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娘亲?”
季清鸢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你娘离开你了?”
小乞丐认真地点点头,嘴里正咀嚼着刚端上来的云片糕,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小仓鼠。
季清鸢怕他噎到,吹凉了姜茶,递到他唇边道:“先喝点再吃。”
小乞丐顿了顿,乖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在她收回手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瞧:“姐姐你真好。”
“要是你是我娘亲就好了。”
在他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娘亲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娘亲在他还没有破壳的时候,就会抱着他哄,还会陪他说话,带他出去散步。
季清鸢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你娘亲住哪儿?或者你记不记得你娘亲大概长什么样?”
小乞丐摇摇头,有些落寞:“我没见过她。”
季清鸢更加疑惑,她愣了半晌:“你都没见过她,便偷偷跑出来了找她?”
小乞丐点点头,一脸认真的模样。
他声音小了些:“我只知道我娘亲是个很厉害的修士。”
所以他一路跌跌撞撞来了天下最厉害的修仙宗门,但却进不去天极宗。
他没有人族的银子,饿了一路,还总有坏人想带他去别的地方,他一开始不知道人族这么多骗子,还被骗了好多次。
季清鸢看他浑身脏兮兮偏偏又极为乖巧的模样,心里不住的心疼,又生出几分气恼。
到底是什么样的娘,才这样不负责任地丢下如此可爱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温柔了:“那你爹呢?你爹还在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但又沉默几瞬,有些委屈,扁嘴道:“但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父尊命一群人伺候着他,但甚少管他。
他印象中的父尊,冰冷且不近人情,居高临下看着他时目光里找不出一丝温情。
父尊总是去一个被阵法封印让他进不去的大殿,总是和一群长胡子巫师上魔宫最高的观星台。
每从阵法里出来一次,每从观星台下来一次,他的脸色就要变得难看一次。
照顾他的侍从们心疼他被冷落,偷偷安慰他,说魔尊大人只是忙于寻找夫人的下落,待找回夫人,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之时定会和乐融融,不会再冷落他。
他五百年前破的壳,六年前才勉强化形,侍从和女侍姐姐还有阿嬷都夸他天赋异禀,说没见过化形这么快的妖,夸他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
父尊找了五百年都没找到娘亲,一点都不厉害,所以他这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小孩出马,回到娘亲的故乡,定能找回娘亲。
毕竟他也很想娘亲,也想要父尊多看看他。
望月殿太大了,他有点孤单。
娘亲回来了,应该就没那么孤单了。
季清鸢看着小乞丐委屈的模样,捏起云片糕喂给他:“乖,不委屈了,还饿不饿?饿的话再吃一点。”
他张口,鼓着腮帮子慢慢嚼,两只够不到地的小短腿小幅度地前后晃悠,一晃一晃的。
她心里很是心疼,这小乞丐竟然这么可怜。
下落不明的娘,冷漠无情的爹,冷冷清清的家和濒临破碎的他。
季清鸢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想回家,还是想找你娘亲?”
小乞丐吸了吸鼻子:“想找娘亲。”
季清鸢顿了顿,道:“你愿意先跟着我吗?”
“我也是修士,你先跟着我,我帮你找你娘亲。”
既然他说他娘是修士,那她可以回碧水宫后吩咐她们下去找一找。
不然光叫一个小孩在外边,别说找人了,性命安危都是个问题。
小乞丐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虽然他遇到过很多骗子,但一遇上这个人族女子,他就有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没有任何缘由,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就是想亲近她,不自觉地信任她。
季清鸢颔首,白纱下唇角上扬:“自然是真的。”
“我可从来不骗小孩儿。”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陷入了沉思。
一张肉乎乎的小脸皱巴巴的,他皱着鼻子,认真回想。
父尊大人好像给他起过名字,不过那时他年纪甚小,记忆有点模糊,后来父尊没来过看他,那名字好像也没人再叫过他,大家都叫他小殿下。
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有些苦恼,两只短手揪在一起,有些不确定:“好像叫…思渊?”
他记得也不太清楚了,除了他破壳的时候父尊给他起了次名儿,后来就没人再叫过他的名字。
“思渊?”季清鸢念了一遍,“是个好名字。”
桌上的东西被吃的差不多了,看着不大的小孩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
季清鸢给他擦了擦手,道:“走吧。”
得找个客栈住下。
她自个儿一个人睡荒山野岭也没什么问题,但带上一个小孩自然是得住客栈的。
思渊却有些不舍地站起来,似乎纠结了许久,才轻轻扯住她的袖摆,有些羞涩:“姐姐,我还饿。”
季清鸢一愣:“还饿?”
桌上两大盘肉沫旋饼,一盘云片糕,一碟五香蚕豆,按理来说,五六岁的人族幼崽吃这些应该是已经吃的极饱了。