眼泪把他的衣领都弄湿了一大片。
“不会的。”扁越人轻轻摸着他的后颈,小心地避开腐斑最严重的地方,轻声说,“咱们回小公寓,把阳台的薄荷再种上,等找到星图的最后一块……”
“你骗我。”庄周一猛地一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就说道:“你昨天是不是翻我枕头了呀?我藏在枕套里的晶核壳,都被你拿走了。”他吸了吸鼻子,那已经腐坏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阿越啊,我都能闻到你身上消毒水的味儿,你是不是去医疗部问过了呀?精神系丧尸那种本能的吞噬,是没法治好的。”
远处丧尸的嘶吼声传了过来,在凌晨的风中听得特别清楚。
扁越人看着庄周一眼底那正在渐渐消散的清明,喉咙动了动。他就想起三天前在仓库找到维安和小云儿的时候,庄周一也是这样,嘴角沾着血,可还是能认出他来,还喊他“阿越”呢。
“阿一。”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手缓缓地抚上庄周一的后颈。那儿的腐斑都已经开始溃烂了,皮肤软乎乎的,就像快要化掉了似的,“要是……要是有一天你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
庄周一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那力气大得吓人:“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完,他又把脸埋进扁越人的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阿越,你得答应我,就算我变成了怪物,你也得拿鞭子抽我,可不能让我去伤害别人啊。”
扁越人呢,就没有吭声。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庄周一后颈烂得最厉害的地儿,能摸到下面凸起来的骨头节儿——那是三年前被玻璃划的疤呢,当时庄周一还嘟囔着“影响戴耳钉”。
陈默在地上哼唧了一声。
扁越人低下头,瞅见对方后腰上的咬痕正往外渗血呢,治愈系的异能不管用了。
他想起来墨晓白说过今儿个要带着异能者去抓丧尸,得把陈默送回去处理伤口。
“我背你回家。”他对庄周一说,“薄荷该冒新芽儿了。”
庄周一没吭声儿,就把他抱得更紧了。
扁越人站起身来,把庄周一背到背上。
庄周一轻得不像话,烂了的皮肤蹭过他的后颈,热得不正常。
他俩路过陈默旁边的时候,庄周一冷不丁扭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后腰的伤口。
扁越人感觉背上的庄周一在打哆嗦,就好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扑过去。
他加快了脚步,听到背后传来庄周一压抑着的哭声:“阿越,我好害怕……”
夜里的风卷起一片干巴巴的树叶,从扁越人的脸上擦过去。
他看着仓储区外面的月光,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搭在庄周一后颈溃烂的地方。那儿的皮肤都开始变得像液体一样了,手指肚按下去的时候,能感觉到下面血管在跳动呢,就跟三年前在医疗舱里,庄周一因为疼得厉害,脉搏跳得特别猛的时候一模一样。
“别怕啊。”他小声地说道,背着人就走进黑夜里去了,还说,“有我在呢。”
老远的地方传来基地哨兵的呼喊声,柴油发电机又重新轰隆隆地启动了,扁越人就摸到了自己后腰上短刀的刀柄。
刀鞘上还留着庄周一昨天刻下的印子呢,是半朵还没刻完的薄荷。
扁越人背着庄周一从基地那破破烂烂的围墙那儿穿过去的时候,后脖子的皮肤被那种腐坏散发出来的热弄得生疼。
那种热就像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扎着他三年前在丧尸潮里把庄周一救出来的那段记忆。那时候庄周一蜷缩在一辆废弃轿车的后座上,半边脸都被丧尸抓得能看到骨头了,可还能歪着头冲他笑呢,还说:“阿越,我口袋里有颗糖。”
小公寓的门轴在月光下发出那种嘎吱嘎吱的轻响。
扁越人把庄周一放在他们一起睡了三年的旧沙发上,转身要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拿着玻璃杯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那声音太像庄周一以前偷偷翻他藏在茶几底下的星图拼图时发出的动静了。
“阿越。”庄周一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那种软软的感觉,“我想看看薄荷。”
扁越人就转过身来。月光从破了半扇的窗户照进来,庄周一正扶着沙发扶手往阳台那儿挪呢,这月光就把他给照见了。
他后脖子上的腐斑都已经长到耳朵边上了,那腐肉的边儿上还泛着让人看了就恶心的青黄颜色。可他的手指头啊,还特别小心地勾着沙发套上的流苏呢。这流苏啊,是去年冬天他俩一块儿绣的,当时庄周一说要“给老沙发穿件花衣裳”。
“别碰。”扁越人一下子就快步走上前去,就在庄周一把手快要碰到阳台铁栏杆的时候,一把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那阳台的铁栏杆上还挂着去年晒薄荷的时候用的竹筛子呢,这时候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在月光底下就像一片褪了色的云彩似的。
庄周的手腕在扁越人的手心里,轻得就跟根芦苇似的。
他那腐坏了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往外渗液了,黏糊糊的那种感觉,让扁越人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在仓库里的事儿了。那时候他从庄周的牙齿中间扯出小云儿的碎头发,当时的那种触感就跟现在一样。那时候少年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也是这么烫人呢。
“阿越,你哆嗦了。”庄周冷不丁地抬起头来,那浑浊的眼睛里头突然闪过了一丝清亮的感觉,“你怕我。”
扁越人听了这话,就把手松开了,还往后退了小半步。
他的后腰一下子就抵到餐桌的边儿上了,餐桌角那儿放着的星图拼图盒子被撞得轻轻响了一下。这个拼图啊,是庄周拼了三个月的狮子座星图呢,就差最后一块北极星了。
“没有。”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我去给你拿药去。”
“不用了。”庄周一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去。他那已经腐坏的膝盖,在青砖地上压出了一块淡褐色的印子。“医疗部的张姐昨天讲,精神系丧尸身上的腐斑啊,只要一蔓延到耳后,最多就只能活三天……”他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嘴角都裂开了一道小口子,还渗着血呢。“阿越啊,你昨天翻我枕头的时候,是不是也摸到我藏着的刀片啦?”
