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晓娜金山学堂讲学的日子里,象成国牛背山村迎来了欢庆的时光,今年二十七岁慕容雪,在和苏然长达五年的互帮互助中,终于修成了正果,补办了一场温馨的婚礼。
妙成凤收到消息后,带着白婉瑶来到了牛背村,师姐慕容雪比较忙,魏子涵在村口接了她俩……。
魏子涵的青布鞋踏在新铺的石板路上沙沙作响,暮色给她的藏蓝短打衣襟镶了层金边。远远望见妙成凤素色披风在风里扬起,白婉瑶抱着个描金食盒跟在后面,盒盖缝隙飘出桂花蜜饯的甜香。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魏子涵小跑着迎上去,马尾辫上的红绸带上下翻飞,“新娘子这会儿正被村里的婶子们堵在绣楼试嫁衣呢,苏然那小子在祠堂忙得脚不沾地,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白婉瑶踮脚朝村子里张望,杏眼亮晶晶的:“听说牛背村的婚礼要唱三天三夜山歌?昨儿我央着厨房做了二十斤玫瑰酥,就等着分给大伙儿!”
妙成凤目光扫过村口新扎的红绸彩门,忽然顿住。门梁下悬着的铜铃随风轻晃,那是三年前她们在村头武馆练剑时,慕容雪随手挂上的。记忆翻涌,她仿佛又看见暴雨夜中,慕容雪带着她们在屋檐下躲雨,雨水顺着青瓦滴落,打湿了慕容雪束发的红绳。
“走,先去给师姐请安。”妙成凤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皮质剑穗。这剑穗曾系在慕容雪的配剑上,某次对练时被她不小心扯断,后来悄悄重新编好还了回去。
穿过飘着糯米酒香的街巷,三人来到慕容家老宅。绣楼二层传来阵阵欢笑声,透过雕花窗棂,能看见慕容雪正被几个婶子围着,大红嫁衣上的金线牡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妙成凤正要抬脚,却见苏然抱着捆红绸匆匆跑来,额角沁着薄汗,束发的玉冠歪了也顾不上扶正。
“妙师妹!”苏然看见她们,眼睛一亮,“来得正好!祠堂供桌的烛台缺个镇纸,我记得你那剑穗......”话未说完,白婉瑶已经“噗嗤”笑出声,妙成凤也忍俊不禁,解下剑穗递过去。
苏然接过剑穗时,妙成凤瞥见他袖口沾着的红漆痕迹,忽然想起慕容雪曾说过,苏然为了给她准备聘礼,偷偷跟着老木匠学了半年木雕。此刻那剑穗在他掌心轻轻晃动,恍惚间竟与数年前妙赞王宫的那个雨夜,慕容雪手把手教她使剑时的画面重叠。
绣楼突然传来惊呼,众人抬头,只见慕容雪不知何时掀开红盖头,探出半张脸,乌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颤:“子涵!快上来帮我梳头!”她的目光掠过妙成凤,眼里盛满笑意,“还有我的好师妹们,待会儿可得多喝几杯喜酒!”
晚风裹着远处传来的山歌调子,在暮色里打着旋儿。妙成凤望着灯火渐明的村子,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圆满,或许就藏在这场寻常的婚礼里——是苏然系歪的玉冠,是慕容雪眼角的笑纹,是白婉瑶捧着食盒蹦跳的身影,仅此而已,却胜过万千江湖侠义。
夜幕彻底落下时,牛背村的晒谷场燃起九堆篝火。火苗窜起三丈高,将慕容雪的红嫁衣染成流动的晚霞。苏然被几个汉子架到中央,挠着头憋红了脸,直到慕容雪递来半碗青稞酒,他才清了清嗓子,带着浓重的山乡口音开了头:
“山对山来涯对涯——”
喊声刚落,魏子涵突然从人群里翻了个侧手翻,落地时接唱:“妹的绣鞋为谁裁!”她故意拖长尾音,惹得白婉瑶笑得直不起腰,捧着食盒往围观的村民手里塞玫瑰酥。妙成凤倚着场边的石磨,指尖无意识叩着节拍,看火苗将师姐的影子投在夯土墙上,恍惚回到武馆里偷溜出来看星星的夜晚。
酒过三巡,不知谁喊了声“要听新娘子唱”。慕容雪被推到火堆前,红盖头不知何时已取下,发丝间还沾着几缕烟火气。她望向苏然,突然唱起一首曲调婉转的小调:“青石板上晒芝麻,捡颗芝麻想冤家。”声音清亮如山间清泉,惊飞了树梢夜栖的雀儿。
苏然愣了片刻,抓起手边的竹笛应和。笛声与歌声缠绕着升上夜空,妙成凤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慕容雪也是这样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给她们包扎伤口。原来江湖再大,不过是有人为你留一盏灯,仅此而已,却足够暖透半生。
