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铺满水渠的时候,吴山居的院子像嵌了块碎玉。粉白的花瓣浮在水面上,衬着翠绿的莲叶,引得蜻蜓整日停在花苞上,翅膀在阳光下闪着蓝紫色的光。吴畏蹲在渠边,看张起灵给新栽的芦苇浇水,晨露顺着苇叶滴落,在水面砸出细小的圆晕,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
“念安说要带阳阳来玩,”吴畏拨弄着一片睡莲叶子,叶底的水珠滚落,惊飞了停在上面的蜻蜓,“霍秀秀特意嘱咐,让把肥猫看好了,那孩子怕猫。”
肥猫不知从哪钻出来,懒洋洋地趴在水渠边的石头上,尾巴尖偶尔沾点水,吓得游过的锦鲤四处乱窜。张起灵放下水壶,摸了摸肥猫的头,它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像在撒娇。“关厨房。”他言简意赅,转身去拿竹筐,里面装着吴邪昨天送来的莲蓬,说是“新摘的西湖莲子,甜得很”。
“别总关着它,”吴畏笑着说,“它也算是这院子的老人了,比念安还早来两年。”他剥开一颗莲子,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湖水的凉意。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念安像只小麻雀冲进来,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是阳阳。“麒麟叔叔!凤凰叔叔!”念安举着个莲蓬,莲子壳剥得乱七八糟,“阳阳说他会剥莲子!”
阳阳有些害羞,攥着衣角小声说:“我妈妈教我的。”他抬头看了眼张起灵,又飞快低下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来,比赛剥莲子。”吴畏把竹筐推到他们面前,“谁剥得多,奖励一朵睡莲。”
两个孩子立刻投入“战斗”,念安急得用牙咬,莲子壳崩得满脸都是;阳阳则慢条斯理地用指甲剥开,莲子整整齐齐摆在荷叶上,像排小珍珠。张起灵坐在旁边,偶尔帮他们捡起掉落的莲子,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吴邪扛着个巨大的画板走进来,画布上已经画好了水渠和睡莲,就差添几个人物。“我要画‘夏日莲塘图’,”他把画板支在银杏树下,“你们都得当我的模特,特别是小哥,往渠边一站,就是现成的画中人。”
张起灵刚想躲,被吴畏一把拉住:“站就站,让他画。”他拉着张起灵坐在水渠边的石凳上,自己则拿起片莲叶顶在头上,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霍秀秀和小花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莲子羹。“我妈说这天气喝莲子羹最解暑,”霍秀秀把羹分给众人,“特意多加了冰糖,孩子们肯定爱吃。”
念安捧着小碗,非要喂阳阳吃,勺子里的羹洒了阳阳一身,两人却笑得前仰后合。阳阳也不甘示弱,舀了一勺喂给念安,结果全抹在她鼻子上,像个白胡子小老头。
“这俩孩子,”霍秀秀无奈地摇摇头,拿出手帕给他们擦脸,“跟你和吴邪小时候一个样,整天疯疯癫癫的。”
“谁疯疯癫癫了?”吴畏不服气,“我小时候可乖了,是吴邪总带我爬树掏鸟窝。”
“明明是你先提议的!”吴邪举着画笔反驳,不小心把颜料蹭在张起灵的白衬衫上,吓得他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洗!”
张起灵摆摆手,拿起片莲叶擦了擦,颜料没擦掉,反而晕开成朵淡绿色的花。吴畏笑着说:“别擦了,就当是新花纹,比你这素净的衬衫好看。”
中午,李铁柱的媳妇带着小女儿来了,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荷叶包饭。“用你们家的新荷叶包的,”她掀开盖子,荷叶的清香混着米饭的香气,格外诱人,“铁柱让我送来给孩子们当午饭,说比食堂的好吃。”
“快进屋坐。”吴畏接过竹篮,发现小女儿手里攥着朵睡莲,花瓣被捏得皱巴巴的,却依旧紧紧抓着,“这是给姐姐的吗?”
小女儿点点头,把花递给念安,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进芦苇丛,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过银杏树梢,影子落在画布上,像幅流动的剪影。
吴邪的“夏日莲塘图”渐渐有了雏形:张起灵坐在石凳上,白衬衫沾着淡绿的颜料,手里拿着颗莲子;吴畏顶着莲叶,正往阳阳嘴里塞莲子;念安和小女儿在芦苇丛里追蝴蝶,裙摆扫过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肥猫蹲在石桌上,尾巴垂在水里,旁边摆着个空了的荷叶包饭……画得算不上精致,却处处透着鲜活的气息。
“等画好了,”吴邪抹了把脸上的汗,“挂在茶馆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吴山居不仅有故事,还有这么美的夏天。”
下午,阳阳的妈妈来了。她是位中学老师,看到院子时眼睛一亮:“这地方太适合写生了,下次带学生来参观,行吗?”
