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说话间，忽闻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们慌乱的劝阻声。
一个身影踉跄而入，正是崔莹莹的小姑子，周深的亲妹妹周小倩从外头回来了。
此时的周小倩与往昔判若两人。
她一贯注重仪表，此刻却发髻松散，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颊旁，那支她最心爱的赤金点翠步摇歪斜地挂着，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摇摇欲坠。
她面色惨白，唇上不见半点血色，一双杏眼中盛满了惊慌与恐惧，全然失了往日里那种被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的从容仪态。
“父亲！不好了！”周小倩的目光慌乱地扫过厅内众人，最终定格在周飞虎身上，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扑倒在地，双膝重重砸在冰凉的金砖上，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周飞虎的袍角，未语泪先流：“我相公…我相公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您得救救他，求您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周飞虎见女儿如此失态，尤其是在太子殿下和崔正面前，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沉，既心疼又恼怒，低声呵斥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快些起来！”
说着，便欲伸手搀扶。
可周小倩却用力挣脱，执拗地跪在原地，仰着泪痕斑驳的脸，不依不饶地哭诉：“不！我不起来！父亲若不肯答应救我夫君，女儿就长跪不起！他…他才从任上赶回家，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被一群官差闯进来带走了！女儿连缘由都来不及细问…”
“后来…后来才隐约打听到，是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多年、大家都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知府突然出现，告发了苟尚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我相公…我相公他作为苟尚书的下属，竟也被牵连入狱！那人…那人好像就是叫崔正…对，就是崔正，是…是她崔莹莹的父亲！”
说到这里，周小倩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仇恨的源头，猛地抬起头，目光狠狠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崔莹莹。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满腔的怨恨与迁怒，尖声叫：“都怪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们崔家害的！若不是你父亲多事，我相公怎么会遭此无妄之灾？！”
崔莹莹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脸茫然，下意识后退半步，清澈眼眸中满是困惑与无辜。
自嫁入周府以来，这位小姑子便处处寻衅，明里暗里不知给了她多少难堪。
那些背地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念及夫君周深的情分，以及不愿让公婆为难，每每都选择了隐忍与包容，只当作不知。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小倩竟会如此蛮不讲理，甚至将官场上的牵连归罪于她，更可恶的是，竟还出言辱及她失散多年、刚刚重逢的父亲！
崔莹莹气得浑身微微发抖，纤细的手指在袖中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强压心头怒火与委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挺直脊梁。
声音虽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冰冷：“周小倩，请你慎言！我父亲崔正，为官清正，不畏权贵，如今更是为朝廷肃清贪官污吏，鞠躬尽瘁，何错之有？
至于你家相公，若他果真行事端正，与苟尚书并无瓜葛，朝廷自有公断，清者自清；若他确与苟尚书同流合污，触犯国法，那么今日之祸，便是他咎由自取，天理昭彰！
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将这笔糊涂账算到我和我父亲的头上？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顿时将周小倩噎得一时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但她素来骄纵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顶撞，尤其是在她看来是“罪魁祸首”的崔莹莹面前？
短暂的哑口之后，一股更强烈的泼辣劲头涌了上来，
她索性撒起泼来，不管不顾地喊道：“你…你强词夺理！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你进了我们周府的门，我们周家就没遇到过好事！
先是我哥哥出征一直未归…现在又是我相公！崔莹莹，我告诉你，我相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定跟你没完！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够了！”周飞虎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尤其是当着她最不该得罪的太子殿下和崔正的面，如此诋毁崔莹莹，心中又惊又怒，生怕她再口无遮拦，惹下滔天大祸。
情急之下，他抬起手，带着几分恼怒和惊惧，直接给了周小倩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地在厅堂里回荡。
