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留下台灯昏黄的光晕,在摊开的财务报表、加密情报摘要和未完成的艺术史课件上投下重叠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冷却后的酸涩和一种无声的紧绷。
栾博的目光在“鹰巢”的字样上反复灼烧。“里海附近……高精尖武器研究……弹道导弹……”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吴昊那句“风险很高”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比风险更汹涌的,是近乎窒息般的希望——心心,他的心心,可能就在那片未知的阴影里!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投向旁边冷冰冰的报表。南美矿贸的窟窿、被做空打压的股价、几个子公司暴露的财务漏洞……叶氏这艘巨轮,正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暗流撕扯着。下午会议室里那些或质疑或算计的眼神,此刻又浮现在眼前。赵元老那句“掌舵人”的刺,还扎在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钢笔,在几份危机处理方案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每一个签名,都意味着巨额资金的流动,无数人的饭碗,以及他肩上更沉一分的责任。他不是天生的商人,但为了守护心心留下的一切,为了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更为了有足够的资源去寻找她,他必须成为这块礁石,哪怕被风浪拍打得遍体鳞伤。
处理完最紧急的文件,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目光落在摊开的艺术史课件上。屏幕上,巴洛克大师贝尼尼的雕塑《阿波罗与达芙妮》定格在动态的瞬间,大理石的衣袂仿佛在风中狂舞。那极致的动感与冲突,此刻却奇异地给了他一丝平静的错觉。他想起下午在课堂上自己说的话:“守住核心的‘锚’,才不会被浪打翻。”他的“锚”是什么?是讲台上传递美与思想的纯粹?是设计稿纸上勾勒的线条?还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书桌角落的相框。叶寸心灿烂的笑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穿透了屏幕的冰冷和报表的数字,直抵他内心最深处。是了,他的“锚”,是她。是找到她、守护她留下的所有美好的信念。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是吴昊发来的加密信息:【初步核实,‘鹰巢’存在,背景极深。接触渠道试探中,需时间与特殊资源。】后面附着一个天文数字的预算预估。
栾博的心沉了沉。特殊资源?特殊手段?这意味着更不可控的风险,更深的灰色地带。他闭上眼睛,叶寸心穿着军装(火凤凰时期)挺拔如松的身影,她谈起导弹原理时眼中闪烁的纯粹光芒,清晰得如同昨日。她绝不会希望他为了找她,变成不择手段的人。
“守住底线……”他喃喃自语,叶母移交权柄时,他承诺过的切割与合法透明,言犹在耳。他迅速回复:【批准预算,优先安全渠道。底线:不涉非法,不伤无辜。】信息发出,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寻找之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荆棘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