“当然行。”吴畏笑着说,“让孩子们也来剥莲子,体验体验农家生活。”
阳阳妈妈看着两个孩子在水渠边玩水,眼里满是感慨:“念安总说‘麒麟叔叔’‘凤凰叔叔’,今天一见,果然像故事里的人。”她从包里拿出本书,是吴邪整理的《凤麟秘史》,封面上的全家福已经有些泛黄,“我小时候就爱听这些故事,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
张起灵正在给睡莲换水,闻言动作顿了顿,吴畏接过书翻了翻,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油菜花,是去年的标本:“故事还在继续呢,以后会有更多孩子听着这些故事长大。”
傍晚,夕阳把水渠染成了金红色。睡莲的花瓣渐渐合拢,像害羞的小姑娘闭上了眼睛。阳阳要走了,念安把自己剥的莲子装在个小布袋里给他:“明天还来玩,我教你爬石榴树。”
阳阳点点头,小声说:“我带莲蓬给你。”两个孩子挥手告别,像两只舍不得分开的小蝴蝶。
吴邪的画还没完成,被他暂时留在了院子里,说明天再来画。李铁柱的媳妇带着小女儿回去了,临走时说:“明天让铁柱送些新摘的玉米来,煮着吃最香。”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水渠里锦鲤吐泡泡的声音。张起灵坐在石凳上,看着水面上渐渐合拢的睡莲,吴畏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衬衫上淡淡的荷叶香,混着颜料的气息,像整个夏天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揣在怀里。
肥猫跳上吴畏的腿,蜷成个毛球打起了呼噜。双玉贴在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和张起灵的心跳一起,平稳得像水渠里的流水。
吴邪的小侄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个刚编好的芦苇哨子,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张起灵接过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清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引得远处的蝉鸣都停了停。
“再吹一个!”小家伙拍手叫好,拉着张起灵的手要学,被吴畏按住:“让你麒麟叔叔歇会儿,他累了。”
张起灵摇摇头,耐心地教小家伙怎么握哨子,怎么运气。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们身上,白发和黑发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剪影。
吴畏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在长白山的雪地里,张起灵也是这样教他用雪块堆兔子,动作笨拙却认真。时光好像被拉得很长很长,从漫天风雪到满池莲荷,从孑然一身到儿孙绕膝,那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安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满了岁月的枝头。
暮色渐浓,睡莲完全合拢了,像一颗颗沉睡的珍珠。远处的西湖上传来游船归航的汽笛声,近处的茶馆飘着夜间特有的安神香,李铁柱的菜馆里,伙计正高声吆喝着“最后一份荷叶包饭喽”。
阳阳带来的莲蓬被剥得干干净净,莲子壳堆在石桌上,像座小小的金字塔。念安把睡莲插在个玻璃瓶里,摆在石桌中央,说是“给麒麟叔叔和凤凰叔叔的礼物”。
张起灵拿起片莲叶,轻轻盖在玻璃瓶上,像给礼物披了件绿色的外衣。吴畏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没有尽头。
明天会有新的睡莲开放,后天会有新的孩子来剥莲子,吴邪的画会添上新的色彩,肥猫的呼噜声会惊飞晚归的麻雀,而他和张起灵,会一直坐在这水渠边,看着夕阳落了又升,看着莲叶枯了又绿,看着那些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慢慢长大,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时光里最清甜的莲子羹。
风穿过芦苇丛,带着淡淡的莲香,拂过石桌上的玻璃瓶,拂过两个交握的手掌,拂过这永远鲜活的夏天,也拂过那些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漫长而温暖的日子。
玉米秆在院子角落堆成小山的时候,吴山居的空气里总飘着股甜丝丝的焦香。李铁柱送来的玉米刚摘下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张起灵把它们埋在灶膛的余烬里,不多时就传出“噼啪”的爆裂声,像串微型的鞭炮。
吴畏蹲在玉米堆旁,挑拣着颗粒饱满的棒子,指尖被玉米叶划得发痒。“念安说要带阳阳来烤玉米,”他抬头看了眼院墙,爬满墙头的牵牛花正开得热闹,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那丫头特意叮嘱,要烤得‘焦焦的,带点糊味’。”