周小倩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见他不仅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动手打她，巨大的委屈和怨愤瞬间淹没了她，哭闹得更加厉害，几乎是在地上打滚：“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外人打我？！父亲，你糊涂了啊！”
“崔莹莹！都是你这个祸水！你这个…你这个从怡红院那种肮脏地方出来的贱人！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蛊惑了我哥哥，如今连我父亲都帮着你说话！我…我跟你拼了！” 急怒攻心之下，周小倩彻底失去了理智，将埋藏心底、本不该在此时此地、尤其不该在崔正面前揭开的伤疤，不管不顾地嘶吼了出来。
“住口！孽障！你给我住口！”周飞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反手又是两记更重的耳光扇了过去，恨不得立刻堵上女儿的嘴。他心中一片冰凉，知道这下彻底无法收场了。
一直强撑镇定的崔正，在听到‘怡红院’三字时，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他艰难转向崔莹莹，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惊骇与痛楚：‘莹莹……她说什么？怡红院？！你告诉爹爹，这不是真的！”
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周小倩在胡说八道。
崔莹莹在周小倩喊出“怡红院”三个字时，整个人就如同瞬间被浸入了冰窟之中，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最害怕、最不愿让父亲知道的过往，她以为已经深深掩埋、可以重新开始的伤疤，就这样被周小倩以最恶毒、最不堪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她最敬爱的父亲面前。她握着拳头的手攥得更紧了，骨节泛白，巨大的羞耻和对父亲心痛的担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迎向父亲那双充满震惊、疑惑和深深痛苦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形容。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再平静些：“父亲…那…那都是很久以前、迫不得已的往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女儿现在…现在很好，夫君待我很好，公婆…公婆也待我不薄，女儿真的很好…” 她重复着“很好”，仿佛是在说服父亲，更是在说服自己。
很好？这就是女儿口中所说的“很好”吗？在婆家被小姑子如此当众羞辱、揭穿不堪的过去？崔正看着女儿强装坚强的模样，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无法完全掩饰的脆弱与伤痛，再想到她曾经可能经历的那些苦难，他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层水雾弥漫上来，这位历经沧桑、刚正不阿的老人，此刻却显得如此苍老和无助。
被打得跌坐在地上的周小倩，捂着脸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厅内站立的另外几人，气度不凡，绝非他们周府的下人或是寻常的生意伙伴。尤其是那位年轻男子，虽未着华服，但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而他身旁的女子，容貌倾城，气质高华，此刻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如冰刃般锐利。
但当周小倩听到崔莹莹称呼那备受打击的老人为“父亲”时，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她像是找到了所有灾难的源头，将所有恐惧和怨恨都倾泻而出，整个人如同市井泼妇般尖声大叫起来：“你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崔正，对不对？！你既然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害人？！若是我家相公因此有什么不测，我周小倩发誓，定饶不了崔莹莹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崔家！”
“周小姐，” 一个冰冷的女声缓缓响起，打破了周小倩歇斯底里的叫嚣。王心瑶缓步上前，俏脸含霜，目光锐利地盯着一身狼狈的周小倩，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夫人倒想听听，你打算如何‘不饶’我的崔姐姐呢？”
与此同时，赵浩轩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目光转向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周飞虎，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周大人，今日，本王可真是大开眼界。这就是你们周府的家教？纵容女儿如此诋毁朝廷命官，辱骂嫂嫂，甚至咆哮厅堂？”
“你…你们是谁啊？”周小倩被王心瑶的气势所慑，但仍强撑着嘴硬，色厉内荏地喊道，“这是本小姐的家事，岂是你们这些外人可以随意插嘴的！？” 然而，当她的话音刚落，目光终于清晰地聚焦到王心瑶那张美得令人屏息、却又冷得让人心寒的脸上时，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
她清楚地记得这张脸！就在数月前，郡主赵月儿来周府小聚时，身边陪伴的那位气质高华、连郡主都对其礼遇有加的少女，不正是眼前这人吗？当时她还偷偷羡慕了好久…天啊！她是…她是王心瑶！那个传闻中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即将被册封为太子妃的王家千金！
