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话音未落,似乎是感觉有些蚊虫,便是挥挥手,结果从袖口里滚出几枚缠着松脂的铁蒺藜,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
他微微一愣,弯下腰,捡起了那些铁蒺藜,笑着对那些黑衣人说道:“各位不用担心,这些不过是......是国子监先生,让学生我带的教具罢了,你们别紧张——别紧张。”
不紧张?
你叫我不紧张?!
为首的面具人听着吕惠卿这纨绔子弟一般的发言,顿时就想破口大骂。但是还没骂出口,忽然就听到了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什么物体被拖走的声音。
那衣物和血肉在地上摩擦的声音,着实是有些......
为首的面具人浑身一僵,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惨叫声戛然而止的瞬间,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已经漫到他靴边,像是什么诡异的油彩。
他猛地转头,只见巷子深处转出个蒙着黑巾的身影,手里拖着半截穿着越府暗纹服饰的躯体。
“你是什么人?”面具人此时就立刀问道,周围的黑衣人也是手放在了刀柄上,有些警惕——
什么!
情报是假的!
不是说韩执每天身边就只有一个车夫吗!可没说他能有这么多侍卫啊——也没说他有一个坐拥......反正不止二十个侍卫的朋友啊!
此时的面具人就想破口大骂了,但是就怕自己一张嘴,就又死一个人。
但是他似乎想多了,他不说话地这一小会儿时间,就又是一阵尖叫声!这下是两个人了——两道被拖走的声音。
他僵硬地扭头,盯着巷口拖曳的血痕,喉间泛起咸涩。那些不认识的黑衣人,此时就像是拖着重物前行,靴底在青石板敲出闷响,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今日就找他,和你没关系。”那个面具人太紧张了,就是有些不太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个被拉走的就是自己。
吕惠卿此时把铁蒺藜塞到了身边跟着的一个黑衣人的手里,道:“本郎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吕名惠卿字......抱歉,我还未及冠,没有字。我大人是镇国公,目前在国子监念书,大概会过几年科举。”
“嗯......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你找他和我没关系,但是他和我有关系——我就这么几个朋友,你们不喜欢他,要带他走,我就少一个的。”
吕惠卿一边说,一边“人畜无害”地挠了挠后脑。
面具人此时特别紧张,周围的人实在是有点多,镇国公虽然名字听得威武霸气,实际上还没有越府那般手眼通天。
他如是想着,便是开口道:“我们乃是越国夫人的人,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就此过去,那便是得了越国府的人情。”
吕惠卿微微皱眉,看了看韩执一眼,“明知故问”道:“韩兄你面儿这么大?你干啥了你就招人家恨?”
“算了不管了!”吕惠卿也摆摆手,指着那个面具人道:“管你干啥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能代表越国府?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我就是在查越国府贩卖私盐的事儿。”韩执此时就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走下马车。
吕惠卿“恍然大悟”,便是道:“那我就帮你抓起来?”
“自无不可。”韩执耸了耸肩,一副“任你处置”的样子。
......
没过一会儿,那些个黑衣人就都被料理干净了,独留下了为首的那个面具人。吕惠卿走过去,伸出手一把掀起了他的面具,顿时就是一脸嫌弃。
吕惠卿捏着面具人的下颌左右端详,突然夸张地撇了撇嘴,满是嫌弃地说道:“瞧这疤拉脸,越府的审美着实堪忧,挑死士也不挑个周正些的。”
说着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仿佛方才触碰的是什么脏东西。
“镇国公府不过虚张声势!越国夫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们......”
这个时候,吕惠卿后退了一步,他身旁的那个侍卫瞬间就一个踏步冲出去,一耳光就给盖下去。那个面具人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对方下手太重了,那个面具人顿时就昏了过去。
“送去大理寺吧。”
看着这个面具人......被揭开面具的面具人,此时就是被人扛走,然后就被带走了。
然后韩执就看着吕惠卿,微微笑道:“惠卿兄,你该给我解释解释吧?”
“解释什么?”吕惠卿笑了笑,“你是说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身边还带着这么多的侍卫?”
韩执双臂抱胸,挑眉看向吕惠卿,道:“别打马虎眼,今早这场戏,你怕是筹谋许久了吧?我不太相信这是偶然的——我办的案子,你都知道了?”
“嗐呀,”吕惠卿此时就笑着摆摆手,道:“还不是担心你嘛,我也没害你对不对?”
韩执白了他一眼,道:“担心我?那你书箱里藏的那些东西,是担心我?要不是他们不在,我觉得要杀我的是你。”
结果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笑了——韩执只是没别人聪明,但是他不是傻。吕惠卿干的事儿,他估摸着也是能想出个七八分的。
“算了算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见吕惠卿没有开口,韩执干脆就不是很想管他了,便是转身踏上了马车,刚打算钻进去,忽然就停下了动作。直起身来,看着吕惠卿,后者此时也是看着他,微微笑道:
“你不用管我有没有想和你说的,我也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
“惠卿兄,” 韩执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你手里那些东西,应该不会想炸了我的车吧?”
“瞎想什么呢......”吕惠卿笑了笑,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查的案子都不简单,你放心就好了——”
“你尽管上......”
“三步之内必有我。”
韩执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便是笑了起来。然后就这么看着他,然后微微朝车里的方向给了个眼神。
吕惠卿会意,便是踏上了马车的踏板,和韩执一并走进了马车内。
反倒是马平,刚被塞进去,现在又被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