张起灵用火钳夹出个烤得发黑的玉米,吹了吹灰递过来:“尝尝。”焦脆的外皮裂开,露出金黄的玉米粒,热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像把整个秋天的暖都装在了里面。
吴畏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比李铁柱菜馆的烤玉米还香。”他突然发现玉米堆里藏着个小小的稻草人,是阳阳做的,穿着件红色的小背心,手里攥着根玉米须,“这小子,跟他爸一样心灵手巧。”
阳阳的爸爸是木匠,上次来送阳阳时,顺手帮他们修好了吱呀作响的秋千,还在座椅上刻了朵玉米花,说是“给孩子们当靠垫”。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欢快的争执声。“我要大的玉米!”“不行,大的要给麒麟叔叔!”念安和阳阳互相扯着对方的书包带,像两只抢食的小斗鸡。阳阳比去年高了半个头,却还是拗不过念安,被她拽着跌进院子,正好撞在玉米堆上,滚了满身的玉米叶。
“慢点跑。”张起灵伸手扶住他们,从灶膛里又夹出两个烤玉米,用凉水冲了冲递过去,“凉了再吃。”
念安举着玉米蹦到吴畏面前,献宝似的:“凤凰叔叔你看,阳阳给我编的玉米须戒指!”她的小拇指上套着个金灿灿的环,是用玉米须缠的,还沾着点玉米浆。
阳阳红着脸补充:“我爸教我的,说这样编不容易散。”他从书包里掏出个木刻的小凤凰,翅膀上刻着玉米图案,“给麒麟叔叔的,谢谢他上次帮我修滑板。”
张起灵接过木刻,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纹路。吴畏凑过去看,发现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玉米粒嵌的,亮闪闪的像会动:“这手艺,比你爸差不了多少。”
吴邪扛着个巨大的麻袋走进来,里面装着刚收的向日葵籽,哗啦啦倒在石桌上,像堆小石子。“我小侄子说要学炒瓜子,”他抹了把汗,额头上沾着片向日葵花瓣,“非说你们家的铁锅炒出来的香。”
小家伙跟在后面,背着个比他还高的炒锅,吭哧吭哧放在灶台边:“老师说劳动最光荣,今天我要炒瓜子给大家吃!”
霍秀秀和小花来了,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发糕,黄澄澄的像块巨大的琥珀。“我妈新研发的配方,”霍秀秀拿起块发糕递给吴畏,“加了玉米粉和南瓜泥,甜得很。”
念安咬了一大口发糕,玉米的清香混着南瓜的甜在嘴里散开,她突然指着阳阳的书包:“你的恐龙模型借我玩会儿!”
阳阳连忙护住书包:“不行,上次你把霸王龙的尾巴掰断了!”
“我赔你个玉米恐龙!”念安从玉米堆里捡起根粗玉米秆,手忙脚乱地掰出个四不像的玩意儿,“你看,这是玉米龙,比你的霸王龙厉害!”
众人都笑了,阳光穿过牵牛花的藤蔓,在孩子们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张起灵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阳阳送的木刻凤凰,目光落在吴畏身上——他正帮小家伙往铁锅里倒瓜子,袖口沾着些玉米须,像只刚偷吃完玉米的小松鼠。
中午,李铁柱带着双胞胎来了。两个小伙子晒得黝黑,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愈发明显,手里提着个巨大的铁桶,里面装着刚钓的草鱼。“给叔炖个鱼汤,”弟弟挠着头笑,“我哥说玉米炖鱼最鲜,特意多钓了两条。”
“快去处理干净,”吴畏推着他们往厨房走,“正好让孩子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铁锅炖’。”
张起灵在灶台边忙碌,吴畏给他打下手,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张起灵片鱼的时候,吴畏就往锅里倒油;张起灵往汤里加玉米块时,吴畏就负责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晃动的皮影戏。
“还记得在秦岭神树,我们烤的鱼吗?”吴畏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星溅出来落在脚边,“那时候没调料,就撒了点盐,你还说比宫里的御膳好吃。”
“嗯。”张起灵往汤里撒了把葱花,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因为是你烤的。”
吴畏的脸颊有些发烫,低头假装整理柴火,耳朵却悄悄红了。锅里的鱼汤咕嘟冒泡,玉米的甜混着鱼肉的鲜,像把所有的温暖都熬进了这锅汤里。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玉米大战”,把玉米粒扔得满地都是。念安用玉米须当胡子,扮成老爷爷;阳阳把玉米叶顶在头上,说是“绿帽子将军”;吴邪的小侄子则用玉米秆搭城堡,说是“要保护玉米龙”。肥猫蹲在玉兰树上,看着满地的玉米粒,尾巴馋得直晃,却被吴畏吼了句“不准吃”,委屈地缩成了团。
鱼汤炖好时,玉米发糕也热透了。众人围坐在凉棚下,捧着碗喝得满头大汗。李铁柱的双胞胎抢着给张起灵夹鱼腹,说是“这部分最嫩,补身子”;念安则把自己碗里的玉米块都夹给阳阳,嘴上却说“我不爱吃这个”;吴邪的小侄子捧着碗鱼汤,非要喂肥猫,被李铁柱一把夺过去:“猫不能喝这么咸的!”