“你…你是王…王心瑶？你…你什么时候回京的？”周小倩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惊恐，她像是见了鬼一般，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了几步，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恰在此时，周夫人闻讯匆匆从外面赶进大厅，刚好目睹了太子赵浩轩面带愠怒、周飞虎跪地请罪的一幕，又听到女儿那不知死活的话语。周夫人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径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太子殿下息怒！夫人息怒！小女…小女她年少无知，一时受了刺激，口不择言，才会冒犯了殿下和夫人，还有崔大人、莹莹！求太子殿下、夫人开恩，饶了她这一次吧！臣妇今后定当严加管教，绝不敢再让她胡言乱语！”
“太…太子殿下？母亲…您…您说什么呢？他…他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周小倩听到母亲的称呼，如同五雷轰顶，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一直沉默而立、气质尊贵的年轻男子。见他并未穿着象征储君身份的服饰，她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可母亲那惶恐至极、跪地求饶的模样，以及父亲那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样子，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咚”地一声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褪，煞白如纸，连嘴唇都在不住地颤抖。
周飞虎此刻也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以头触地，声音颤抖地请罪：“太子殿下恕罪！夫人恕罪！是臣教女无方，致使这孽障无法无天，冲撞了天颜，冒犯了崔大人和太子妃…臣…臣罪该万死！待臣回去，定将这逆女重重家法处置，严加管束！只求殿下看在…看在犬子周深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饶恕我周家这一次！” 他不停地擦拭着额头滚滚而下的冷汗，心中已将闯下大祸的女儿骂了千百遍。
王心瑶见状，却是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飞虎，语气冰寒刺骨：“周大人莫不是搞错了？今日周小倩冒犯、诋毁、诅咒的，首要之人，似乎并非我与殿下吧？”
周飞虎立刻会意，连忙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痛心疾首的崔正，连连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崔兄！崔兄！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是我周飞虎治家不严，才让这孽障口出狂言，辱及崔兄清誉，更是…更是伤害了莹莹！我…我代这不懂事的女儿，向您和莹莹赔罪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还望崔兄海涵，莫要与这无知蠢妇一般见识！” 周夫人也在一旁连连磕头附和。
崔莹莹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不久前还嚣张跋扈的小姑子此刻瘫软如泥、惊恐万状，看着一向威严的公婆此刻卑躬屈膝、惶恐求饶，再看到父亲那因自己的过往而备受打击、心痛不已的模样，心中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有扬眉吐气的瞬间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奈。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更不愿因自己而让夫君周深的家人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赵浩轩和王心瑶身上，眼中充满了感激与一丝恳求。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委屈、隐忍和顾全大局的考量。她上前一步，对着赵浩轩和王心瑶盈盈一拜，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道：“殿下，心瑶妹妹，多谢你们为我和父亲主持公道。只是…自我嫁入周家，尤其是为周家生下孩儿之后，公公和婆婆待我，确实比以往宽厚了许多，日常用度也未曾短缺。今日之事…虽是妹妹（指周小倩）过分，但想来她也是因夫君突遭变故，心急如焚，才会失了心智，口不择言。可否…可否请殿下和妹妹网开一面，饶了她这一次的冲撞之罪？也算是…全了我与周深的夫妻情分，莫要让他日后为难。”
赵浩轩看着崔莹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同情。他深知崔莹莹的善良与不易，此刻她能为大局着想，为周家求情，更显其胸襟。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既然莹莹为你等求情，本王便姑且饶恕周小倩此次不敬之罪。”
“父亲，母亲，快起来吧，殿下已经不怪罪了。”崔莹莹又走上前，伸手轻轻扶起还在瑟瑟发抖的周夫人，声音温和了些许，轻声道，“母亲，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周夫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女儿百般羞辱、却仍以德报怨的儿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羞愧，有感激，也有几分真心的动容。她借着崔莹莹的搀扶站起身，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好孩子…好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周飞虎见太子表态，也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仍是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周小倩见父母都站了起来，以为危机已过，也下意识地想要跟着起身。
“跪下！”王心瑶一声冷叱，如同冰水泼下，“本夫人同意你起来了吗？”
