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告知,这份情我记下了。”王心瑶稳住心神,对女掌柜点了点头。
走出内室时,她脸上虽还维持着平静,但眼底已没了方才的闲适与笑意。
欧阳萍几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新衣,见她出来,招呼她过去看。
王心瑶强打精神应付了几句。
“姐姐们,萍儿妹子,我逛得有些累了,且这个时间点我的宝贝位也该饿了,我先回去了。”
她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寻了个由头,与赵月儿她们告别,匆匆登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吱呀声响。
王心瑶靠在软垫上,窗外街景飞速倒退,她却无心观赏,只深深锁紧了眉头。
红袍圣子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了千层浪。
刚回到太子府,还未坐定喝口茶,院外就传来了谢小刚的声音。
“姐姐!姐姐!”谢小刚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他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狂喜,激动地说:“陛下!陛下给我和公主赐婚了!”
王心瑶看着他那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暂时将忧虑压下,脸上露出笑容。
“太好了!恭喜你了,小刚!”
她是真心为这个从谢家村一起走出来的弟弟感到高兴。
公主赵雨薇与谢小刚情投意合,也算是美事一桩。
谢小刚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婚期定在您和太子殿下大婚之后。陛下恩准,让我先回谢家村准备布置。”
“这是应该的。”王心瑶点点头。
她沉吟片刻,神色认真了几分:“小刚,你回去后,有几件事需留心处理。
特别是…谢婆子的去向,一定要打听清楚,这多事的婆子,断然不能留在谢家村了。”
提到谢婆子,谢小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当年在谢家村,这老虔婆没少欺辱面前的姐姐。
姐姐带着全村的人把日子越过越好,她居然还敢出卖姐姐,真是不知死活。
他用力点头,保证道:“姐姐放心!我回去第一件事就去了解情况,她若还敢留在谢家村,我绝对让她好看!”
王心瑶点点头,又细细嘱咐了些回乡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如何安排婚宴等细节。
谢小刚都记下,这才兴奋地告退离去。
送走谢小刚,王心瑶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去请赵浩轩,随后两人一同面见陈青峰与王沐云。
在陈青峰夫妇下榻的宫殿内,王心瑶将今日在成衣店得到的消息禀报了一遍。
“父皇,母后,那花长老的弟子说,红袍圣子已逃往苗国,让我们回程务必小心。”
王心瑶语气沉重:“此人实力高强,行事诡谲,若在苗国境内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陈青峰刚毅的面容。
他听完,并未露出太多惊讶之色,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鹰隼。
他握住身旁王沐云的手,看向王心瑶。
“瑶儿不必过于忧心,朕与你母后这么多年来,什么风浪没见过。一个红袍圣子而已,还翻不了天。”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自信与从容,让王心瑶焦灼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但她的忧虑并未完全消除。
“瑶儿,浩轩,苗国是我们的根,如今既有宵小潜入,我们更应尽快回去,稳定局势,以免生灵涂炭。”
王沐云也柔声开口,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陈青峰点头:“沐云说得是。既然如此,原定的行程需提前了。我们明日便启程。”
“京城这边,有皇叔祖、徐公公和小喜子坐镇,出不了大乱子。
那个控制着苟春梅身体的阴樱子,据阴夫人所说,实力应当只能发挥一半,不足为虑。”
赵浩轩说完,看向王心瑶的眼中满是担忧。
他眉头紧皱,不仅担心红袍圣子,更记挂着苗国还有一位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大皇子陈影涛。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父皇,母后!”赵浩轩上前一步,拱手道!“此行关乎苗国安定,亦关乎心瑶和孩子们的安危。
我愿一同前往苗国,略尽绵力,聘礼之事,后续由罗青他们随后跟来,待苗国之事了结,再与心瑶一同返回夏国。”
陈青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并未拒绝:“也好。有太子同行,朕也更放心些。”
决定了提前启程,当晚,太子府内便忙碌起来。
王心瑶首先去了阴枝子居住的院落。
院落清幽,小宝在床上爬,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阴平安正在给小宝弄米糊,阴枝子则坐在床边,目光慈爱地跟着小宝的身影移动。
他们俩伯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
阴平安先向王心瑶行礼,王心瑶点头示意其起身。
王心瑶走到阴枝子面前,轻声唤道:“夫人!”
“心瑶来了。”阴枝子回过神,连忙起身,又道:“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如今我与苟弘英和离,已是自由身,如若心瑶不嫌弃,唤我一声姑姑便好。”
“是,姑姑。”王心瑶扶住她,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们明日便要提前返回苗国,此行或有风险,不便带小宝同行。我想将他托付给您照顾。”
“小宝本是我孙子,带他自是我的责任。心瑶放心,我拼死也会护得小宝周全!”