白婉瑶突然拽着她挤进人群,往她手里塞了支火把:“师姐们一起唱!”妙成凤还未反应,魏子涵已经揽住她肩膀,四人齐声唱起武馆里常哼的调儿:“刀光剑影任潇洒,不及共饮这碗茶——”
歌声混着酒香、欢笑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火堆噼啪炸开的火星升上夜空,与星光融成一片,仿佛连天地都醉在了这场热闹里。
篝火渐熄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酒香与歌声在晨雾里氤氲不散,白婉瑶歪在石磨旁打盹,发髻松散,几缕碎发沾着玫瑰酥的糖霜。魏子涵倚着土墙,手里还攥着喝空的酒碗,嘟囔着要和苏然再比一场醉拳。
妙成凤望着远处山峦被晨光镀上金边,忽觉肩头一沉——慕容雪披着件夹袄挨着她坐下,大红嫁衣下摆沾满草屑,凤冠上的珍珠微微发暗。\"小时候总盼着能仗剑天涯,\"慕容雪望着升起的朝阳轻笑,\"现在倒觉得,守着这方山水,等他砍柴归来,仅此而已,便胜过万千风光。\"
晨雾漫过晒谷场,裹着昨夜未散的热闹。苏然扛着扫帚走来,看见慕容雪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替她摘下沾在发间的枯草。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新的一天就这样在柴火饭的香气里,在互道早安的问候中,缓缓展开。
晨光给牛背村的青瓦镀上金边时,妙成凤和白婉瑶已收拾好行囊。院角的山茶花簌簌落了几片花瓣,正巧飘在白婉瑶新换的藕荷色裙裾上。
“这么快就走?”魏子涵倚着门框,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草绳,“再住几日,后山的野莓都快熟了!”慕容雪从厨房探出身,围裙上沾着面粉,正往白婉瑶怀里塞油纸包:“给福慧村你阿娘和郝姨他们带着,是苏然新烤的核桃酥。”
苏然扛着两捆柴火路过,闻言抹了把汗笑道:“等秋收了,带你们去打板栗!”他话音未落,妙成凤眼眶先红了,伸手搂住慕容雪:“师姐成亲都没好好闹洞房,下次一定补上!”
妙成凤望着院外熟悉的山道,三年前她初来牛背山学堂讲道的画面闪过眼前。那时的慕容雪总爱站在最高的山岩上练剑,魏子涵满村追着偷学老农的醉拳步法。如今旧景犹在,人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路上当心。”慕容雪替妙成凤整了整披风,“福慧村那棵老槐树,该又开花了吧?”妙成凤点点头,忽然想起临别前夜,慕容雪倚着窗棂说“平平淡淡守着在意的人”,此刻看着师姐眼底的温柔,方知这世间最珍贵的,终究是这份“仅此而已”的安稳。
马蹄声渐渐远去,白婉瑶频频回头挥手。妙成凤摸着腰间重新系好的剑穗,望着山间若隐若现的炊烟,忽然觉得,江湖路远,有人可念,有处可归,便是最好的归宿。
福慧村的槐花簌簌落在妙成凤肩头,她盯着阿母道妙元传来的密信,指节捏得发白。信中字迹凌厉如刀:帝师联盟已探得尤里波迪的战船要攻击福慧村,此地估计有残酷的战争,白将军和墨羽他们会安排一切,你先回妙赞国吧!
\"我不回去!\"妙成凤将信笺重重拍在石桌上,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白婉瑶捧着刚摘的槐花糕冲进屋,闻言差点摔了糕点:\"姑姑,那可是你王母的命令!\"
\"我怎能在这时候临危退缩呢?\"妙成凤剑眉紧蹙,来到了妙赞国丝办大楼,和道灵儿商量:\"阿姐,我不想回去,可有别的法子?\"
道灵儿摩挲着手中的玉牌,沉吟片刻道:\"盐盛国临日村的苏璃,是我故交。她的临日学堂藏书无数,因为盐盛国本就是文昌之邦,从那里你也学到更多知识。而且......\"她顿了顿,\"那里远离战火,相对安全。\"
白婉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妙成凤的手:\"姑姑,对呀!我们去临日村,既能学本事保护大家,又不用和阿母起冲突!\"
妙成凤望着窗外纷飞的槐花,想起慕容雪婚礼上那句\"守护在意之人\"。最终重重一点头:\"好,就去临日村!\"
道灵儿将刻着海浪纹的玉牌塞进两人掌心:\"我们丝办的船今晚就来,你们俩今晚上船,苏璃在等你们,我飞鸽说好了。记住,活着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夕阳西下时,两个身影踏上了福慧码头,然后随着一艘大船北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