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涛见周永安没接话，便继续说道：“我想见见张文林副省长。”
周永安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指尖却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叩了叩——这反应平静得让王洪涛有些意外。
“周书记就不想多问几句？”王洪涛眉峰微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
“该问的自然会问，不该问的，问了也多余。”周永安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站在后面的赖文才却悄悄睁大了眼睛，暗自咋舌——头这反应也太沉得住气了。
王洪涛顿了顿，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随时。”周永安答得干脆利落。
“但我见张文林，所有视频监控都得关掉。”王洪涛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指尖在膝盖上攥紧了些，心里却有些打鼓——周永安的痛快让他反倒觉得不踏实。
“这不符合我们的工作程序。”周永安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像是一块浸了冰的石头，砸得人心里发沉。
“这涉及一些国家机密，我希望谈话能在无监视的环境下进行。”王洪涛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气势压人。
“我们必须全程在场，我们可以全程不录视不录音。”周永安寸步不让，目光沉静地迎向他。
“周书记，还请配合我的工作。”王洪涛的声音沉了沉。
“我们已经很配合了。”周永安靠向沙发靠背，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王洪涛，“张文林的案子刚启动，按规定你们本不该接触。但你来了，我同意见面，就这一点要求，王局长还要为难我们吗？”
王洪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指尖在手机壳上反复摩挲着，显然陷入了两难。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握着手机的手不自主的抖动着，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被拒绝。
“喂，洪涛，到地方了？”电话接通，一个苍老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长，我到了。”王洪涛立刻直了直脊背，语气恭敬了许多。
“见到张文林了？”老者又问。
“没有，我现在还在监控室。”王洪涛说道。
“嗯，今天是谁在值班？”手机里的声音透着一份不高兴。
“鲁省省纪委副书记、齐市市委书记周永安。”王洪涛如实回话，眼角的余光悄悄瞟向周永安。
“好，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老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久经高位的沉稳。
王洪涛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随即递向周永安，脸上带着几分复杂——这通电话，或许能打破眼下的僵局，又或许，会让事情更棘手。周永安看着递过来的手机，眼神没什么波动，伸手接了过来。
“喂，您好，我是周永安。”周永安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微凉的机身，语气沉稳有礼，目光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能让王洪涛称之为“首长”的，这位首长身份肯定不简单。
“你好，永安书记，我是刘正刚。”老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厚重。
周永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腰背挺得笔直，语气里添了几分恭敬：“您好，首长。”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刘正刚这个名字，在系统里如雷贯耳，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直接对话。
“我想让王洪涛代我去看看张文林，方便吗？”刘正刚的语气很平和，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分量。
“可以的，首长。”周永安答得干脆，随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审慎，“但是……”他刻意停住，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洪涛，显然是想把规矩说在前头。
“但是什么？”刘正刚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疑惑。
“首长，我目前在中纪委巡查组协助工作，按规定有些程序得遵守。”周永安措辞严谨，既表达了尊重，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您也知道，案件正在推进，有些环节我们还得遵守。”
“嗯，我懂。”刘正刚的声音里听不出意外，“你把手机给洪涛吧。”
“谢谢首长理解。”周永安松了口气，将手机递还给王洪涛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只觉得一片滚烫——显然，王洪涛刚才一直捏着汗。
“洪涛，按他们的规矩来，不要乱搞特殊。”刘正刚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几分严肃，“这个时候能让你见一面，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别再提额外要求，明白吗？”
“明白了，首长！我记住了！”王洪涛连忙应道，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他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刚才那股子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局促。
“嗯，代我问候一下文林。”刘正刚说完，便挂了电话。
“呼——”王洪涛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向周永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缓和，甚至有了几分客气，“周书记，那就按你们工作组的要求来，我去看看张文林副省长。”
“好，我这就安排。”周永安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的赖文才，“文才，你带王局长过去。”
“好的，头。”赖文才应声上前，对王洪涛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局长，这边走。”
“那就麻烦赖主任了。”王洪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又转向周永安，欠了欠身子，“多谢周书记通融。”
“去吧。”周永安摆了摆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翻开，目光落在字面上，心里却在快速盘算——刘正刚亲自过问，张文林的案子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复杂，这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地方上的利益纠葛。监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文件翻动的轻响，衬得此刻的平静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