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的木剑骤然绽放出刺目青光,剑身上浮现出一行古老道纹。它的锋芒,是一种比斩龙剑锋芒更为纯粹的锋芒——那种天地初开时最纯粹的本源之力。
旋即木剑又恢复为一把普通木剑的模样。那一瞬的光芒只是告诉斩龙人,你有的我都有,而且比你更强!
“不……这不可能……”斩龙人青冥踉跄后退,手中神剑竟发出哀鸣,“斩龙剑乃天道所赐,怎会……”
话音未落,洪浩已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花哨的剑招,没有炫目的流光,只是最朴素的横斩。但就是这简单的一剑,却让整片天地都为之扭曲变形。
青冥本能抵挡,“咔嚓!”一声,斩龙剑碎了。不是断裂,不是崩毁,而是从剑尖开始,寸寸瓦解,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青冥的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身体开始从脚底寸寸崩解,化作点点星芒消散。这位新晋斩龙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最纯粹的天道之力抹去了存在。
一剑,真正是灰飞烟灭……查无此人。
金钵里的彩衣元神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哈哈哈哈!狗日卖屁眼的的斩龙人,恩将仇报死有余辜!呜呜呜……”大娘本就是性情中人,此刻情绪外显,三寸小人儿在金钵里又哭又笑。大悲大喜,个中滋味实难言表。
黑龙的龙瞳疯狂收缩,浑身鳞片不受控制地炸起,它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盯着洪浩,仿佛在看一尊不可名状的怪物。
美妇人脸上的媚笑早已凝固,她双腿发软,踉跄后退,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等终于回过神来,知晓跑是跑不掉的,干脆挺了挺胸脯,打算故技重施。说不得,万一是个喜欢松弛感的年轻人呢。
只不过……
“姐姐……”小炤赤足轻点虚空,一条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摇曳生姿,“这么急着走呀?”不知何时出现在美妇人身后。
美妇人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回头。只见小炤歪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奇异的光彩。那眼神纯真中带着妖异,让人挪不开眼。
小炤
“你……”美妇人嘴唇颤抖,手中的兵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比世间任何男子都要令人心动。
小炤轻轻勾起唇角,指尖绕着发梢:“姐姐的胭脂真好看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美妇人如遭雷击。她痴痴地望着小炤,眼中渐渐泛起迷醉。
“呃,喜欢么,喜欢就给你……我……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美妇人颤抖着伸出手,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真的么?”小炤眨眨眼,火尾轻轻摆动:“那……姐姐把你的心给我好不好?”
“好……好……”美妇人痴笑着点头,毫不犹豫地并指成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鲜血喷涌而出,美妇人竟真的摘下自己心脏,颤抖着递给小炤。
她却笑得愈发甜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痴痴地望着小炤,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美的风景。
小炤轻轻“啧”了一声,转身蹦跳着回到洪浩身边:“哥哥,搞定啦。”
金钵里的彩衣元神倒吸一口凉气:“狗日的,这小狐狸……老娘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夭夭下意识捂住心口,脸颊微红:“我、我刚才居然也觉得这小姐姐特别好看……”
观寂和尚默默转过身去念经,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汗珠子密密麻麻,浸湿百衲衣。
洪浩装作无奈地揉了揉小炤的脑袋:“下次别随便对人用魅术。”若无他的授意,精神小妹常规操作是一把火烧个干净。
不过是因为美妇人魅惑斩龙人,现在还想……那偏偏要叫你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魅惑。
“知道啦——”小炤吐了吐舌头,火尾欢快地摇晃着,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少女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投向了黑龙,只是那种目光再无惊惧愤怒,反而带有一丝怜悯和同情。这世界的变化太快,教它承受不来。
黑龙见状,混沌右眼中满是惊恐。它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竟像条小泥鳅蜷缩成一团。
“饶……饶命……”黑龙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的愿……”
洪浩终于看向它,眼神比看蝼蚁还要淡漠。
“你也配?”