“说起来,”李铁柱喝了口酒,“这俩小子下个月要去参加世界青年锦标赛,组委会说要拍个纪录片,问能不能来院子里拍点素材,就拍他们小时候在这玩的样子。”
“当然能。”吴畏笑着说,“让他们也看看这玉米堆,当年他俩总躲在里面偷吃粘豆包,被我抓了个正着。”
哥哥挠着头笑:“那时候觉得粘豆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现在天天吃训练餐,才知道叔做的才是真的香。”
下午,众人一起炒瓜子。小家伙站在小板凳上,费力地挥动着锅铲,吴畏在旁边帮他调整火候,张起灵则往锅里撒了把盐,说是“这样不容易糊”。瓜子的焦香混着玉米的甜,在空气里弥漫,像把整个秋天的暖都揉在了一起。
“你说,”吴畏看着翻炒的瓜子,突然想起什么,“等我们走不动路了,这院子给谁?”
张起灵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留给孩子们。”他指了指在玉米堆里打滚的念安和阳阳,“让他们继续烤玉米,炒瓜子。”
“嗯,”吴畏点头,“还要在院子里立块碑,写上‘凤麟在此相守一生’,让他们知道,这里曾经有两个傻瓜,守着一棵树,守着一个院子,守着一群人,过了一辈子。”
张起灵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傻瓜。”
“那是什么?”吴畏笑着问。
“是我们。”张起灵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吴畏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继续翻炒瓜子,脸颊有些发烫。瓜子的焦香在空气里弥漫,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暖得让人发晕。
傍晚,夕阳把玉米堆染成了金红色。炒好的瓜子装在十几个小布袋里,分给每个人当零食。念安把自己的布袋塞进阳阳书包,偷偷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别告诉别人。”
阳阳用力点头,把木刻凤凰塞给念安:“这个给你,保护你不被玉米龙吃掉。”
孩子们离开时,每个人的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装满了烤玉米和炒瓜子。李铁柱的双胞胎扛着剩下的玉米秆往柴房走,背影比去年又挺拔了些,像两棵正在茁壮成长的白杨树。
张起灵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阳阳送的木刻凤凰,吴畏靠在他肩上,看夕阳一点点沉入西湖。玉米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
肥猫从玉兰树上跳下来,蜷在张起灵脚边,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远处的茶馆飘来炒茶的清香,李铁柱的菜馆里传来“刚出炉的糖火烧嘞”的吆喝,西湖上的游船汽笛长鸣,像在和这院子里的烟火气打招呼。
“明天,”吴畏轻声说,“把玉米须收起来吧,晒干了能泡茶,降血糖。”
“好。”张起灵点头,目光落在墙角的玉米堆上,那里的玉米粒已经被孩子们踩得满地都是,像撒了层金粉。
“再种点冬小麦,”吴畏继续说,“冬天能看到绿油油的苗,开春割了还能磨面粉,给孩子们做馒头。”
“好。”
风穿过玉米堆,带着淡淡的焦香,拂过石桌上的空碗,拂过两个交握的手掌,拂过这永远热闹的秋天。吴畏知道,故事还在继续——明天会有新的玉米成熟,后天会有新的孩子来烤玉米,世界锦标赛的纪录片里会出现这院子的镜头,木刻凤凰会被念安珍藏在抽屉里,而他和张起灵,会一直守在这里,看着冬小麦绿了又黄,看着孩子们来了又走,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酿成时光里最醇厚的酒,岁岁年年,永不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