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新郑,邓府。
邓琦一身常服,一手负后,一手捧书,在花园中漫步读书。
旁边,正有两名美婢拎着食盒、水壶跟着。
邓琦看着书,面露微笑。
到了他这个身份,自然不用再看什么圣贤之书,而是一本陶冶情操的风雅之书。
书上说男人雅事有七:
其一曰赏花。
其二曰卸甲。
其三曰攀峰。
其四曰探幽。
其五曰插花。
其六曰观潮。
其七曰焚香。
经此七事,人生无憾。
邓琦读到此处,会心一笑,暗叹“知音难遇”。
世人都道他贪恋权势,把持朝中,却不知他一心为了稳固韩国基业做了哪些事。
若非有他,韩国真不知几人造反,几人称孤道寡!
韩皇韩禹子若果真是明君,他又何必欺上瞒下,费尽心思与人周旋?
世人都道做忠臣良相不易,却不知身处他这个位置更难!
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既要让上头满意,又要兼顾下面的情绪,难!
“难啊!”
邓琦发出一声长叹,抬头看向远方。
恰在这时,一人从远处匆匆而来。
“相爷,我回来了!”
“邓福!”邓琦看向美婢。
其中一人赶忙将手中食盒递给身边姊妹,小跑着上前,接过邓琦手中书册后返回,拎着食盒跟姊妹退到远处。
叫“邓福”的下人来到跟前,拱手道:“老爷,有回信了!”
说着,他从心口布兜中取出一封火漆信,当着邓琦的面打开,并未看一眼。
“相爷,答话的并非大乾的那位,而是上官家的那位……”
邓福诉说着此番之行的种种,神色有些忐忑。
毕竟,自家相爷要的是女帝萧绰的答复,而非上官婉儿。
他这次暗中前往大乾,连女帝的面都没见到!
说到底,算是他办事不力……
邓琦接过信,没有马上看,而是沉吟道:“上官婉儿是御前随侍女官,跟萧绰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一般的情分。
这等事,萧绰自然不会亲自回信。
作为皇帝,行的都是光明正大之道。
这等暗中勾连之事,自然只能是其身边的人来做。”
邓福心下稍松。
听相爷的口气,是认可回信人的身份?
邓琦没去管他反应,打开信看了看,眉头微皱。
好一会儿,他转向两名离得远远的美婢,皱眉道:“笔墨伺候!”
两个美婢旋即提着食盒跑了过来,打开来,从里面取出笔墨纸砚。
一人抱头蹲下,一声不吭。
邓琦自顾自坐在她身上。
另外一人则是先磨好墨,润好笔,这才将食盒反过来,以底为桌,将笔墨纸砚都放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顶在头上,再小心跪在邓琦面前。
一旁邓福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
邓琦提笔书写。
写完之后他将信折好,这才吩咐一声,“起来吧。”
两名美婢颤颤巍巍站起身,脸色早已憋得通红。
但她们不发一言,更顾不上言语。
一人收拾笔墨,一人则从食盒中取出信封、火漆,当场烤化、封装。
待笔墨收拾好,那美婢又跪在邓琦面前,闭眼仰面,露出一大片雪白脖颈。
邓琦面不改色,伸手自其脖颈处探入,又顺势在其胸口一阵摸索,取出一枚印章,就着信封的火漆盖了下去。
仔细看的话,赫然是花鸟篆字“邓子玉”三字。
子玉,乃邓琦的字。
盖完印章,他只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美婢便双手接过印章,自顾自将印章塞回领口。
“你即刻动身,往北边去阳城,去见阳城知州,将信交给他。”
“是!”
邓福接过信,将其塞回胸口。
这是相爷的规矩:所有人,必须把相爷的事放在心尖上!
待其走开,邓琦皱眉看向胸藏印章的婢女,“里面不许穿罗布亵衣,上面的花纹膈手!”
“是,相爷!”
……
邓福带着信出了邓府,骑上快马,凭着邓府的令牌,一路骑快马,走官道,直奔阳城。
到了阳城,直奔知州府。
知州刘方同是个干练中年,正在前衙跟奔逃至此的曹直商议守城事宜。
当下人禀报说后府太爷身体不适时,他并未离开,只让下人自行去请郎中,转而继续跟曹直商议防备大乾军攻城之事。
直到二人议定细则,曹直再无顾虑,他这才转身去了后府。
到了后府,见到邓福之后,刘方同赶忙躬身行礼,“福爷,您怎么来了?”
邓福淡定放下手中茶杯,很满意刘方同的态度。
在相府叫他一声“邓福”他不挑理,甚至叫他“阿福”他也乐意答应。
可出了相府就不能这么叫了,得叫他“福爷”!
刘方同请邓福坐下,一边捧壶添水,一边热切问道:“可是相爷有什么吩咐?”
“是!”邓福伸手从怀中取出信,递了出去。
“福爷辛苦!”刘方同接过信之后立马打开来看,眉间不见变化。
看完之后他又闭目回顾一番,旋即又看了一遍,这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将手中信撕碎放在茶杯里,倒了水,咕嘟嘟喝了下去。
邓福对此视若不见,只是淡定地喝着茶水,等刘方同将整张密信跟茶水喝完。
刘方同喝完最后一口茶后,这才拱手道:“请福爷在府上稍等,少则五六日,多则十天半月,便可回京复命。”
“好,有劳邓大人了。”邓福点头,径直起身,“这期间我会在城里的翠香楼。
你办成了事,就让人去那里找我。”
“好!”刘方同旋即跟上,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请福爷笑纳。”
邓福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票,塞在袖里,旋即离去。
刘方同旋即走到前衙,照常办公,带人巡查城内布防。
临近傍晚,趁着城内巡城换防时,一人悄然出了阳城,绕着阳城兜了一大圈,直向北而去……
与此同时,丹陵城内的王破虏将许青骁请来,“老三,陛下来了密旨!”
许青骁点头,“府上也来了密信。”
王破虏笑问:“说的是一件事?”
“不然呢?”
两人还未开口,外面忽然有传信兵高声道:“将军,有人求见将军!”
二人对视一眼,目中皆露出精芒,几乎同时问了一句,“从哪儿来?”
“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