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般笼罩着沼泽,图塔?乔玛拨开缠绕的野藤走来,藤蔓上挂着的晨露珠串在他指尖碎裂。身着灰袍的达鲁祖见状,嘴角扬起一抹深谙世事的笑意,袍角沾着的墨绿色淤泥在迈步时挤出串串气泡,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丛林的秘密。他朝身后的族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将几大麻包东西放置到独木舟上,粗哑的嗓音带着沼泽特有的潮湿:\"这些是今年新烤制的,效力最好的五包果籽,七包果壳。\"粗糙的麻包蹭过船帮,渗出深褐色的汁液,在苍白的桦木舟身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图塔?乔玛垂眸轻嗅,空气中浮动的异香穿透丛林特有的腐殖质腥甜——那腥甜里混杂着朽木发酵的酸气与苔藓的清苦,如同一缕薄烟钻入鼻腔。那是乌喉果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新烤制时的焦香,仿佛带着沼泽深处的神秘韵味,让人想起淤泥下涌动的暗河与沉睡的古木。\"乌喉果?\"
达鲁祖拄着木杖上前,杖顶琥珀里的水臭虫在云隙漏下的光斑中闪烁幽蓝,那蓝光如同深海星辰,仿佛封存着远古的秘密。\"是乌喉果籽,\"他嘴角的刀刻纹随着笑意深了几分,皱纹里积着的泥垢也随之微动,声音中带着丝神秘,\"沼泽人嚼的乌喉果干是粗粝货,这烤制的果籽才是精髓。\"他袖口滑落处,露出腕间用乌喉果核串成的手链,深褐的核体上刻着模糊的水纹符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有微光在符咒间流转,为这神秘的交易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可是我拿湖底粉钻换来的。\"沙美拉突然插步上前,裙摆扫过地面的蕨类植物,发出\"沙沙\"的轻响。\"不过用这些乌喉果籽去交朋友也值得!\"她话音刚落,水面突然炸开一圈涟漪,银鳞鱼跃出时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碎成七彩棱镜,其中一滴恰好落在达鲁祖灰袍的铜扣上——那枚刻着沼泽图腾的扣子,正被他紧张的指尖摩挲得发亮,铜绿在指腹下泛出暗沉的光,仿佛在祈求某种庇护。
达鲁祖眼中闪过丝慌乱,忙对沙美拉笑道:\"主要这是我兄弟图塔的事,所以才能获得我烤制的全部药籽,换做其他人无论出价多少也不可能。\"他的语速加快,喉结在灰袍领口下快速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沙美拉顿时眼神阴冷地逼向达鲁祖,眼尾的细纹因怒意而绷紧,似乎对他的圆滑恨之入骨,但看到图塔正用眼角余光盯着自己,只好作罢,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好好好!\"那声音带着冰碴,惊飞了枝头的几只翠鸟,它们扑棱棱地飞向远方,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图塔?乔玛盯着八字脚站立、一动不动保持微笑的达鲁祖,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下的灰袍布料粗糙而潮湿。\"又麻烦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背负着沉重的负担,而这沼泽中的交易,只是他众多事务中的一小部分。
达鲁祖双手轻抚灰色长袍,将褶皱抚平,泥泞在他草鞋底发出 \"噗嗤\" 的声响。他踩着烂泥凑近图塔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混着乌喉果与草药的气味喷在对方耳廓:\"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我还给你留了很多存货,虽说是往年的,但效力也不差,等你需要了我马上免费奉上。\" 他的睫毛在沼泽阴影里颤动,像振翅欲飞的飞蛾,眼底映着库普兰河的粼粼波光。
图塔?乔玛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目光掠过达鲁祖灰袍上经年累月的褶皱 —— 那些褶皱里嵌着深绿色的淤泥,仿佛藏着沼泽千年的秘密:\"或许吧,不过还是要感谢你。\"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
达鲁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如同佩戴着副精致的面具般道:\"都是家人,无论何时都会鼎力相助。\" 只有眼角细密的皱纹微微抽动,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那些皱纹里还积着未洗净的沼泽泥垢。
沙美拉终于按捺不住,伸手轻轻拉扯图塔的衣袖,指尖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该走了!时机不等人,废话误事。\" 她引导图塔登上停靠在岸边的独木舟,桦木船身与河岸摩擦,发出 \"吱呀\" 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芦苇丛中的几只水鸟。
当独木舟切入库普兰河的刹那,两岸茂密绿林的倒影被劈成碎玉,在水面上荡漾开来。人鱼们潜入水中的瞬间,尾鳍拍打出的水花在舟身镀上银边,阳光照射下,银边逐渐幻化成细碎的光点,宛如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流动的星屑面纱。图塔?乔玛挥手与达鲁祖告别,盘腿坐在舟中,目光凝重地打量着身边那几大包乌喉果籽 —— 麻包表面的纤维在水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仿佛吸饱了安卡图丛林的迷瘴湿气。
