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来年的清明节,妙赞国全国上下又要进行道祭的热闹活动。上达国家,下达村镇,都由当地的学堂道办带领大家道祭。何晓娜出生的小川村和金山村同用一个金山学堂,所以这样的祭祀两村合一处活动。何晓娜带着魏子豪,盛施柔,候韵音来参加金山道祭。道雅萱和李世成被方怀玉(方祖蕊的阿爹)带着去参加鹿泉道祭了。
金山村这年的清明道祭尤其隆重,金君宝带领着大家来到村子东山头大大的转堆旁。转堆这里,转堆中间点燃大火,作祭祀祷告,祭祀上道。祭祀活动开始,由道办来主持举行,金君宝开始祷念祭文:“道隐无名,始作天地,以火传信,变化来交,五谷畜禽。今起火信,上天转运,以示道本,祈我族人,五谷丰登,……”。祭文祷念完毕以后,大家围绕着土堆转圈跳舞。……
祭祀完了以后,何晓娜带着大家来到了金山学堂,告诉大家这学堂正是女王的阿爹创办光大的,金帝师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大家听了很自豪。何晓晓为了顺应国家“把佛法融入道学”的政策,在这里讲了几天的学,主要讲《妙法西域记》。今天她讲了第四十一记,记录如下:
我问上师:我如何才能破执破相?
上师回答:破“执”破“相”无非是破“知见”,你不立知见那不就直接破了嘛。当然,这有些知见极其坚固,比如世界,时间,我,他,父母,子孙,生死,老去,病痛等,这些知见概念缠缚着我们就不得自在,就像一个监狱的墙体,像这样坚固的概念需要在明悟中破除。
上师继续说道:就说这时间吧,当你看见树叶时,你的那一“刹那”就等于形成树叶这个“因果脉络”的时间。所以,这被定义的时间,在树叶那里就是很久很久,但在你这里就是一刹那,所以时间是物相变化立起来的相对概念。又比如一个苹果放冰箱三月腐坏,放外面三天腐坏,当你看到这个冰箱里腐坏的苹果时你会立出“三月”的时间段,当你看到放外面的腐坏苹果时,你只会立出“三天”的时间概念,其实苹果腐坏的认知结果只在当下那一刹那的“见”。所以,脱离了变化说时间,是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故你认为的无量劫的肉身因果脉络也在当下的一“见”之中。这“见”,一即无量,无量即一。
上师继续说道:咱们再说这空间吧,物体位置相对性才会有上下东西南北等界相,比喻一个人闭上眼睛,那就不需要这些界相了。所以,脱离明亮说空间是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就只是一个概念。这明亮是离不开光的,人们说光有恒定的30万米每秒的速度,要真是这样,那空间的明亮也会按这个速度运动,也就是空间就在按这个速度运动,那空间到底朝那个方向运动呢?所以说,实际上这个速度只是人们感观上明亮冲破黑暗的反应速度。也就是说,一秒钟内,人们能感觉到的明亮范围就是30万米,空间也就在这个感知过程中立起来了。并不是真有光子按这个速度运动在空间运动。这明暗的“觉明”本身还是我自己,故空间也是立起来的知见概念。
上师继续说道:咱们再说“我”,“我”这个知见概念是怎么立起来的呢?那是因为六根能展现菩提性觉妙明,我们不明白此真相,只能创立“我”的概念说我能为之性,有了“我”,就有了“他”,这样同样的六根性能就对立了起来。
上师继续说道:“我们再说生死吧,人畜等身体会出现又消失,世人不明白此菩提如是功德,就妄分阶段,名为“生死”。还有父母子孙就在这生死中立起来了,以至于空间,时间,我,他,父母,子孙等概念相互交织,就构成了我们所谓的世界,人间,社会,家庭,个体。所以,不管当下见什么,皆是“见”当下一性圆成,世人被种种概念知见颠倒,不知道了这“就在这里,本不来亦不去的真相”。
祭祀篝火渐熄,暮色中的金山学堂檐角悬着未燃尽的艾草,青烟在《妙法西域记》的经卷上蜿蜒成云纹。盛施柔指尖抚过泛黄书页,忽抬头问:\"金先生,若时间不过是当下一念,那我们此刻谈论的这些感悟,是否也会在转瞬之间化作虚空?\"
