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温清照走上前仔细观摩那些白骨,确认不是什么实验室的仿造品。
而且更令人觉得可怕的是,那些白骨上细密的孔隙表明死在这里的都是觉醒者,只有流萤才会在死者的骨头上腐蚀出这些洞来。
孔隙越细密,表明觉醒者的流萤越多。
而这些死者的孔隙密度,可以计算出他们生前大概实力——不会低于飞鸿一令,最高的甚至有跃鲤四鳞。
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来的这群人,除了洛川,其余人极有可能成为这样的白骨。
回去的路被巨石堵死,会飞的几人尝试了很多办法,除了会引起更多的巨石落下砸断通路以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而且根据这里的地形构造,再这么强行破坏,整个山洞可能会直接塌陷。
有个问题刘之言一直想不明白,但这个事实也对应了外面那名老太太的话。
“他们实力如此高强,而且看上去是结伴而行,这山洞里恐怕没东西能杀死他们吧?”
“不能完全确定。”温清照摇了摇头,她举着手电筒沿着墙壁仔细照着:“可能是毒气,也可能是像我们这样退路被封死了。”
洛川帮她排除了第一个猜测,他检测了那些骨头,没有任何毒性残留,这一点李水也持同意意见。
众人都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这些人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就像他们一样,误触了什么机关,导致地面塌陷掉入洞中。
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但这一点无从验证了。
岩壁的苔藓还在滴着水,众人踩碎碎石的声响在洞道里回荡。
他们刚拐过一块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掌灯晃过的刹那,原本笔直的洞道突然裂出三道岔口,像被无形巨力劈开的伤口。
分岔口的边缘异常平整,新崭崭的石茬泛着冷光,与周围粗糙的岩层格格不入,连青苔都未曾攀附。
三道洞口各有诡异:左边垂着几缕蛛网似的灰丝,在火光中微微颤动;中间的洞口飘来烂木头般的腐味,黑暗深处仿佛蛰伏着什么;右边的洞口低矮狭窄,洞壁凝着浑浊的水珠,像某种生物的涎液。
领头的温清照握紧手中的掌灯,灯光照亮了分岔口上方,那里的岩壁光溜溜的,没有一根钟乳石,倒像是块墓碑。
三道洞口的阴影在灯光下扭曲晃动,宛如三个无头黑影正探着脖颈,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猎物踏入喉咙。
没经历过大挫折的沈砚辞明显没有经验:“分头行动?”
温清照和刘之言立马否决了他的提议,迷宫的那次经历刻骨铭心,他们不会再让队伍陷入同样的风险了。
众人先商讨并一致同意投票决定最终进入哪个洞穴。
原本洛川可以帮他们分析所处方位,但这里的磁场被严重干扰,而且来时路弯弯绕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处于东西南北哪个方向。
最右边的通道洞口低矮狭窄不说,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奇怪粘液,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必须排除。
左边的洞口挂满了蛛网,显然不常有人走。
主要是那些白骨中有的尸体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星期,这些洞他们肯定走过。
这群人排除了最左边的洞,大概是察觉到那里面有风险。
中间的洞口时常传来烂木头的腐味,这些木头只能是外来人带进来的,而且飞仙这里使用火把探索洞窟也不少见。
“快看,这里有不少脚印!”灵桥道学子李武用棍子将那块地方圈了起来,众人惊讶的发现,那些脚印无一例外都指向最中间那个洞口。
没人去最右边的洞口刘之言还能理解,但为什么最左边那个洞,这群人不约而同都避开了呢……
他有点怀疑这是个陷阱,为的就是误导他们不假思索的选择最中间这条路。
说不定前面那一批人也是因为进入这个洞而死。
众人经过十几分钟的热烈讨论,随后刘之言宣布开始投票。
为了规则公平,避免由于后续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导致其余人埋怨当初投票的人,以至于推卸责任,他们施行不记名投票。
洛川的眼睛可以透视,所以他是第一个投票人,也是唱票人。
结果很显然,没有人投最右边的洞。
9:7,得票最多的入口是中间那个,以两票数量险胜。
刘之言投的最左边,霍须遥和他通过话,自然也投的最左边。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既然结果已经毋庸置疑,那便走最中间这条路好了。
“我并不想走第二条路,恕我直言,游戏规则很公平,但结果不公平。”
林秣周并非故意抗拒刘之言的决策,他只是个人认为第二条路有风险,更倾向于最左边那条才是康庄大道。
他不想冒风险,也不想让和他一起投左边的人跟着一起冒风险。
毕竟16个人一起走一条路,这不就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吗,万一全军覆没了谁都不好说。
黄新元也跟在后面附和,有林秣周在他非常有底气:“我同意老大的说法,走左边更安全!”
“……”邬徐庚挠了挠头,他也投的左边,因为刚才讨论时,他觉得刘之言有很大可能投左边,“如果是8v8还好说,但现在这种情况…”
他想帮刘之言说好话,缓解这样凝重的氛围,总不能让他兄弟第一次做领导就被来个下马威不好做。
与他不同的是,霍须遥直接替刘之言做了决定:“我也觉得这样的考量不无道理,虽然兵分两路也有风险,但这里最大的威胁是没有退路,所以前进吧。”
“对对对,如果必须要选一条路的话,我还是想走自己选的,这样即便走错了也不能怪到别人身上。”霍允珂立马支持自家哥哥的观点,他很庆幸自己与哥哥能走同一条路。
刘之言没有发言,他的眼神看向准备进洞的温清照。
手电筒的光束像一道颤抖的银蛇,蜷在洞壁湿冷的苔藓上,终于在转角处洇开一片昏黄。
她就坐在钟乳石垂落的阴影里,墨色长发散成一滩水墨画,沾了洞底的潮气,几缕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光掠过她搭在膝头的手背,那截皮肤在幽光里泛着冷瓷般的青意,指节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冻得发僵,连掐着衣角的力道都轻得像片落叶。
往日里该是盈着月华的眼睛,此刻被光一照,才显出瞳孔深处沉滞的灰,眼皮重得像坠了铅,睫毛在眼下投出浓淡不均的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却连抬眼看人的力气都似耗尽了。
温清照整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状态,上次一别,刘之言发现她整个人已经没有往日的状态了。
她身上那件暗纹襦裙早没了仙气,领口被洞风灌得歪向一边,露出的锁骨像雪地里折了的玉枝。
颈间挂着的一枚萤石坠子本该发光,如今却和她人一样蔫蔫地垂着,光扫过时只映出一点死气沉沉的幽蓝。
光束晃到她垂落的发梢,才看见几缕银丝混在墨色里,在湿冷的空气里凝着水珠,像落了一夜未化的霜。
那点光勉强勾勒出她蜷缩的轮廓,像幅被揉皱了的古画,只余下满纸褪尽颜色的疲惫,在无边的暗里慢慢沉下去。
“我没什么意见。”她款款起身,用发冷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