舟船在人鱼的推动下如离弦之箭般在水面滑行,破水之声 \"哗哗\" 作响。突然,独木舟仰起船头,顺着倾斜的泄洪水浪向闸口冲去,水流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颤。紧接着,舟船钻入碧蓝的坝湖,又被人鱼快速推到湖面,湖水的冰凉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水草腥气。图塔?乔玛看着重新被打捞上来的麻布包 —— 包角已被湖水浸得发黑 —— 有些恍惚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水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船板上发出 \"嗒\" 的轻响。他回头望向宏伟的安卡图大坝,灰黑色的坝体如同沉睡的巨兽横卧在水面,不禁低声感慨:\"这座大坝下埋了多少尸骸!\" 话音被风吹得零散,飘向远处翻涌的水面。
等人鱼们似乎有些精疲力尽,划水的声音变得沉重而迟缓。突然,一名人鱼游出水面,手里高举着一件湿哒哒的绸衫,水珠从衣摆滴落,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沙美拉接过绸衫扔给图塔?乔玛,语气淡然:\"换件衣服,看来我的人鱼对你格外敬仰。\"
图塔拿起绸衫,那是件月白色的衣衫,上面却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在布料上晕染开诡异的图案,如同某种神秘的符文。他盯着血迹沉声问道:\"这件衣服的主人呢?\"
\"托拉姆港现在已是无主之地,混乱不堪,\" 沙美拉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指尖划过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花边 —— 那花边曾属于一位溺水的贵妇人,\"很多水手截杀船主,我这身长裙也是从她那里拿来的。\" 听到这话,图塔?乔玛将绸衫扔在一边,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褚衣,语气坚定:\"我的挺好。\"
冷冽的湖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换了一批人鱼后,舟船以快得几乎脱离水面的速度前进,船尾拖出一道雪白的浪花。良久之后,舟船在一个河湾处突然掉头,水流的惯性让舟船剧烈晃动,最终被甩向岸边,船底与河岸的砂石摩擦,发出 \"咔嚓\" 的声响。
沙美拉纤长的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仰起头望向高空 —— 几只形似巨鹰的 \"报丧女妖\" 正扇动着暗褐色的羽翼,在铅灰色的云层下盘旋,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林地,发出凄厉的轻鸣。她用眼神示意图塔上岸,两人足尖轻点水面,如两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跃到岸边,溅起的水花甚至没有惊动岸边的露珠。岸边的树林枝繁叶茂,几乎将枝叶垂入粼粼碧波,在水面投下斑驳的阴影,仿佛一幅水墨画卷。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无数叶片在风中低语,又夹杂着几句粗嘎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飘进耳中:“早该你背了”、“凭什么又让我背”、“索索托是大爷吗?他什么也不干”、“探矿全靠我,你这个蠢货”...那声音尖锐而暴躁,带着浓浓的不满与抱怨。
沙美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从腰间的皮质小袋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那碧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绿光,宛如一汪凝固的春水。她轻轻一扬手,将碧玉扔到地上,玉石与泥土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随即,她一把拉住图塔?乔玛的衣袖,两人如同两道影子,迅速藏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树干上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与她们的衣着融为一体。
树林里的动静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都站住,我闻到了宝石的味道。”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卡普矮人从藤蔓纠葛的树林中探出头来,他的头发像一团乱草,沾满了枯叶,一双小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滴溜溜乱转。当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碧玉上时,瞳孔骤然收缩,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他张大嘴巴,露出泛黄的牙齿,惊叹道:“好大的宝石!”