周小倩吓得浑身一哆嗦，刚刚离地的膝盖又“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回去，力道之大，让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充满了恐惧和悔恨，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王心瑶莲步轻移，走到周小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冰冷而威严，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她冷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周小倩，你平日里在闺阁之中、在交际圈里，是如何搬弄是非、编排刁难崔姐姐的，别以为无人知晓。本夫人不过是不屑与你计较，而非不知！如今，你更是变本加厉，竟敢当着太子殿下和崔大人的面，如此口出恶言，肆意诋毁！若非崔姐姐心善，顾念亲情，一再为你求情，就凭你今日所言所行，本夫人岂能轻饶于你？”
周小倩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和细微的抽泣声。
周飞虎和周夫人站在一旁，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发出一点声响，惹恼了这位未来太子妃，给周家带来更大的灾祸。
崔莹莹看着周小倩这副狼狈可怜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想起了远在边疆、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夫君周深，这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若是周深回来，见到妹妹如此，心中定然也不好受。她再次走上前，轻轻拉了拉王心瑶的衣袖，柔声劝道：“心瑶妹妹，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她如今的样子，想必也已经知道错了，受到了教训。就看在周深和我的薄面上，饶了她这回吧。”
王心瑶看了看崔莹莹那带着恳求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地上抖成一团的周小倩，冷哼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带着警告的意味：“哼，既然崔姐姐再次为你求情，本夫人今日便暂且饶过你。周小倩，你给本夫人听好了，也给我牢牢记住今日的教训！若日后，你再敢对崔姐姐有半分不敬，再敢搬弄是非，口出恶言，无论崔姐姐是否原谅你，无论你哥哥是否在家，本夫人都定不轻饶！到时，休怪本夫人不顾念任何情面！你可听明白了？”
周小倩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用力磕头，连声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多谢太子殿下开恩！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多谢嫂嫂求情！小倩知错了！小倩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此刻是真的怕了，也隐约意识到，自己过往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过分。
周飞虎和周夫人见状，也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两人连忙再次向赵浩轩、王心瑶以及崔正躬身行礼，口中不住地道谢和赔罪。
待众人情绪稍定，崔莹莹走到周小倩面前，示意她可以站起来了。但她的目光却依旧清冷，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开口道：“小妹，今日之事，暂且到此为止。但你需知，过往你在京中贵女圈内，是如何一次次地编排于我、诋毁于我的，那些话语，并非无人传入我耳中。你要知道，你所处的圈子，也未必铁板一块，总有我相识或善意之人。你所言的每一句是非，都可能以某种方式，最终传到我的耳边。”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周小倩有些躲闪的眼睛，继续道：“我们是一家人，同在周府屋檐下。难道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让外人皆知我们周家姑嫂不和，让旁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你才觉得甘心？难道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哥哥周深，千挑万选，却娶了一个品行不端、出身不堪的女子为妻，你才觉得高兴？你哥哥的颜面，周家的声誉，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崔莹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周小倩的心上，也敲打在周飞虎和周夫人的心上。
“今日，我作为你的嫂嫂，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也看在父母年迈的份上，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崔莹莹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从今往后，你若能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我们便相安无事，过往种种，我亦可不再追究，只当云烟过眼。但你若依旧冥顽不灵，阳奉阴违，甚至变本加厉…那么，届时就别怪我这个做嫂子的，不顾念姑嫂情分，家法之外，还有国法，人情之外，尚有道理。我崔莹莹，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恩威并施，既有宽容，更有底线，将崔莹莹柔中带刚、识大体、顾大局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周小倩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为深深的羞愧和一丝后怕，低着头，再也不敢直视崔莹莹的目光。周飞虎和周夫人更是面露惭色，心中对这位儿媳的观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厅堂之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这高门大院内的风波与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