扁越人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凌晨整理床铺的时候,从枕套夹层里摸出来一把生锈的刮胡刀。那刀刃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呢,那是庄周一偷偷刮腐肉的时候留下来的。
“我可没想着要自杀。”庄周一的手指轻轻在自己后颈那块溃烂的皮肤上摸了摸,“我是怕啊,哪天我彻底疯掉了,会咬你啊。”他抬起头,看着扁越人,眼泪和着腐液就从眼角流下来了。“阿越啊,你昨天在仓储区看我的眼神,就和三年前看维安的时候一模一样。”
维安啊,那可是个特别的姑娘。她老是举着长鞭在训练场上跑来跑去的,还会把小云儿架在脖子上摘槐花呢,就像个大姐姐一样。
扁越人闭上了眼睛。他想起那天在仓库找到维安的时候,她正趴在自己女儿的尸体上啃食呢。她后颈上的腐斑,和现在庄周一的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想先动手啊。”庄周一突然就抓住了扁越人的手腕,他那已经腐坏的指甲,差一点儿就要刺进扁越人的血管里了。“你刚才背我回来的时候,手一直就放在短刀的刀柄上呢。”阿越啊,你是不是想等我睡着以后,就像对待维安那样对我呀……”
“别说了!”扁越人一下子甩开他的手,那把短刀“哐当”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这金属碰撞的声音可把窗外的夜鸟吓得够呛,扑棱扑棱地就飞走了。月光洒在刀身上,那光看着就冷飕飕的。
扁越人盯着庄周一顿颤抖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人塞了一把碎玻璃似的,难受得很,他说:“你知不知道陈默的伤口今天早上变得更严重了?治愈系的异能都压不住那腐毒,张姐都说了,搞不好得截肢呢!”
庄周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手指尖上沾着的陈默的血渍,突然就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些腐液和着血沫子都溅到青砖上了,看着就像开出了一朵朵让人恶心的花。他边咳边说:“我……我本来就只是想找晶核……我闻到他身上有晶核的味儿,就……”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那点清明的光好像都快没了,他又说:“阿越啊,我昨天在洗衣房还舔小吴的血呢,今天又在厨房偷晶核,那明天是不是就得去咬你了啊?”
扁越人弯下腰把短刀捡了起来。
那刀鞘上刻着的薄荷图案还没刻完呢,还缺了一片叶子。这是庄周前天半夜偷偷刻的,还说啥“等夏天到了就送你一把有薄荷味儿的刀”。
扁越人摸着那道浅浅的刻痕,声音一下子就哑了,他说:“我可不能再失去你了。”“这么说,你是打算杀了我?”庄周一一点点地爬过来,膝盖在青砖地上磨得都出了血,“就像你当初杀维安那样?”
“维安那时候都已经不认得我了啊!”扁越人狠狠地把手砸在餐桌上,星图拼图盒一下子就被震开了,那些零碎的星子撒得满桌子都是,“她把小云儿的脖子都给咬断了,我喊她的名字,她呢,却拿着骨头冲着我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庄周一那越来越浑浊的眼睛,喉咙那里的喉结微微动了动,“阿一啊,你今天看陈默伤口时候的眼神,就和维安咬小云儿之前一模一样啊。”
庄周一的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青砖地上砸。
他伸出那已经腐坏了的手,轻轻地碰了碰扁越人沾着星图碎片的指尖,说:“那你就动手吧。”他的声音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似的,“不过你得答应我,在动手之前先喊我的名字。”
扁越人的短刀在月光下面闪了一下。
他看着庄周一仰起来的脸,这脸上还留着三年前他给缝的针脚呢。那时候这少年疼得一个劲儿地抽气,可还非要在伤疤上贴个卡通创可贴。
现在呢,那些针脚都被腐斑给盖住了,就像一条爬满了蛆虫的旧绳子一样。
他慢慢地把手抬起来,刀尖顶在了庄周一后颈溃烂得最厉害的地方。
那儿的皮肤已经软得就像化了的蜡烛似的,刀尖刚一压上去就陷进去了。庄周一的身子微微发颤,可眼睛一直盯着对方——那眼睛里还有一丝光亮呢,就跟掉在烂泥地里的星星似的。
“阿一。”扁越人的声音都打着哆嗦,“对不住啊。”
“等等!”