紧接着,又有几个矮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手里拿着粗糙的探矿工具。当他们看到地上的碧玉时,全都发出了啧啧的惊叹声,围着玉石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大的宝石,真是稀世珍宝啊!”他们围着玉石蹲下时,腰间探矿锤碰撞出叮当声响,像极了矿工歌谣的前奏。
沙美拉躲在树后,观察着矮人们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又拿出另一块更大的玉石,手腕轻转,将其扔到矮人们的脚下。玉石落地的瞬间,矮人们发出一阵惊呼:“这块更大!”他们纷纷弯腰,伸出粗糙的手掌去触摸玉石,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
沙美拉一块接一块地扔着宝石,如同撒下诱饵的渔夫。矮人们完全被宝石吸引,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光芒,一步一步地跟着宝石往前走去。他们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嘴里还不停地发出惊叹和赞美。直到他们看到沙美拉那袭在风中飘动的深蓝色长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慢慢抬起头。
“啊!女人,扔宝石的女人!”一个矮人指着沙美拉,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们又转头看到了站在沙美拉身边的图塔?乔玛,眼神凶狠而冷漠。矮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啊!沼泽人,凶巴巴的沼泽人!”
沙美拉见状,猛地伸出手,如闪电般抓住了矮人索索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她微微张开嘴巴,露出口中尖利的犬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道:“不认识我了?”
被提在半空中的索索多吓得魂不附体,四肢乱踢,嘴里胡乱喊道:“水妖沙拉拉?是你!”
“啊啊啊,吃人的水妖,还不吐骨头,啊啊啊...”其他几个矮人见状,吓得手舞足蹈,抱头鼠窜。他们互相碰撞,有的甚至一头撞到了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晕了过去,铜质探矿灯也滚落在地砸中株毒蝇伞,迸出的乳白汁液。
沙美拉嫌弃地将索索多扔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响。她冷哼一声,说道:“认识我就好,我需要几个脚夫,帮我们拿点东西去串个亲戚。”
索索多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小心翼翼地问道:“亲戚?也是个水妖吗?”
沙美拉眉头一皱,扬手一巴掌打在索索多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闭嘴!”她厉声喝道,“你们帮我们拿东西,我给你们宝石,是雇佣你们,不是强迫。”说着,她又拿出一块巨大的粉钻,那粉钻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柔和而绚丽的光芒,如同晚霞映照在湖面。
索索多眼睛一亮,连忙爬起来,双手颤抖着接过粉钻,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指腹摩挲着宝石上的天然冰裂纹,眼中满是痴迷。他忽然偷瞄沙美拉腰间的皮囊——那里鼓鼓囊囊,似乎装着更多发光的石头。于是眼珠转转道,“雇佣也得需要双方同意,尤其是跟着你,感觉是在玩命而不是当苦力,不过....”就在这时,几只“报丧女妖”突然从高空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索索多只觉得一股强风扑面而来,脸上被翅膀拍得生疼,他急忙闭上眼睛,扭过脸去躲闪。可当他刚回头,就看到一只“报丧女妖”正在自己对面悬停,它那锋利的爪子不时扬起,那人面鹰目中闪着寒光,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威胁。被翅风忽扇到眯着眼的索索多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结结巴巴地说道:“同......同...同意,我们愿意做您的脚夫。”
沙美拉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几只“报丧女妖”如同接到命令的士兵,振翅飞向天空,很快便消失在云层中。
沙美拉望着矮人们惊恐的表情,阴恻恻地笑道:“老鼠害怕鹰隼是天性,矮人喜欢宝石也是天性,两者遇到一起就是天经地义!”她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仿佛这密林深处的主宰,正玩弄着她的猎物。
“对对对,天...天经地义。”索索多浑身如筛糠般哆嗦,浑浊的眼珠却在眼窝里滴溜溜乱转,仿佛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他盯着沙美拉泛着寒光的犬齿,喉结重重滚动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沙美拉弯腰整理索索多的亚麻坎肩——那坎肩布满汗渍与草屑,散发着酸腐的汗味——修长的手指用力攥住布料,指节泛白。她指着独木舟上几大包浸着深褐汁液的麻包,声音如冰锥般尖锐:“让你的人扛着,跟着我们走,做个像样的脚夫。”说完,她甩了甩缀着水钻的裙摆,与图塔?乔玛并肩向前走去。
腿脚发软的索索多瞪着身边那群原地发抖的矮人,他们缩在树干后,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树皮。索索多暴喝一声,唾沫星子飞溅:“快...快点干活,当脚夫!”他抬起沾满淤泥的靴子,狠狠踹向那个撞树晕厥的矮人,靴底与皮肉碰撞,发出“噗”的闷响:“快起来!”
