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思考如何委婉的告诉皇上,三个月绝无可能时,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户部尚书孙威开口了。
他阴阳怪气道:“臣记得两个月前,赵尚书便将蜀州失守怪在我的身上,说是我没有筹措到粮草,才耽误你奇袭湘州。怎么如今粮草齐了,连军令状都不敢下了。”
皇上冷冰冰的眸子扫射在赵谦身上,赵谦此时真是要恨死孙威了。
这死家伙竟然如此记仇!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拱火!要知道拱火是真会要人命的呀!
他冷汗涔涔,最终只能磕了两个响头:“微臣领旨,定当在中秋节之前,收复三州。”
......
大孟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的密报,以八百里加急送至湘州,最终呈至裴明德案前。
他展开密信,目光沉冷,指尖在舆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湘水北岸。
“传令诸将,即刻议事。”
不过半刻,湘州军府内,众将齐聚。烛火映照下,裴明德神色凛然,沉声道:“与其困守,不如先发制人。若此战得胜,便顺势北上,直取大孟国都!”
众将闻言,纷纷抱拳应命,战意凛然。
当日,大军整装北上。
临行前夕,白小强匆匆赶至州府。
身为四品粮道,统管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调度,他连日来几乎未曾合眼,眼下青黑一片,连袍服都显得宽大了几分。
白家人还是第一次见他穿上官袍。
白富贵更是惊诧不已,这还是半年前,那个瘦得跟猴似的小儿子吗?一夜之间,竟然长成大人模样,别说,这一身穿出去,还真挺唬人的。
堂主大手一挥:“好小子,舅爷爷给你备了份礼!”
话音刚落,十道黑影如鬼魅般自屋顶落下,冲着白小强齐齐抱拳。
“他们都是江湖排名前五十的好手,有沧州狂刀、蜀中唐门的暗器好手、岭南的用毒行家。在狗皇帝咽气前,他们便是你的影子,护你周全。”
“谢舅爷爷!”
白小强扑通跪地,三个响头磕得青砖闷响。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虽然不在前线,只在后方管理粮草供给,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沈家军那边也派人保护他,但武力值这块,肯定是不如这些江湖杀手们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排名前五十的杀手。
有了他们的保护,他一定能活着回来,迎娶余芙儿!
五月十五,湘州边境。
沈家军先遣铁骑踏入两州交界的咽喉要地,未及天明便夺下临江县。
城头旌旗刚换,远处地平线已腾起遮天烟尘,大孟十万精锐,到了!
两军对垒于一片平原之上,战马嘶鸣,呐喊声震天。
裴明德端坐在马上,玄甲凛然,抬手一挥,一辆囚车被马拉上前来。
率领十万大孟士兵的,是兵部尚书赵谦之子,赵无悔。他死死盯着囚笼中的'野人',瞳孔震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囚车之中,锁着一人,正是昔日尊贵的三皇子——裴明理。
他长发披散,满面污垢,破碎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华贵,只余几缕残布挂在身上。
沉重的铁链缠绕四肢,随着车马颠簸,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响,而他的身躯亦如枯木般摇晃,再无半分往日的风采。
这蓬头垢面、形如枯槁的囚徒,竟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三皇子?
沈角展开判决书,厉声宣判:
“原三皇子,现庶人裴明理!......其通敌叛国,勾结突厥、戕害忠良、陷害手足!......依律当诛,今日押至军前,就地正法!”
裴明理僵坐在囚车中,瞳孔涣散。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他明明在暗处留了数道后手,他明明已经斗赢了二皇兄...为何会落得如今这个结局?
他茫然抬头,对上车外一双熟悉的眼睛。
昭月!
她歪头冲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肩膀上扛着一把斩首剑。
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吧,一会就给你开膛破肚。
铁链哗啦一响,两名甲士将他拖出囚车,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昭月拖着钝重的斩首剑擦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等走到他身侧,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呼出的气像是数九寒冬一样冷。
“裴明理,你骗我说你是我救命恩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日,是我送你上路呀?”
“你放心,来之前我磨过刀的,磨了我整整半个月呢!”她将刀刃放在裴明理面前,让他好好看看刃口处密布着锯齿般的凹痕。
白妹妹给她争取来的手刃仇人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一刀毙命可不好玩。
“这刀子被我磨的现在切豆腐都费劲呢,嘿嘿,你说一会你会不会求着我,让我快点把你砍死呢?”
裴明理看着那把刀,心生惧意,他祈求地看着昭月:“昭月...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你能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请你相信我,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哪怕日后我坐上那个位置,后宫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我若骗你,我天打雷劈。”
昭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已经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今年我和他就要成亲了。哎呀,可惜你要死了,要不也可以来喝一杯我们的喜酒呢!”
这时,裴明德在后面宣布行刑,昭月站直身子,将手中的斩首剑高高举起。
寒光扬起时,裴明理在他脑中快速闪过他的一生,他若是不针对二皇兄,也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然而后悔也晚了,巨痛从脖颈处袭来,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他的头歪向一边,感觉生命在不停流逝。
“哎呀,抱歉呢,你脖子太硬了,再来一刀。”
“又偏了,我的错我的错。”
“这次应该没问题,能砍断。”
“都怪我,第一次砍头还不熟练,再来哈。”
......
直到他的上半身已经血迹斑斑,血都快流尽了,人还有最后一口气。
昭月发泄完心中最后的郁气,这才彻底了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