苍翠轻轻一点,黑龙的哀嚎戛然而止。那具百丈龙躯从逆鳞处开始,如同沙雕般随风飘散。它至死都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突然就出现,闲庭信步间自己就成了笑话。
天地间一片死寂。
洪浩转身看向龙得水,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他先偷瞄一眼金灿灿一对龙睾,眼见完好无损,这才柔声道:“大师兄,辛苦了。”
金龙低吟一声,身体急剧缩小,转眼间已是粗犷豪放的磊落壮汉模样。
他一拳擂在洪浩胸膛,大声道:“狗日的,还好师弟你来得及时,那个卖屁眼的白眼狼斩龙人,老子当初真不该救。”
金钵中的彩衣元神早已哭成泪人,三寸小人儿趴在钵壁上,又哭又笑:“狗日的……我的好徒儿……好徒儿长本事了……”大娘从来都是坚信自己这个好徒儿与众不同。
夭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哥哥!”
观寂和尚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金钵差点滑落。老和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道:“老衲这把老骨头...差点吓散架...”
这一回装大,结结实实的装到了。洪浩环视众人,目光最后定格在金钵上。
下一刻,洪浩扑通跪地,拖着哭腔:“师父——,呜呜呜……我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他哭得撕心裂肺,犹如孩童,与之前冷厉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小炤还理解不了哥哥的画风突变,但哥哥哭得伤心,她便跪下跟着干嚎。
“师父……呜呜呜……”他抽噎着,声音含糊不清,“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娘整理一下情绪,“好了,老娘不是没事么。只不过……只不过大牛没了……”想起大牛,大娘又是一阵难过。
洪浩猛然抬头,“师父,到底是谁做的?”
大娘恨声道:“是一个叫云端的男子,他自己讲是云隐宗,通天山庄的云绮是他姑母。还说认识你。”
洪浩点点头,“我知晓是谁了,师父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除了云端,还有就是通天山庄,狗日的,谁曾想云绮那婆娘的疯病竟然好了,早晓得当日就该一刀宰了。”大娘忿忿道,“老娘的肉身便是被这婆娘和楼外楼剁了。”
洪浩便道:“通天山庄我已经去过了,不过没有寻到云绮和楼外楼……”
夭夭见他师徒二人说起来没完没了,就赶紧道:“奶奶,你让哥哥起来,我们回去说话。”她知奶奶和哥哥许久不见,这讲起来三天三夜恐怕也讲不完。
大娘这才醒悟,连忙道:“好徒儿,起来吧,这许多事情,我们回去夭夭居所慢慢再讲。”
于是众人便跟随夭夭向王宫而去。
夭夭本就是天妖族圣女,地位尊贵崇高,眼下众人又是帮天妖族大获全胜,故而天妖族上下妖人对这一行人极为感念,一路所经之处,妖人尽皆跪拜。
到了夭夭的宫殿,大家聚在大厅,这才又重新落座,摆谈开来。
“小师弟,王乜那小娃儿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大师兄想起那个坚韧无匹的少年,印象极深,故而开口相问。
不料洪浩吃惊道:“王乜?我不知晓。”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众人意料,都以为是王乜把消息带到了波罗寺,正好撞见洪浩,这才有洪浩匆匆赶来相救。
“你不是从波罗寺来的么?”龙得水惊奇道。随即将之前碰见王乜的情形讲了一回,夭夭又把再早之前的情形给洪浩讲了一回。洪浩这才恍然大悟。
“我是从波罗寺来的,不过没有碰见王乜。”洪浩挠挠头,“或是他还未赶到,我来此处,是龙祖相助。”
原来洪浩到了波罗寺,关心小和尚带他看了命灯,瞧见观寂的长明灯昏暗欲灭的危险景象,心中担忧,不敢再乱走,就在波罗寺住下。
闲来无事,就把堆放星云舟谷底那个神秘老者教他的唤出法则的口诀反复参详,一来二去,并不得法。
就在刚才早些时候,他前一秒还在参详,后一秒龙祖的声音进入识海,“我那孙儿凶险,这才恐怕连屌毛都剩不下一根。你速速前去相救!”