撞树上装死的矮人狄柳德突然睁开眼,绿豆般的小眼睛骨碌一转,低声嘟囔道:“水妖不吃死人,别吵我。”他的脸颊贴着冰凉的树干,嘴角还沾着几片青苔。
索索多一把薅起这个同伴,枯黄的指甲掐进对方油腻的头发里,猛踢其沾满泥泞的屁股,破口大骂:“那些会飞带毛的女人可不管你死没死!”他的声音尖利,惊飞了树梢几只灰背雀,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密林中回荡。
茂密的安卡图丛林里,藤蔓如虬龙般缠绕着参天古树,蕨类植物的叶片上凝结着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沙美拉和图塔?乔玛跟着索索多在林间穿行。远处,偶尔几个纹身巴优纳特人躲在巨大的猪笼草后观望,他们脸上的蓝色图腾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看到图塔?乔玛和沙美拉,立刻如受惊的蜥蜴般,急匆匆消失在缠绕的气根深处,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日夜兼程的艰苦穿行,让树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当丛林远处出现亮白的天光时,沙美拉望着那片被阳光切割的林隙,忽冷忽热地说:“矮人果然对这里很熟悉,知道近路。”她的话语被晨雾裹挟,带着丛林特有的潮湿。
疲惫到眼眶发黑的索索多打着瞌睡,眼皮如铅块般沉重。他强撑着谄媚地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是沙拉拉女王大人您的光芒...照亮了我们的前路。”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差点撞上横亘的树干,惊得他一个激灵。
这时,身后的矮人们又躁动起来。弯腰驼背的狄柳德将扛着的大包狠狠扔在地上,麻包砸在腐叶上,发出“嘭”的闷响。他叉着腰大骂,唾沫星子溅在身边的毒蝇伞上:“怎么总是我扛东西。”但看到其他矮人也都佝偻着背,压在肩头的麻包几乎拖到地面,他又急忙改口,声音谄媚:“为什么不用马车拉,非要人扛。”
听到“马车”两个字,沙美拉猛地抬起头,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凶光。她望着正想朝狄柳德发飙的索索多,声音低沉:“马车?”
还没等索索多说话,狄柳德已像只灵活的地鼠般窜上前,油腻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角。他搓着布满老茧的手讨好道:“沙女王,我们在丛林里藏了辆马车,丛林外边还有一辆马车,非常棒的两辆马车,是我们从个白皮人农庄偷来的,不是偷,因为很多农庄的人得瘟疫死了,我们算捡来的!”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飞溅在沙美拉的裙摆上。
索索多也急忙上前,矮胖的身子挤开狄柳德,献媚地笑着:“对对对,我早就想跟您说了,刚才没说是因为想给您个惊喜!”他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贪婪的光。
“哼哼!”沙美拉冷笑道,嘴角勾起抹残忍的弧度,“以后狄柳德就是你们的队长,索索多扛东西。”
索索多脸色骤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叫道:“我是卡普族国王索索托的哥哥,我是贵族,不能干那样的糙活儿。”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不敢直视沙美拉的眼睛。
狄柳德见状,狠狠一脚踹在索索多屁股上,靴底的铁钉刮过树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破口大骂:“去你妹的国王哥哥,你这个低三下四的脚夫,快去找马车,把马车上烂树叶清理干净,再给马儿找点草料,不然罚你倒立回家。”他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在索索多油腻的头发上。
当瘦弱的两匹老马被套上吱呀作响的马车时,它们瘦骨嶙峋的脊背在阳光下投下惨淡的影子。七八个矮人扛着十来个大包裹,步履蹒跚地跟在车后,汗水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车上坐着一个身着褚衣的沼泽人和一个美艳的女人——沙美拉的长裙在风中翻飞,如同一朵盛开的毒花。这辆光怪陆离的马车“咯吱咯吱”驶出了丛林,车轮碾过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荒野变得荒凉冰冷,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着,仿佛随时会落下冻雨。几个拄着木棍的饥民蜷缩在土路边,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瘦骨嶙峋的肢体。当看到这辆奇怪的马车时,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虚弱不堪地问道:“你们有...吃的吗?”声音嘶哑,如同风穿过破败的窗棂。路边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枯树像一个个狰狞的鬼影,注视着这支诡异的队伍在灰黄的土路上缓缓前行。
