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塞尔?莫罗死在了床上,疑似突发脑出血。我们仔细勘查了四周。窗户紧闭,插销从内侧牢牢锁住,玻璃完好无损,窗台也没有攀爬、撬动的痕迹。卧室门没有上锁,但入户大门上了三道沉重的锁,锁光亮如新,不见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门框也严丝合缝。”
兰达随意的走着,双手交叠,放入宽敞的口袋。他环顾着这座宽敞的屋子,装修极度奢华,皮靴踩了踩华贵地毯边缘,侧转脑袋轻笑,“还挺会享受的。”
黑制服继续汇报着,“我们已经将莫罗所认识的人都叫陆续叫来准备盘问一下有什么情况。”
兰达查看着地上的瓷砖,片刻后抬起头,“审讯的事,我来问。”
“是。”
审讯室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兰达踱步靠近,拉开椅子,从容坐下,言笑晏晏,“又见面了,女士,近来好吗?”
朱莉没说话,紧紧皱着眉,聚光灯直直的照在脸上,审讯用的剧烈光线,刺的眼睛都要瞎了。他能问出这句话,感觉他的眼睛也瞎了。
兰达起身,走过去伸手关掉了聚光灯。强光瞬间消失,朱莉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如释重负,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微微瘫软下来。
她缓缓垂下头,舌尖舔过干裂嘴唇,声音沙哑,“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父亲年轻时认识莫罗,几天前也的确去找过他,但是只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而莫罗是昨天死的,时间也对不上。”
“嗯。”兰达应了一声,手指快速翻动着手中的资料。看起来很松散,朱莉握紧了拳头,如果身边有武器,这似乎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下一瞬就看他抬起头,似有察觉,直直望过来,眸色冰冷,如背后墙上那面巨大的纳粹国旗,猩红的色彩如同流动的鲜血,黑色的卐字标记在灯光下泛着无尽压迫。
朱莉下意识屏紧呼吸,连心跳声都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兰达收回目光,手指再度翻动文件,纸张摩挲的簌簌声打破了短暂的死寂,半响,他指尖敲击了下桌面,对一旁的警卫命令道,“给她倒杯水。”
警卫行礼,很快端着水杯及水壶匆匆走来。透明的水流倾泻而下,在杯壁上溅起晶莹的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朱莉的视线紧紧锁在水杯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从被提审的那一刻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水,喉咙里干渴得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理智拼命拉扯着她的行为,潜意识却驱使她迫不及待地想喝水。直到看到兰达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才微微颤抖着双手,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水流顺着下巴滑落,浸湿了衣领。
喝完水,朱莉“咚”地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兰达目光如隼,细细审视着她凌乱的发丝、毫无血色的面容和疲惫不堪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这么狼狈 ?”
朱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差点就控制不住,冷笑出声。若不是你们这些无休止的审讯,何至于此?还没等她将情绪平复,兰达又开口了:“整理一下,去做一个最后的记录,然后走吧。”
“嗯?”朱莉一脸惊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兰达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我们似乎没有虐待你吧?”
“是,我可以走了么?那我的家人……”朱莉闪过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
兰达打断她,目光幽深,让人捉摸不透,“是等你整理好了才可以走。”
“我…马上就整理。”
朱莉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透过蜷起的手指,观察着面前的男人。太琢磨不透了,他真的不像是一个盖世太保,可也不像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一名黑制服军官推门而入,身体前倾,在兰达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兰达皱眉,“他们怎么会来?”
朱莉放下双手,谁来了?抬头,正好撞进兰达陡然垂下的视线。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慌忙低下头,对方没理她,起身,离开了对面的座位,只丢下了一句,“整理好你自己。”
“谁让他们来的么?”
黑制服军官立正站好,“都是按照以往流程。”
兰达垂下眼眸,半响,吩咐着,“找一间干净温馨的屋子,让他们待一会吧。”
干净温馨?黑制服挠了挠脸,这样的屋子我们有吗?抬眼却看对方正戴上手套,将桌上文件放在烛火里点燃。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他冷峻脸庞,似暗夜中索命的俊美魔神。
黑制服咽了口唾沫,不敢多问,退了下去。安排好后,去到审讯室,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二位想喝点什么?咖啡、红茶,还是橙汁?”
教授看愣了,快速的瞥了眼黑制服帽子上的骷髅头,恍惚间,有种魔鬼狞笑着从身后一掏,掏出的却不是寒光闪闪的凶器,而是一个精致茶托的荒谬感。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教授强压下内心的惊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黑制服咧了咧嘴,“没事的,我们很尊重学者的,请跟换一间屋子吧。”
教授呵呵笑着,如果真的尊重学者,也就不会在一开始将爱因斯坦等学者逼去美国,禁止他们参与研究,又走了一大批人。
间接对德国的科研进行了打击。他所认识的德国同行中,已经有相当一群人感到惋惜了,为自己的国家,也为日后的担忧。
脑海中万千思绪如闪电掠过,面部却依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好的,感谢您的费心。”
黑制服警员微微欠身,右手优雅地向一侧伸展,做出标准的引路手势,“请随我来。”
“好的。”
他们跟着这个警员穿过昏暗的走廊,教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边已经重新改造了,墙面都刷成了暗色的,本来灯就暗,如此显得更加压抑,看上去阴森森的。
他有些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这群盖世太保真的是把阳光都砌进了墙里。这么好的大楼,被改造成这么死寂恐怖的模样……还没感慨完,胳膊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教授,您看那边。’艾薇视线转过一旁的玻璃窗,暗暗地拍了拍身侧教授,用手指比划着。
教授顺着她的示意望去,镜片后的目光瞬间柔和。隔着未关的木门,朱莉正与家人紧紧相拥,显然他们一见面就奔跑相拥的,飞扬的发丝还没有落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温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