洪浩还未反应过来的惊愕之际,一道空间缝隙便出现,他想也不想便跨了进去。
进入裂缝后的混沌黑暗中,突然便悟了。
才有了出洞时瞧见斩龙人斩向大师兄那一剑,千钧一发之际,唤出了苍翠的法则之力,终于险之又险的救下了大师兄,没有让悲剧再次上演。
须知苍翠的法则之力,来源于星云舟,更高于斩龙人——若如不然,那岂不是斩龙人乘坐星云舟,便可以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龙祖知晓龙得水遇险,却是先前龙得水化作金龙,斩龙人要恩将仇报,他喊出那一声——“我救你性命,你却要杀我?”这一声饱含愤懑之意,声越九霄,山河震荡,便是小天地中的老祖宗也听得分明。
至于为何知晓洪浩在波罗寺,便不得而知,恐怕只有当面相问才清楚。只是想来还是应该和那道法则相关,毕竟龙祖是远古活到现在的祖级存在,知晓的各种事情要多得多。
大师兄这才知晓,龙祖对自己这个子孙还是极其牵挂上心,全然不管黑龙死活,显见是没有将它当做自己血脉。
众人听罢皆是感叹,大娘道:“狗日的,得水这一回你真须快些找个媳妇开枝散叶,不然却是对不住你龙的传人这层身份。”
龙得水只得尴尬一笑,“师父,这种事情总要讲个缘分,须得你情我愿方才做得成。”
夭夭又道:“哥哥,那……照此说来,龙祖只是送你来,却不管你如何回?”小姑娘心细,担忧道:“若是如此,奶奶……奶奶的元神,大师维持不了太久。”
既然王乜现在都还未赶到波罗寺,时间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洪浩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夭夭妹妹,你莫担心,哥哥自有计较。”
观寂见洪浩说的笃定,却有些意外,“阿弥那个陀佛,洪施主,金钵须佛法维持,否则修为再高也是枉然,莫非,莫非小施主已经皈依我佛?”
大娘慌忙道:“老和尚,你波罗寺虽有恩于我,但让我将好徒儿送与你做了和尚,老娘却情愿烟消云散。”
洪浩连忙道:“师父,没有的事情,我不过是偶然间得了一个机缘,专一能够应付师父眼下的局面……”
说罢便将自己在镇妖塔中偶然得到兵解之术的经历讲了一回。连带把遇见柳青萝的事情也讲给大娘听了。
大娘听了,喜不自胜,“不曾想青萝还在人世,不过她怎生进了镇妖塔?”
洪浩挠挠头,“这个我做下辈的不好相问,总等师父你恢复了,自己去问师伯好了。”
大娘也是心急之人,“那好徒儿你现在就帮为师恢复,老娘早一刻恢复,大师便早一刻解脱,这些天苦了大师,好徒儿你以后须好好报答。”
洪浩便取出青铜匣子,匣身古朴,唯有“兵解”二字透着苍茫道韵。他指尖轻抚过匣面,那行“太乙赠逍遥”的小字泛起微光。
“师父,弟子要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铜匣子悬于金钵之上。匣盖开启的刹那,九道青气如蛟龙出渊,在空中交织成玄奥阵图。观寂和尚的金钵突然剧烈震颤,钵内佛光竟被那阵图一点点转化。
“这是……”观寂双眼圆睁,“太乙养神术!”
阵图中央,彩衣的三寸元神缓缓升起。原本虚幻的元神此刻被青气包裹,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幼苗。那些青气如丝如缕,开始修补元神上的裂痕——先是填补残缺,再是稳固根基,最后是重塑灵光。
“狗日的……”彩衣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凝实的元神,声音发颤,“老娘这是……”
洪浩双目紧闭,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兵解之术最耗心神,他此刻正以自身神识为引,为师父修补元神。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雪山之巅那个白衣修士的身影,那人回眸一笑,竟是李逍遥的模样。
突然,阵图光芒大盛!
彩衣的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三寸、五寸、一尺……最后定格在常人大小。新生的元神不再是虚幻光影,而是凝若实质,周身流转着浑厚的灵力波动。更神奇的是,她眉心处浮现出一枚金色道纹,正是太乙一脉的传承印记。
“成了!”洪浩脱力跌坐在地,满头大汗却笑得像个孩子,“师父你感觉如何?”
彩衣活动着元神之体,突然暴起一脚踹在龙得水身上。虽然只是元神,这一脚却结结实实将龙得水踹了个趔趄。
“疼!”龙得水揉着屁股蹦起来,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师父你老人家真的恢复了!”
“老娘现在能打十个!”
彩衣仙子一截小指钻着鼻孔,极为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