莫斯站在颠簸的马车上破口大骂,他的唾沫星子混着清晨的霜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你们这几个懒鬼,有手有脚不好好干活,偏要当什么乞丐,把你们那件破披风送过来,我们这儿有位高贵的女士需要保暖。”他脚下的车厢板因用力跺脚而发出“吱呀”的呻吟,惊得拉车的老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图塔?乔玛狠狠瞪了眼莫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打开一个麻包,粗糙的手指抓出几把深褐色的鱼干,鱼干表面的盐粒在晨光中闪烁如星,随即又扔出一个皮质水囊,水囊撞击车厢的声响沉闷而空洞。
狄柳德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他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您真是善良,像仁慈的大商人。”他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打量着沙美拉的脸色,油腻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索索多在一旁嘀咕,声音像被堵住的风箱:“马屁精!”话音未落,就被莫斯一脚踹下马车。他肥胖的身躯摔在冻土上,发出“噗通”的闷响,莫斯叉着腰骂道:“马车太重了,你最胖,滚下去,看把马儿累成啥了?”老马似乎听懂了这话,疲惫地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马车继续日夜兼程,车轮碾过结霜的车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沿着那些被饥民踩出的村镇小路向北而去,路边的枯草挂着冰棱,在车轮经过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浓烟滚滚的坎帕尼前哨卡古城依旧在燃烧,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灰黑色的城墙,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血色。人们排着长队从城里往外走,褴褛的衣衫上落满了黑色的烟灰。几百名坦霜骑兵戴着只露眼窝的铁制头盔,盔甲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们手握长矛监督着这些饥民,矛尖的寒光在暮色中微微颤抖。路边不时出现横七竖八的倒地饿殍,他们的身体早已僵硬,覆盖着薄薄的霜花;树枝光秃秃的,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骨,连地上的荒草也因薄雪覆盖而显得格外稀疏,只有几株耐寒的蓟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图塔?乔玛望着眼前的惨状,自言自语道,声音被风吹得零散:“饥荒和瘟疫总是接踵而至。”说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鱼骨刀柄。
突然,几名盔甲反光的坦霜骑兵疾驰而来,他们的战马口鼻喷出白雾,马蹄将地上半冻的泥土溅到矮人狄柳德脸上,褐色的泥点混着他惊恐的表情,显得滑稽又可悲。这个马车夫顿时怒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们眼瞎了吗?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位极其高贵的女士吗?”但当他看到坦霜骑兵慢慢抬起锋利的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时,立刻呲溜一声钻到了图塔身后,肥胖的身躯将车厢板压得“嘎吱”作响。
正当沙美拉要冲天空盘旋的几只报丧女妖勾手——那些巨鸟的羽翼在硝烟中划出黑色的弧线——图塔?乔玛缓缓站起身,他的褚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盯着为首的那名骑兵头目,声音沉稳如铁:“我是图塔?乔玛!”
骑兵头目上下打量片刻,头盔缝隙中透出审视的目光:“尹更斯湖的?”他的声音透过金属头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图塔?乔玛点点头,发丝被风吹起,露出额角那道陈旧的疤痕
骑兵头目忙摆手让人收起长矛,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旷野中格外清晰。他下马从马背的战利品包中拿出两件崭新的裘皮大衣,裘皮表面的绒毛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将大衣送到马车上,然后将五指分开的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行礼,盔甲的甲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恩主安好,您要去哪里?是否需要我们护送?”
图塔?乔玛轻轻摇头,手掌在空中划出道随意的弧线,仿佛在驱散弥漫的硝烟。
等坦霜骑兵们离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暮色中。沙美拉穿上那件乌黑华丽的裘皮大衣,裘皮的领口衬得她脸色愈发白皙。她扬扬眉毛,唇角勾起抹得意的笑道:“看来咱们会少很多麻烦,没有白皮人关卡,也没有盘查,可以悠闲地前往雪雨湾。”她的话语中带着丝轻松,却掩不住眼底的警惕。
“什么?雪雨湾?那个土匪窝!”矮人狄柳德几乎跳了起来,他的惊叫声划破了黄昏的寂静,马车因他的动作而剧烈摇晃,车轮碾过一块碎石,发出“哐当”的声响。远处的烽火台上,又一团火焰腾空而起,将他惊恐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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