金君宝将铜制烛台往众人围坐的方向挪了挪,火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跳动的暗影:\"施柔姑娘这一问,恰合经文要义。就像这烛火,明灭之间看似有始有终,实则每簇火苗都是当下新生。我们此刻的思索,既是过去认知的果,也是未来领悟的因,本就没有实存的边界。\"
候韵音抱膝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轻声道:\"可若连'我'都是虚妄概念,那努力修行的又是谁呢?就像对着镜子挥剑,看似斩破镜像,实则伤不到分毫。\"
魏子豪捡起案头炭笔,在沙盘上画出交叠的同心圆:\"或许正因为明白'我'是镜中花,修行才更有意义。就像金先生方才说的烛火,明知会熄灭,却能在燃烧时照亮他人。我们破除知见,不是否定自我,而是让心不再被概念的茧束缚。\"
金君宝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轻摇:\"魏公子所言极是。就如道祭时绕转的火堆,看似众人在转圈,实则每个瞬间都是全新的相遇。破除'我'执,方能体悟'一即无量'的妙境——每个'我'的觉醒,都是对众生的照拂。\"
盛施柔忽然笑了,眼中映着烛火:\"那祭祀时的祷念,是不是也像上师说的'见'?我们祈愿五谷丰登,并非真能操控天地,而是在当下这一刻,让心与万物生长的愿力共鸣?\"
候韵音若有所思地抚摸发间银簪:\"所以生死也不过是认知的边界。就像这学堂的梁柱,朽坏时化作尘土,却能滋养新的树木,继续撑起屋檐。\"
夜风穿堂而过,烛芯\"噼啪\"爆开火星。魏子豪望着沙盘上逐渐模糊的同心圆,忽然想起祭祀时火焰中跃动的灰烬——原来每个刹那的消逝,都在孕育永恒。
金君宝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的思索之光,轻捻胡须继续说道:“诸位可知,方才晓娜姑娘讲的空间之论,与我们日常所见也息息相关。就像这金山学堂,若没了桌椅、经卷、众人,不过是四面墙壁围起的空壳,哪还有‘学堂’的概念?这空间的意义,全在其中承载的事物与发生的故事。”
候韵音托腮沉思片刻,说道:“如此说来,平日里我们为了争夺空间、位置而产生的争执,岂不是都源于虚妄的知见?就像两村孩童为了溪边玩耍的地盘吵闹,若抛开‘我的地盘’‘你的地盘’这些概念,不过是共享一方山水。”
盛施柔轻轻点头,目光落在案上的茶杯:“还有这器物,若无人使用,不过是陶土塑形。人们赋予它‘茶杯’的概念,才有了盛水、解渴的功用。若能不执着于这些名相,或许能发现更多可能,比如它也能用来插花、盛物。”
魏子豪起身踱步,望着墙上悬挂的道学字画:“说到名相,我们总说‘道’,可‘道’本无名。就像清明道祭,仪式、祷文是我们认知‘道’的载体,但真正的‘道’,或许早已在点燃转堆的火焰中,在众人共舞的步伐里,在当下的每一个瞬间。”
金君宝欣慰一笑:“子豪所言甚是。再看这‘我’与‘他’的分别,就如祭祀时,我们围着火堆同祈所愿,看似是一个个独立个体,实则心意相通时,又哪有什么界限?就像经文中说的,六根性能本无对立,是知见让我们生出分别心。”
候韵音眼神明亮起来:“那生死之事,是不是也能看作一场盛大的道祭?肉身的消亡如同祭祀之火燃尽,但其中蕴含的愿力、精神,或许就像祭祀飘散的青烟,融入天地,继续流转?”
盛施柔轻轻握住候韵音的手:“所以我们更该珍惜当下,就像此刻围坐论道,这因缘际会的时刻,本就是‘一即无量’的体现。每个念头、每句话,都在编织着无形的因果之网。”
魏子豪拾起炭笔,在沙盘上又添几笔,勾勒出众人围坐论道的简影:“待明日晨光初照,这沙盘上的痕迹将被抹去,但此刻的感悟,或许已在我们心中种下破除知见的种子。”
金君宝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微微颔首:“善哉,善哉。今夜烛下论道,便是一场破除知见的‘心祭’,望诸位能在往后的岁月里,于日常点滴中体悟这妙法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