阴枝子望着王心瑶清丽却坚毅的面庞,满心的感激与不舍最终化作一句殷切的叮咛。
“此去苗国,路途遥远,你…你务必要万事小心,保重自己。”
那个“忽”字带着浓重的口音和急切,更显情深意重。
王心瑶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中了然。
十数年的离散,重逢即别离,其中心酸,不言自明。
她心中暖流涌动,反手轻拍阴枝子布满薄茧的手背,脸上绽开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姑姑,您就放宽心吧。我如今的实力,等闲之辈连近我身都难,更别说伤到我了。您且安心在此,调养好身体,照顾好小宝,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是,心瑶。”阴枝子将目光移向小宝。
阴平安备好的米糊已经温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宝抱坐在有护栏的椅子上。
他端过那碗温热的米糊,用木勺轻轻搅动,吹凉,再极尽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到孩子嘴里。
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无声地垂落。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温柔,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舐犊之情,竟与亲生父亲万般无二,让旁观者无不动容。
王心瑶看着这一幕,心中稍安,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阴枝子身上。
王心瑶心中稍安,目光转回阴枝子身上,凝视着姑姑苍白的面容与黯淡的双眼,正色道:“姑姑,听闻您被阴樱子封了修为。让我给您瞧瞧,或许…能有转机。”
说完,她示意阴枝子坐下,自己则移步上前,伸出三指,搭在阴枝子腕间的寸关尺上。
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微弱而滞涩,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阻塞。
王心瑶屏息凝神,眉头渐渐蹙紧。
时间一点点过去,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小宝偶尔吞咽米糊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王心瑶才缓缓松开手,吐出一口浊气。
阴枝子早已不抱希望,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的苦笑。
“心瑶,没关系是的,不必为我耗费心神。
对于我来说,也许抛开过往,做个寻常的普通人,守着孙儿平静度日,会更好。”
“姑姑,莫要说这丧气话。”王心瑶摇头,语气坚定。
“您这情况,确实极为棘手,阴樱子的手段阴毒刁钻,封禁之力,盘踞在您经脉要穴。但是,”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睿智:“也并非全然无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禁锢之法,必有破解之道。”
她随即转向阴平安,吩咐道:“阴公子,劳烦您去外面守着。我需要为姑姑行针,期间受不得任何打扰。”
阴平安闻言,立刻点头,抱着已然吃饱了的小宝,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仔细掩好,肃立在门外。
室内只剩下阴枝子和王心瑶两人。
王心瑶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古银针,示意阴枝子盘膝坐好,放松身心。
“姑姑,过程可能会有些难熬,您需忍耐。”王心瑶轻声提醒,随即眼神一凝,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沉静而深邃。
她捻起一根银针,灵力灌注针尖,微微颤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对准阴枝子头顶的百会穴,便要刺下。
然而,针尖甫一接近,阴枝子那处的肌肤竟微微鼓起。
一股阴寒顽固的阻力凭空而生,将银针排斥在外,根本无法刺入!
“不愧是阴樱子的手笔,好生阴毒霸道的封禁!”
王心瑶冷哼一声,眼中却毫无退缩之意,反而燃起更盛的斗志。
她心知,若非自己已突破至圣者境,灵力发生了质的变化,今日恐怕真的束手无策。
她不再犹豫,先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的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
那丹药一出,满室生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这是…金丹?!”阴枝子虽修为被封,眼力犹在,一眼便认出这乃是传说中的一品金丹。
这一颗,都足以引起无数修者疯狂争夺。
她顿时激动起来,连连摆手拒绝:“不可!万万不可!心瑶,快收起来!此物太过贵重,乃是保命之物,怎能用在我这半废之人身上!浪费了,浪费了啊!”
王心瑶却不由分说,一把握住阴枝子因激动而冰凉的手,将那颗承载着灵力的金丹塞入她口中。
“姑姑!您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因受过惊吓而失去记忆,从而导致体弱多病,
多少次是您不顾自身损耗,彻夜不眠地用灵力为我温养经脉?
多少次是您寻来灵药,细心熬煮,一勺一勺喂我?您待我,胜过亲生。
如今,我略有能力,回报您昔日恩情,不是理所应当吗?
快吞下吧!此丹不仅能助你冲开关窍,更能滋养您的根基!”
她的话语如同暖流,冲垮了阴枝子心防的堤坝。
看着王心瑶真诚的眼睛,阴枝子眼眶一热,不再推辞,仰头将金丹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王心瑶双手运转起精纯无比的圣者灵力。
指尖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迅疾如风地在阴枝子周身几处被封禁的大穴上拂过。
每一次触碰,都引动阴枝子体内那沉寂多年、如同被巨石堵塞冻结的经脉,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
阴枝子只觉得体内那死寂的潭水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一股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力量开始苏醒,艰难却又顽强地冲撞着束缚它多年的牢笼。
暖流所过之处,针扎般的刺痛与麻痒交织传来,让她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但她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噗——!”
骤然间,一股郁结颜色发黑的淤血从阴枝子口中喷出,落在地上,竟带着丝丝阴寒之气。
也就在这一刹那,她感觉身体猛地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层坚固的、隔绝她与天地灵气的壁垒,轰然破碎!
被封住的修为,回来了!
不仅如此,那枚一品金丹的强大药力仍在持续发挥作用,与她恢复运行的灵力汇合。
她周身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原本萎靡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矍铄,苍白的面色泛起红润的光泽。
那沉寂多年的力量感重新充盈着身体每一个角落,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精纯!
不知过了多久,阴枝子体内奔涌的灵力渐渐平息,归于丹田气海,形成一股更加凝实、浩瀚的力量源泉。
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精光内蕴,再无之前的浑浊与黯淡。
她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力量,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