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两根手指,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其一,乃为谈判。吴参深知丞相志在必得三郡之地,但他也清楚,丞相同时需时刻提防魏豹、刘邦、项羽等虎狼环伺,后方压力巨大。他或想借此强硬姿态,展示其尚有抵抗之力,迫使丞相在谈判桌上让步,为其自身及残余势力争取更优厚的条件。此乃待价而沽,以‘战’促‘和’。”
张良的声音略微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凝重:“这其二么……”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还是直言不讳,“亦不能排除,吴参此人已失心疯,欲求最后的疯狂。近日来,暗中联络我方、意欲投诚的吴瑞旧将并非少数。吴参若真如情报所示那般短视且暴戾,其加固城防、摆出死战姿态,或许正是想孤注一掷,做垂死挣扎。能撑多久是多久,实在山穷水尽时再降,或许还能存一丝侥幸。毕竟……”
张良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引用了关键情报:“据武涉大人密探所报,这位吴参公子,可是个连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能痛下杀手的主儿!缘由?仅仅是因其弟展露才华,威胁到了他未来的继承之位。一个对至亲骨肉都如此狠绝之人,其心性如何,可想而知。他此刻,或许正沉浸在自己那虚幻的‘王位’上,欲求一场短暂而血腥的‘辉煌’落幕。”
张良的话语落下,书房内一时陷入更深的寂静。烛火噼啪跳动,映照着高要愈发深沉的面容,也照亮了三位谋臣眼中闪烁的智慧之光。
高要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腾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统帅的清醒。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案几,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张良、萧何、韩信三人鞭辟入里的分析,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石,瞬间浇熄了他因吴参“不识抬举”而升腾的烦躁。他之前动怒,是下意识地将吴参的抗拒视作又一次用人命堆砌的拖延战术,是对方企图用士兵的鲜血来消耗他的时间和耐心。但此刻,剥开表象,吴参此举背后的算计、恐惧乃至可能的疯狂,反而显得不那么具有毁灭性的威胁了。
“嗯,”高要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三位股肱之臣,“那你们的意思呢?” 这并非疑问,而是寻求最终的确认,一种基于智囊团共识后的决策铺垫。
萧何当仁不让,再次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清晰而笃定,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丞相,下官以为,一切依旧按照原定计划稳步推进即可。当务之急,是如期举行称王大典,择吉日昭告天下,宣示正统。同时,将迁都咸阳、定鼎关中的宏图一并宣告!此举意义重大——我们越是表现得从容不迫,对三郡之乱‘视若无睹’,吴参及其党羽便会愈发焦躁不安。他们越是揣测我们的意图,妄图从我们的慌乱中寻找机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上之策。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高要听罢,目光如鹰隼般转向张良与韩信。无需言语,两人皆神色凝重地颔首示意。张良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智慧之光,韩信则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地表达着对萧何策略的完全认同——稳住根基,静待敌变。只要高要这擎天之柱岿然不动,那在泥潭中挣扎、急于寻找出路的,只会是坐困愁城的吴参。
“也罢,”高要最终拍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依此计行事。然则——”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迸射,“对南郡的军事压迫不可松懈!传令:第四军团,着二牛为主将,速调精兵三万,由巴蜀之地秘密东进,兵锋直指南郡侧翼;第三军团,依旧从汉中方向,对南郡保持正面压力;第二军团,则从九江郡方向,摆出强攻态势!”
他微微停顿,强调道:“除第二军团务必大张旗鼓、营造主攻之势外,第四、第三军团行动务求隐秘,行军路线要巧作伪装,给吴参造成我军主力被九江方向吸引、其余方向兵力不足的假象!示敌以弱,方能诱其轻动,或迫其露出致命破绽。”
“喏!” 三人齐声应命,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带着凛然的肃杀之气。命令既下,便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高要紧接着下达了更核心的指令:“封王大典,定于七日后吉时举行!迁都咸阳之议,亦于同日昭告天下。此乃国本,不容有失!”
高要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转向更遥远的威胁,“黑甲师,全军即刻秘密调动,星夜兼程,布防于咸阳外围要隘!尤其是函谷关、武关方向,增派哨探,严密监视北地动静!”
他心中始终悬着一根弦——项羽!这位昔日的霸主,如今盘踞北地,麾下铁骑来去如风,战略主动权在手。高要深知,自己称王迁都这等动摇天下格局的大事,项羽绝不会坐视不理。
偷袭新都咸阳,以雷霆之势打击自己的威望,是项羽极有可能采取的战术。尽管高要在防守体系上拥有依托关隘地利的绝对信心,更有着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秘密武器——黑火药,但他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想到这里,高要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那神秘莫测的易小川或许能造出黑火药,但高要绝不相信,以项羽那边陲之地的底蕴和崇尚个人勇武的风格,能掌握并大规模生产运用这等神兵利器。技术代差,是他手中一张尚未完全翻开的王牌。
“去吧,各自行事,务求万全!” 高要挥了挥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密集而关键的指令凝固了几分。
“喏”听过到了高要的话,萧何等人也是第一时间摆正了姿态,开始准备后续的各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