庄周一冷不丁地抓住了扁越人的手腕。
这一回他的劲儿大得邪乎,那烂糟糟的指甲差点就扎进扁越人的皮肉里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特别亮的光:“阿越,你听!”
窗户外头传来机械嗡嗡的声音。
扁越人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脖子后面的智脑终端热得发烫——这是基地三个月前给核心成员配备的,用来查看异能者状况的。
这时候终端屏幕闪起幽蓝色的光,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目标好感度:100%(已触发特殊条件)】
“智脑的提示?”扁越人皱起眉头,“你啥时候……”
“不是我的。”庄周一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是苏瑶华的星幻智脑。阿越,我早该跟你说的——我能听到它说话。”他的手指轻轻在扁越人脖子后面的终端上划过,腐液在金属表面蚀出了小小的泡泡,“它说……只要我熬过今晚,就能找到抑制腐斑的法子。”“你是不是疯了啊?”扁越人猛地把手抽回来,大声说道,“那可是玩家的智脑,跟咱们能有啥关系啊?”
“因为苏瑶华绑定的是萧兰陵啊。”庄周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那已经腐坏的肺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萧兰陵呢,他可是墨晓白实验室的博士。”说着,他突然伸手紧紧抓住扁越人的衣领,身上的腐液都渗到对方领口里面去了,“阿越啊,墨晓白今天要去的那个丧尸群,就在实验室附近呢。你得让他,让他去看看实验舱啊。”
“阿一!”扁越人赶忙扶住他那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摔倒的身体,这时候才发现他后颈上的腐斑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不再蔓延了,“你这都说的啥呀?”
“博士……他没死。”庄周一的脑袋重重地靠在扁越人的肩膀上,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三年前那次丧尸潮的时候,他启动了休眠舱。我上个月偷听到墨晓白和张姐说话,说实验室地下三层……有生命体征呢……”
这时候,窗外传来了哨子的声音。
扁越人抬起头,就看到墨晓白带着异能者小队从楼下走过去了。走在最前面的陈默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后腰受伤的地方还在流血呢,可他咬着牙,紧紧地握着晶核枪。
“阿越啊,你得答应我。”庄周一的手指无力地耷拉下来,“等我睡着了……你就去告诉墨晓白……实验室的事儿……”
话刚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就突然停住了。扁越人低下头,瞧见他闭着眼,嘴角还留着那没散的笑意呢,就跟三年前在医疗舱里一模一样。那时候啊,他疼得直冒冷汗,可还是朝着自己笑。
智脑终端又亮起来了。这次的提示更加清楚了:
【关键线索已触发:实验室地下三层】
扁越人看着怀里的人,发现后颈的腐斑真的不再蔓延了。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庄周一嘴角的血,把星图里最后一块北极星放到他手心里。这块北极星啊,是他今天早上悄悄找到的呢,本来打算等他过生日的时候再把星图拼完的。
楼下传来墨晓白的喊声:“异能组的,跟紧了啊!咱们的目标是东南方的丧尸群,一定要保护好陈默!”
扁越人抱起庄周一就往卧室走。
路过餐桌的时候,他瞅见星图拼图在月光下微微闪着光。那拼好的狮子座正对着窗户呢,就像一把指向实验室的剑。
他把庄周一放在床上,拿三年前他俩一起织的灰毯子给他盖好。那腐坏的皮肤贴着毯子,感觉不再那么烫了,反而有点凉凉的,就像初春时候融化的雪水汇成的小溪似的。
“你等着我啊。”他对着睡着的庄周一轻声说道,然后抄起短刀就冲出了公寓。
墨晓白的队伍刚走到基地东门呢。
扁越人追上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墨晓白弯着腰给陈默调整绷带。月光底下,他后脖子那块的智脑终端忽然闪了一道红光,嘿,这红光亮得跟庄周一刚刚说的那个“生命体征”提示是一模一样的啊。
“墨队。”扁越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等把丧尸都抓完了,我领你去个地儿。”
墨晓白扭过头来,就瞧见他手里紧紧攥着星图北极星的碎片呢,再瞅瞅他身后,小公寓窗户里透出来月光。
“啥地方啊?”
“实验室地下三层。”扁越人眼睛瞅着东南方向的夜色,那边隐隐约约能听到丧尸群嗷嗷叫的声音呢,“说不定……有活着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