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帘帐收起。
凌书墨眼神凝定锐利,眼中凌厉一闪而逝。
灵禹军的排兵列阵,炊具武器,怎么看也不像是仅仅只有四万人的营帐。
低眸下,脸色有些惨青。
“不好!不好……”
他赶紧策马扬鞭。
……
兴陵围城。
新帝才刚刚登基就被逼到绝境。
灵禹和大庆的联军并没有直接攻城,反而断粮掘道。
八卦风神阵的阵法蚕食,损人战意, 多次围城下环境越发极端。
兴陵城内粮价飞涨,米粮有市无货,百姓无食,粮尽后守军再无战力。
灵禹军队比想象中还要狠辣!
他们竟然直接把带有瘟疫的病死尸体用投石机投掷入城内,以及护城河中……
何其令人惊恐——
义庄孤冷。
藏守着的玄璃百姓也已经开始出现无粮染病状况,极端场景。
……
“求求你,不要抢我们的干粮!”
先前的妇人眼睁睁看着身强体健的旁人将自己洗劫。
“已经没有吃的了!”
“求求你们……”
……
妇人横倒,孩童哭闹,青壮年饥饿而乏力,老人直接活活饿死。
整个义庄已经开始出现瘟疫和饥荒,因粮绝开始啃食树皮,芹泥充饥。
开始有人死去,尸体的腐臭味道到处蔓延开。
白豌等人早已躲进了棺材板后的暗渠,却不得不对其他的一切沉默旁观。
两军交战……
他们出不了城,离不了义庄,也救不了玄璃人。
如今的玄璃比起当年的大赢,更甚……
兴陵之前的瘟疫本来就没有完全治愈,七月潮湿高温下,城内便开始一一有人倒下。
瘟疫伴随饥荒,尸体堆积,殍者相望。
好一场人间炼狱!
白豌看了数日的义庄饿殍遍野,所有的场景比起当年的《万里民渊》更甚。
明知这些是有世仇的敌国人!
但是,眼中的震撼却让他忍不住将其全部画入粉本随身的小册。
直到,饿乏无力画不动为止……
“老大,这是从外面好不容易弄来的野果。”
白豌放下笔和画稿小册,面色苍白道:“给小洛洛,他还受着伤呢!”
陈形意只好将吃食碾碎,一点点喂过去旁边人的嘴里。
“嗯……”
洛文祺本是饿的迷迷糊糊,被人这样亲昵的喂东西,精神气都来了,咽下的时候还臭不要脸的吮了一下。
对面人恼的给他来了一爪子。
如今,城内到处兵荒马乱抓人当兵,或者易服。
他们的吃食不多,只能先给唯一受伤之人。
白豌看着眼前之景,稍稍喘息:
“城内如今疫症肆虐,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被饿死,也得被病死……”
“老大,城中水大概不能喝了,排水口出不去,城墙边全部都是守城军。我们……”
陈形意愤愤间,掩去心中的焦虑。
这次来围城的是大庆和灵禹的联军,哪怕站在城墙上高喊,对面人也不一定能认可救助。
白豌他们此前救出了万人,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如此窘迫。
“目前这个地下暗渠比之前的地下城更隐蔽,更安全!”
因为饿了三日,语气中似乎有些有气无力。
“呐,小白。再安全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的啊!”
洛文祺已经想一手敲过去,立马被陈形意按住,乖乖收住。
“两国联军,子辰一定会周旋灵禹和大庆护着我们。但是,如今瘟疫肆虐,国仇家恨下,说不定他们会屠城……哪怕子辰也无能为力,躲起来才安全!”
白豌深深闭眼,仿佛想起当年大赢京城的沦陷。
这个时候出去到处跑,招惹是非围攻,不如明哲保身,隐蔽藏身。
他相信子辰会救他们。
但是,也不能只指望子辰进城救自己。
兴陵城岌岌可危,不能做更危险的事情!
他还有重聚之承诺!
……
不多时。
灵禹和大庆的联军终于破城!
城门轰然打开。
“汝家所恃!今河内为我有,不降何待!”
木华将军举起长矛俯视周遭。
守城将军万炎被灵禹军十二骑按在地上,一声令下便可直取首级。
大庆的潘英将军远远看着,周围的士兵已经等不及开始杀戮。
国仇家恨,风云变化。
执手兵戈,势利时利。
两军旗下所有的士兵看到破城,迎面而来便是大仇得报,同身舒爽。
玄璃一行皇族官员大臣拖着朝服跪拜,其中盐官李离拖着一个锦红盘子。
“这……这是新帝的头颅……”
哐当一声,便有人被吓到了。
就在两国联军攻破城的这天,玄璃的新帝选择自缢。
大庆兵将那些毫不掩饰的激动,在这一刻热切不已。
“传本将军命令!全歼玄璃军,以车轮斩。皇族不赦,全员处决!”
“族不留人!”
……
闻言,震天声响,
密集的士兵仿佛疯了似的,开始大肆杀戮皇族和贵族大臣。
玄璃亡帝头颅外的尸体被劈成两半,一半给了灵禹,一半给了大庆送回国。
石砾道路尽头,一片片的血红染的城内到处都是铁锈味道。
那个曾经的玄璃官员李离,正云?书院的姜夫子,太医院的罗院士,转运司的大人乔奇,国史院的院士马士文……
这些人却全部都没有被斩杀,反而安全被送回了营帐。
尤其,刚才献出新帝头颅的李离轻轻摆手,起身便缓步走向一匹黑马。
四目相对,依旧戴着面具的李离笑道:“凌书墨,别来无恙!”
凌书墨恭谨神态下,恍然大悟道:“李大人,难怪此前大庆俘虏在境内能轻易生存。你们都是庆帝的人?”
“非也,李某不过是南赢降臣。再降联军,有何不可?”
凌书墨微微颔首,一笑之下,眼眸深邃。
走私钱银,还有他国收留俘虏本就非一人之能。
庆武帝当初抄家南赢旧臣,一面是威慑,一面就是苦肉计。
部分的南赢旧臣抄家灭族,看上去凄惨无比,实际上并未伤筋动骨。
谁也不会怀疑旧臣成为敌国细作,渗入玄璃,里应外合只为今朝。
韩妙染的那幅《蔡州冷笙夜宴》确实是个借口,更是庆帝的一颗棋子而已。
“凌某感激你救下无数大庆俘虏。不过如今我有要事,和李大人的恩怨旧仇还是改日再议!”
话罢,凌书墨目光一肃,侧身间便要策马离开。
“你为何而来?!”
仍戴着半面面具的李离狠狠咀嚼口中言。
哪怕是已经辞官的御史大夫,如今也仍能影响战局,万不能再让这个人回到朝堂。
当初差点被害命之仇,他可还没报。
策马的人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为了与人重聚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