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渊摸着扁扁的肚子,,有些羞涩地小声道:“可是我真的还是好饿。”
似乎是怕被嫌弃,他急忙补充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我可以保护你的!”
季清鸢低头,见他仰着小脑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才多大?怎么保护姐姐?”
见她似乎不信,思渊有点急了,他一急,就有点说不清楚话,急切又结结巴巴地道:“我力气很大的!他们都打不过我!”
他刚进入人族地界的时候还是个白净漂亮的小团子,身上披着重莲凌,脚下踩着的鞋履上绣着东海难见的珍珠,从头到脚都是极为华贵的模样,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出被富养的矜贵,圆圆的眼睛里还总流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一副走丢的富家小公子模样,看着就极为好骗。
从小被娇养在魔宫里被女侍和阿嬷们哄着疼着的小殿下不知道人间到处都有骗子,没有一丝防备心,只知道要找娘亲。
有人看上他身上华贵的锦缎,有人看上他精致的模样,都会笑眯眯地极为和善地跟他搭话,在他说出来意时笑着提出要帮他找娘亲或者带他去吃好吃的。
于是他被骗了好几次,被卖了好几次。
他也不知道被卖了,在第一次被带到有特殊癖好的、用着下流眼神注视着他的面目丑陋的人族面前时,他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带着他来的人点头哈腰地跟那眼神黏在他身上垂涎欲滴的中年男子说话,那中年男子伸手想来碰他,他觉得不舒服,不想被那人碰到,于是他伸手,轻轻一折。
伴随着清脆的“咔哒——”一声,那中年男人的手臂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往后翻折了过去,呈现一种极为古怪的模样。
那中年男人的表情僵在脸上一瞬,旋即爆发出尖锐的杀猪一般的痛叫声,惊恐地连连后退,又愤怒地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于是满屋子人都凶神恶煞地扑上来抓他。
人很多。
但没一个能打的。
就像莲藕一样脆,被他轻轻一碰就断了碎了,于是他跑出来,继续找娘亲,继续被骗,又继续把他们都打了跑出来继续找娘亲。
他一路上被骗了好多次,挨过许多次饿,睡过许多次破庙荒郊。
于是白净漂亮的小团子变成了连脸都看不清的脏脏包。
不过看不清脸了,不怀好意盯上他的人也就少了,他也一路打听到了天下最厉害的宗门是天极宗,最终磕磕绊绊地到了这儿。
可惜他进不去,但在山下遇到个温柔的大姐姐。
按理来说,被骗了这么多次,他应该长点记性戒备一点的。
但这个姐姐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像他娘亲一样,虽然脸隐在一方白纱下看不真切,但却依旧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思渊轻轻拉着季清鸢的袖子,特意将力道放的很轻:“我真的可以保护姐姐的。”
他知道在人族地界都是要交换的,他没有银子,但他不会白吃白喝,他可以保护她。
季清鸢见他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已经染上几分无措和急切,摸了摸他的头:“好,姐姐相信你。”
“你先和姐姐去客栈,好不好?”
先住进客栈,且客栈这个点应该还有吃食,就算没了也可以加钱让他们帮忙做点。
季清鸢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厨艺毒一下她自己还差不多,喂给小孩那可太丧心病狂了。
季清鸢牵着他,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上房,还要了热水,点了几道清淡的菜,一荤一素一汤。
大抵是天气不好,今日客栈住的人并不多,季清鸢和小二说了声慢点上菜,就带着思渊上了楼。
热水已经备好了,季清鸢跟系统兑换了一套合思渊身的衣袍鞋履,反正这一天也快过去了,三次道具机会不用白不用。
季清鸢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便叫思渊沐浴。
他也不知道流浪多久了,身上虽然没什么异味,但脏兮兮的对身体也不好。
季清鸢怕他一个人沐浴会出什么事儿,便守在隔离浴桶的屏风外。
她想了想,最后坐到离浴桶不远的小几边上,若出事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并上前处理。
屏风之隔,浴桶里,思渊脱了已经传了许久灰扑扑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袍,跨进了浴桶里。
他本就是是一只鲛人,进了水里甚至比以人形走在陆地上还要舒畅得多。
他欢快地泡在水里,身上附着的泥垢被温热的水一点点泡去,露出原本嫩白细腻的肌肤来。
头发沾水湿答答地黏在后背和肩膀上,他正忍不住要将头买进水里时,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
意识到什么的思渊伸手,抓住脖子上戴着的小链,低头凑近去看。
这是一条极为普通的链子,上面坠着一个极为朴素的圆润的小珠子。正是因着这朴素不起眼的模样,没人看上过他脖子上的链子,也没人想着来偷来抢。
但这是父尊在他破壳时给他戴上的,他一直戴着,不曾取下。
阿嬷说这是个玄天珠,是父尊赐予他的宝物,父尊给他戴这个是因为爱他,也是为了保护好他。
这玄天珠看着极为朴素的模样,但内里却含着北冥离的魔气,能够在关键时刻爆发护住他,能够知道他在哪儿,也能够随他心念而动。
他能以黑发黑瞳的人族小孩模样走进人族,就是在玄天珠的帮助下做到的。
作为一只鲛人,他并不是黑发黑瞳的模样,但没有水蓝色头发和眼瞳的人类,所以他用玄天珠掩盖了他的样子。
而如今,玄天珠散发着淡紫色的微光,整个珠子在这片奇异的微光下变得半透明。
思渊握着珠子细细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大的眼睛忽地慢慢亮了起来,闪烁着喜悦和期待。
玄天珠亮了……是父尊想起他了吗?
他出来了这么久,是不是父尊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